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刺猬

翰墨散人

一只刺猬

文／中华

2021.07.18

晚饭后，同妻子到小区外的海滨森林公园散步。公园环境优美，空气清爽宜人，路上游人也不多。行走间，忽然发现前方十几米远、灯光不太明亮的路面上，有一团灰色的东西在蠕动。放慢脚步，仔细观察，原来是一只刺猬。为了不打扰它，我们停住了脚步，不一会儿它就在一阵窸窸窣窣声中爬到路对面的草丛中去了。望着它远去的身影，一下子勾起了我对二十几年前另一只刺猬的回忆。

那还是在儿子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夏秋之交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妻子带儿子去南山公园游玩。经过半天时间，我们基本游遍了公园的各处景点。吃过午餐后，便来到公园的最高处，跟外面的自然景观相接的地方。这地方恰好有一条通往公园外，沿着山脊上山的羊肠小道，也是附近的人们日常上山晨练的通道，于是我提议沿着这条路去爬山。

路两旁长着高大的树木，树下有稀疏的小灌木和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错落其间，地上散落着枯枝残叶，一股腐植土掺杂花草的气味袭入鼻孔，给人以一种自然的亲切感。山路并不算陡，况且有林萌蔽护，因而感到身心清爽，于是就边走边玩儿。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窣声从不远处传来，心想不会是有蛇或什么小动物吧，可别伤着孩子，于是就叫住她们娘俩，驻足寻声搜索，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只刺猬映入了我的眼帘。我脱下上衣悄悄靠了过去，迅速一捂，刺猬便成了我的战利品。儿子非常高兴，说我们带回去当作宠物养着吧？我和妻子都表示同意。怕被它的刺扎着就用衣服包好放到包里，带着意外的惊喜下山了。

坐公交车回家要有二十几公里的路程，怕被车上的人发现，也怕刺猬被捂死，就把包敞开一个小口，悄悄放在座椅下。一路上小心看护，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终于顺利到家了。到家后便把它放在一个铁制洗衣盆里，放在了没有封闭的阳台上。

对于刺猬我并不陌生，小时候在东北农村老家时没少见到过，有在野外看到的，也有别人抓回来的。关于刺猬还有一段传说：据说刺猬会土遁，抓住它后需要用带孔隙的器物把它罩住，如果是用盆子、瓦罐、缸什么的扣着它，要不了多久就不见了，而且不留一点儿痕迹。人们说它是土遁了。传说是真是假到底没有谁亲自验证过。我把它放盆子里，也不是扣着的，当然我也并不相信它真的能土遁，而是怕它闷死。放在盆里的刺猬并不情愿，老是往外爬，于是就把它放到了一只空铁桶里，这回无论它怎么努力都爬不出来了，只是听着它用爪子抓挠捅壁的咯吱声有点儿令人心烦和不安。这时儿子提出它是不是饿了？我们喂它点儿吃的吧？于是找来火腿肠切碎扔给它，它只是嗅了嗅并不吃，又给它扔了些切碎的黄瓜还有米饭，但它还是不吃。这时我说它可能是怕人，我们都躲到屋里去，也许过一会儿它就吃了，于是我们各自回屋做起了自己的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们再去看它，见它还是啥也没吃，只是在那里趴着。我们真的不知道它爱吃什么，那时也没有＂百度＂，查不到这方面知识，一时没了主意。本来把它捉回来是想养着的，并没想伤害它，于是就对儿子说，如果老这样它会被饿死的。听到这儿，儿子一脸沮丧，带着哭腔说，那我们把它放了吧，小刺猬怪可怜的。我说行，但放哪里呢？捉它的地方距家有二十几公里，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眼见得天已傍晚了，不方便去，而近处又没有山，明天我们还得去上班、上学，在家里多放一天就多一分饿死的危险。这时我忽然想到了海滨防护林，那是离我们最近的自然环境了，也许小刺猬能在那里找到新家。

说干就干，我提上铁桶，骑上自行车，带着儿子直奔海滨防护林而去，找到一个僻静处，把刺猬放了出来。它开始好像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敢向前走，左瞧瞧，右嗅嗅，过了一会，似乎感到没什么危险了，才快速跑到草丛里去了。我和儿子也象完成了一件什么神圣的使命，轻松愉快地打道回府了。

虽然刺猬被放掉了，但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心里却一直存有一丝牵挂，每当路过那片防护林就会想起它，担心它是不是活了下来，是不是在树林里安了新家，是不是找到了新的伙伴。有时也曾后悔没有把它送回南山去，也不知它当时是不是有伴侣或孩子，它们是不是一直在等着它回去。后来的一天，我和儿子还专门去找过它，但哪里还有它的踪影？那时的海滨防护林树木比较高大浓密，灌木和杂草丛生，昆虫、鸟类也不少，每到春天都能听到野鸡高亢的鸣叫声，偶尔还能看见兔子的身影，除了采槐花的季节平时人们很少光顾，是一个比较适合小动物生存的环境。时间一久，慢慢地也就把这件事情淡忘了。

如今近万米的防护林被分段改造成了森林公园，原有的树木被去掉不少，规划栽种了新的品种，种植了许多花草，修了许多人行道和休闲景观，成了人们日常休闲、锻炼和游玩儿的好去处。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晚我居然看到了刺猬的身影，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相信被放走的那只刺猬是应该能够活下来的。当然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去的防护林距当初的那片防护林足有六七公里远，按照刺猬4～7年的寿命算，那只刺猬应该早已经不在世上了，但我仍然想对它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我当年无意间对你造成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