☀记忆中的童谣

王干娘

上周末的晚上与同事相约外出聚餐，回家时已是满天星斗。独自走在小区一条幽静的小路上，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曲调：“噢哟哟，噢哟哟，小家雀不要叫，乖乖要睡觉。噢哟哟，噢哟哟，小家雀不要叫，乖乖要睡觉……”

这是路边楼上一户人家的老人在哼唱童谣哄宝宝睡觉。应和着“噢哟哟”的节奏，那深藏在心底关于童谣的记忆，便如淡淡的暮色渐渐弥漫开来，涌上心头。

我的童年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胶东地区度过的，那时候，我们居住的农村普遍还没通电。但没有电的童年，并不缺少快乐。

冬天的夜晚，我们姐妹三人偎依在烧热火炕的被窝里，伸出一排小脚丫子，姥爷挨个地点数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菜，专吃小坏蛋”，这个“蛋”字点到了谁的脚上就要在脚丫上轻轻打一下，谁就得把这只脚缩回被窝里，最后看谁的脚还剩在外面谁就获胜。我们的小脚丫儿伴随着童真的快乐和朗朗上口的歌谣，度过了一个个寒冷的冬夜。

夏天的夜晚更是我们孩童渴盼的欢乐世界。吃过晚饭，我们陆续来到小巷东头生产队的场院上，那里平坦宽敞，四面通风，草帘子一铺便成就了我们的欢乐舞台。

趁着天色还早，好动的我们便围成一圈，一边蹦跳一边拍手唱着“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你拍二我拍二，二个小孩梳小辫……”，或者跳着皮筋唱“一二三，三二一，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看不清玩耍游戏时，我们便静静地或坐或躺在草帘子上，望着满天繁星唱着童谣。“萤火虫晚上明，身上披件火斗篷”、“天亮了，鸡叫了，鸭子挑水来到了，狼打柴，狗烧火，小猫洗脸蒸饽饽”。

记得当时已上小学二年级的邻家姐姐唱的是“一二一，一二一，爸爸领我上城里，买书包买铅笔，到了学校考第一。”现在想来，这在当时可算是最励志的童谣了。

我们唱够了，玩累了，“瞌睡虫”也渐渐爬上了眼角。“青石板，板面青，青石板上钉银钉，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数也数不清”这首童谣，简洁明了，韵律欢快，把蔚蓝色天空比作青石板，给人以深邃的美感和想象的空间。我们偎依在妈妈的怀里，妈妈一边挥动着蒲扇驱赶着蚊虫，一边轻轻地哼唱着歌谣，我们渐渐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上学了，冬天的教室里冷如冰窖。下课后我们相互拥挤着靠在墙边“挤油渣”取暖，一边“挤油”一边唱：“小烟袋，金火火，你是兄弟我是哥，一壶酒，咱俩喝，喝醉回家打老婆。打死老婆怎么过？有钱说个花大姐，没钱说个黑老婆。吃饭能吃一大锅，拉屎拉了一被窝……”

印象最深刻的是年迈的姥姥扭动着一双“三寸金莲”引逗小妹时的情景：“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急急忙忙叫奶奶，奶奶一棍打下来。”这三言两语的童谣竟然把偷油吃的馋嘴小耗子描写的惟妙惟俏，让人听了忍俊不禁。

直到我做了母亲后的八十年代，我婆婆还经常把我儿子龙龙放到膝盖上，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一前一后地拉着“大锯”：“扯大锯，割大锯，割倒姥姥的大槐树。割成板，做成船，载着龙龙上江南。买红布，买绿布，留给龙龙娶媳妇”。这些沾着泥土和露珠的童谣，天真烂漫，活泼有趣，带着浓郁的地方色彩和生活气息。

童谣是口口相传集体智慧的结晶，用的是群众语言，并融进了地方的民情风俗，蕴涵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堪称先民留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童谣幽默易懂，贴近生活，音节和谐，形式简短，朗朗上口，充满了生活韵味和浓厚的地方特色，既能使孩子丰富知识，又可以增加其乐趣。

童谣的表达形式有摇篮曲、游戏歌、数数歌、绕口令、谜语歌等，在描写手法上也有叙事、拟人、比喻、夸张等多种形式。如数字“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看河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还有带有谜语性质的童谣：“上面毛，下边毛，中间夹个黑葡萄，如果你还猜不着，请你对我瞧一瞧（眼睛）。”“一个住这边，一个住那边，说话都听见，老死不相见（耳朵）”，充满童韵童趣，锻炼了孩子的智力和想象力。



童谣的内容贴近生活，包罗万象。在潜移默化中，给了我们诸多的文化知识教育及情趣品德启迪，既满足儿童的好奇心理，又能陶冶情操，锻炼孩子们的语言表达及思维想象能力。日久天长，日积月累，童谣慢慢渗透到孩子们的心灵中去，不仅仅是对知识的汲取，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

就是这样一首首洋溢着浓郁乡土气息的童谣，如同浩瀚天空上绚丽耀眼的彩虹，完成了我们一代代孩子们的启蒙教育。在童谣明快的节奏中，我们从那种天籁之音中一路走来，走出了混沌，走向了成熟，走上了社会，走向了人生的巅峰。



欢乐的童年 难忘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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