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公里云和月——2021西行日记

潇乡

绪语

2021年5月27日至6月23日，我、老伴和她姐姐，进行了一次在我们这个年龄来说堪称不易的自驾长征。

我们三人分别已69岁、68岁和70岁，可谓古稀和准古稀老人，驾一台柴油版索兰托suv，从广东珠海市出发，历广东、广西、贵州、云南、西藏、四川、重庆、湖北八省区，行程近7000公里，耗时28天，完成了滇进川出的西藏环线之行。

念青唐古拉山与纳木措

　　这趟西行，已酝酿几年。两位同伴都未去过西藏，对雪域高原尤其是对阳光之城拉萨、雪域神宫布达拉宫、藏传佛教的圣地大昭寺，对藏民族浓郁的传统文化等，充满好奇与向往。作为那片神秘而狂野高原的崇拜者，我当然乐成其事。本来，2020年就有动身的安排的，不料新冠疫情汹汹而起，不能成行。今年国内形势不太紧张，机不可失，于是果断启程。

因两位女士均为第一次进藏，她们对高海拔的适应能力一直是我们共同担忧的最大问题。鉴于此，我们采取循序渐进、逐步上海拔的策略。即：放慢节奏，先在云贵高原盘桓几日，再逐渐提高海拔，并由林芝地区这样地理和气候条件与内地差异不太大的地方入藏。事实证明，这样的策略是行之有效的，两位女士到拉萨后，不仅睡眠无大碍，还顺利地完成了布达拉宫的攀登和参观——当然很累，后来又去看圣湖羊卓雍措，老伴甚至还同我一起去看了海拔4700米的另一个圣湖纳木措，都安全地挺过来了。想起进藏传说中的种种＂高反＂恐怖案例，我们真是幸运者。

华灯初上的布达拉广场

　　算上这一次，我已是第四次自驾进藏了。自我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方面的不适应也在增加。比如说，这次我的睡眠，就不如以往那么好，咽炎发作的也比上次严重，这都应是身体机能衰退的表征。这提醒我们：岁入黄昏，若有什么远行计划，要趁早行动，莫待身衰力竭时空留遗憾。也许，跨入古稀之年后，我就要和雪域高原道别了！

欣慰的是，每一次进藏特别是自驾入藏，雪域高原都会给我很多惊喜。在那里，我见过最蓝的天、最美的云、最璀璨的星空、最圣洁的雪山、最荒凉的旷野、最自由不羁的荒野生灵、最狂野的河流、这个星球上最伟岸的山峰……所有这一切，都已沉淀于我的记忆，成为我生命中最可回味的部分！

　　临退休时，曾下过决心：余生苦短，应该尽量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这些年的浪迹山川，属意文字，就是我将这决心付诸行动的结果！

不过，以往出行，我从未留过连贯且完整的行程记录。这次，我学习老同学雪涛兄的勤奋，不仅拍了不少照片，还逐日记录下行程、景观、感受等。回家后，经过调整、补充、查证，终于完成这个图文小制作。这样，他年若再不能登高涉远，至少也可翻阅回味，心驰神往！

2021年5月27日，珠海→广西平果市，760公里，入住平果维也纳国际酒店。

本来计划是沿着西部沿海高速到北海，看十里银滩。一不留神，导航导上了广昆高速，转眼间已过了贵港。急忙看地图，再去北海等于要拐一个大弯再回到广昆高速。算了，随机调整，去隆安。5点多到隆安，穿越县城，找不到合适的宾馆酒店。于是又随机调整，去20多公里外的平果。

刚进平果城区，就望见一巍峨大厦，叫维也纳国际酒店。一问，标间200元多一点，还带自助早餐，住下了。

平果维也纳国际大酒店

　　在广西，平果虽只是一个县级市，但可不是一个汲汲无名的存在。它曾连续8年入选“中国中小城市综合实力百强县市”。2019年10月8日，再次被评为2019年度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县市。

平果之所以有这样的经济成绩，其重要原由之一是拥有丰富的矿物资源。其中以铝矿最为丰富，储量达2.9亿吨，且矿石品位高，可与以产铝著称的法国、澳大利亚、几内亚、牙买加等国媲美。

走在平果的路上，恍惚中总觉得它与我曾有某种联系，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直到看到一家颇具规模的铝业公司的招牌，方想起这里的铝材行业，曾与我的一位老同事兼老朋友有过多年的技术合作一一他的封孔剂技术可增加铝型材的强度和光洁度。可惜，这位同事身患肠癌而英年早逝。如今，想必这里的铝材生产仍在沿用他发明的技术，可斯人已逝十余年了！人生如寄，不是所有人走过人间都可以留下自己的印迹的。

右江之晨

　　酒店南边不远，就是小有名气的右江。我抽空沿江走了一段，但见在两岸延绵不绝的凤尾竹、野芭蕉、枸木的簇拥下，丰沛的江流悠悠流淌。忽听一声悠长的汽笛声，一艘颇有吨位的货轮隆隆地顺流而下，不久，又有一艘满载的沙石船突突地逆流而上。想不到在铁路纵横、高速如网的今天，这并不算宽阔的江流，还承载着如此繁重的任务！

5月28日，平果→贵州兴义，400公里，入住峰林悦山酒店。

查查百度地图，从平果到昆明尚有近700公里、9小时的车程。一天走下来有点紧张，不如安排两天走，中途找地方游玩一下。再看地图，前面的隆林到贵州的兴义有一条246国道，状如锯齿，料有奇景可睹；而且从万峰湖边经过，也许可添山水之趣。于是，决定驱车去兴义，夜宿万峰林，次日再从兴义西驰昆明。

翠峰如簇——万峰林

　　下午2时从隆林下广昆高速，在县城午餐后走上246国道，全程几乎都是柏油路，车行顺畅。路在山坡和沟谷间蜿蜒上下，两旁翠峰如簇，可惜大部分都是人们种植的桉树林。过了天生桥镇，忽见一高坝顶天立地，横截山谷，应该快进入万峰湖一带了。车行途中，偶见山间散布着若干平湖，遗憾的是水势偏小，远不似曾游历过的浙江千岛湖和湖北阳新的仙岛湖那么山苍而水茫。

进入贵州兴义界，路面顿显宽阔而整洁，道旁有绚丽花草绽放；远近喀斯特山峰绿意葱笼，逶迤不绝，与蓝天白云互动互映，俨然巨画。这正是当年令我一见钟情的万峰林景观了。

峰林之夕

　　在网上搜到名为一尺见山的精品民宅，就在峰林景区里，想去投宿。不料景区客栈、民居拥挤，路径曲里拐弯，导航不仅导得我们晕头转向，而且也把它自己绕糊涂了，左折右转而屡不可及。打电话联系，竟无人接听。后来得知，因尚未到旺季，很多客栈与民宅实际上尚未正式营业，所以联系不上。只好开车出景区，在大路旁另找一家峰林悦山酒店住下。所幸此酒店就在万峰林对面山半，临窗即可远望那山岚氤氲的百千青峰和平坝间聚落的簇簇村落。晚餐就在室外，眼见着夕阳墜入峰林，晩霞称不上绚烂，却也睽违已久！

峰林晨览

　　次日晨，又早早起来，爬上高处，向万峰林告别。阳光澄澈，清风洗面，峰峦历历……这是我第三次拜访万峰林了，也许还会有第四次。

5月29日，兴义→昆明，310公里，入住滇池边建国璞隐酒店。

早上8：45从兴义出发，下午2时抵昆明，驱车直达滇池边预订酒店。

这些年来，曾几次路过昆明，却都没在这闻名遐迩的春城停留。要问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滇池。

记不得是哪一年，在电视上看到滇池被严重污染的报道，说是有的地方竟散发出臭气。这些年，各地都在纷纷治理那被自己糟蹋了的环境，尤其是治理被污染了的湖泊。那么，滇池水是不是清了呢？

　　下午到滇池边走了一遭，蓝天高远，白云如绵，西山巍巍，景色怡人。可惜，浩荡南风，翻起的浪却是黄綠色的。这颜色我熟悉——那是蓝藻繁盛的标志，也是水体污染——富营养化的表征。我企望以后有看到滇池水清澈的一天！

到访昆明，还有一个地方是不可不去的，大观楼。

大观楼景区大门

　　从宾馆驱车半小时，便抵大观楼公园。园中垂柳依依，绿水悠悠，新荷初绽，居民与游客，或健身，或舞蹈，或拍照，或闲聊，或嬉戏……各为所为而乐其乐，熙熙而来，攘攘而往，好一处悠游休闲之所。淡墙黄瓦、飞檐三叠的大观楼，就掩映在森森竹树之中。

大观楼号称中国四大名楼（岳阳楼、黄鹤楼、鹳雀楼、大观楼）之一，始建于清康熙二十九年（1690），数百年间因天灾人祸而毁建交替，现楼为同治五年（1866）重建，光绪九年(1883)再修之物。当然，看现在光鲜规整的样子，显然是刚刚修葺过。

大观楼

　　我想，大观楼之所以名闻天下，首先因为有大湖作为依托。自古以来，中国的文人墨客，都有登高临远（水）、状景抒怀的传统；因此留下的佳作，不计其数。作为西南第一大湖、中国第六大淡水湖的滇池，豈能无楼以传其统而成其趣？

此楼得名的另一重要缘由，应是康乾年间文士孙髯翁为其所撰180字的＂天下第一长联“。此联上联写滇池一带风物景观，下联历数滇昆数千年往事并发兴废之幽思，场面宏阔，笔力雄健，文采飞扬。斯湖斯楼斯联，天人境界、古今情怀相得益彰，遂成名胜。

我们来时，是怀有登楼揽胜心愿的。可惜，到得楼下，却门户紧闭，不得而入。只得悻悻然拍了几张照片，打卡留念。

长联作者孙髯翁塑象

附录：《大观楼长联》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5月30日，昆明→大理双廊，350公里，夜宿洱海边苍海之缘海景客栈

上午8：45分出发，下午3时抵大理双廊古镇。此地房屋拥挤，老街狭窄，寸土寸金，客栈里无处停车，只能由老板另订停车位，我们背上行李走到客栈。

苍山洱海

　　栈名＂苍海之缘＂，房称“听海小筑”，窗外就是苍山洱海，阳台即可眺远临风。若还不满足，可上屋顶平台，四望无限湖山，凝神白云苍狗，让清风涤荡胸中块垒。人生营营碌碌，不如意者八九，非有此等时刻，不足以陶然忘机释怀，与山川天地同化同美。

记得7年前和两位老同学首次自驾进藏，也曾夜宿双廊。我们在海边晚餐，一张简单的小木桌，几个家常菜，似乎还少有地每人开了一瓶啤酒；对岸苍山黝黝起伏如巨兽，山下民居灯光密如繁星，海水漾着倒影，晚风清凉扑面，哥儿仨胸肺开张，谈天说地好不畅快，不觉夜凉侵肤。流年似水，如此良辰美景，仿佛转瞬间事。

苍海之夕

　　令我们发愁的是，今日海风浩荡，浪花直扑阳台，涛声此伏彼起，白天觉得好玩，夜里如何安睡？

果然一夜数醒，奈风浪何？捱到凌晨4时许，涛声渐小，赶紧闭眼攒觉，竟抢到了两个小时的睡眠！

5月31日，双廊→张家花园→丽江，220公里，夜宿丽江开臣酒店

上午两位女伴去参观著名舞蹈家杨丽萍建于洱海边的太阳宫、月亮宫，我一则因为对此类东西不太感兴趣，二则因昨晚没睡好觉想休息，顺便也整理一下日记，所以没去。

中午驱车沿洱海北岸环海北路，过大理古城去参观张家花园。

结构精致而繁复的张家花园

　　大理张家花园，有白族民居姓氏文化建筑代表作、大理民居旅游名片之称。它座落于点苍山圣应峰麓观音塘北，由五个三坊一照壁，一个四合五天井和后花园组成。我对传统建筑缺乏了解，进园后一路穿堂入阁，走马观花，看热闹。与以前在内地看过的汉族传统建筑相比，张家花园总体风格相似，但结构更加紧凑繁复，工艺更加精致乃至奢华，有无处不下功夫的感觉。有关资料中说，其＂空中楼阁，东观鸡山日出，北看玉龙隐仙，南瞻彩云南现，西仰苍山瑞雪，风花雪月四时常春＂，当然不无夸饰，但通过浏览，确能体会设计者的开阔眼界和艺术匠心，以及制作的精心务极。有人称其为“大理艺术王宫”，自有其道理。

从张家花园出来，经两小时车程，我们于下午5：30抵丽江，入住开臣酒店（丽江古城大水车店）。

6月1日，上午9：30到丽江市人民医院做核酸检测——下午5时以后可取结果。然后，开车去玉龙雪山景区游览蓝月亮谷。

黑龙潭公园看玉龙雪山

　　这是我第二次造访蓝月亮谷了。和前年所见一样，玉龙雪山仍象个瘦骨嶙峋但风姿绰约的美人儿，群峰基本上被严重风化剝蚀成尖锐的灰色裸岩，沟谷中残留的冰雪和冰川则如晶莹的佩饰在夏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每条沟谷的末端都挂着融水形成的水线或瀑布。他们汇聚成一条小河，人称白水河。白水河亿万年来在峡谷中不懈的雕琢和打磨，造就了一连串近似月牙的平湖和错杂的溪瀑。在蓝天的映衬下，湖水湛蓝如宝石。于是，人们称这段美丽的峡谷为蓝月亮谷。

玉龙雪山下蓝月谷

　　天空多云，阳光不时从云的缝隙中射出，打亮山峰和峡谷，流云将飘逸、变幻的身影映入湖水。前年首访此谷，我惊为仙境。如果说玉龙雪山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的话，那么，蓝月亮谷就是她修整妆容的一串宝镜了。难怪难怪，全国各地会有那么多的新郎新娘跑到这里来，以各种甜蜜和娇媚的姿态，摆拍新婚照尤其是婚纱照了！

因种种原因，我们原计划的雪山公园之行取消。不知从雪山之巅俯瞰这美女梳妆台，是什么样的感受？

6月2日，丽江→香格里拉，170公里，入住独克宗古城四方街南卡名典客栈

上午9：30时出发，11：30抵香格里拉上虎跳。门票半价45元，电梯70元。上次来时60岁出头，尚可上窜下跳。此次已年近古稀，若无电梯助力，必定气喘如牛，汗流浃背。金沙江干热河谷正午阳光的威力了得！

人道此峡曾跳虎

　　浩浩荡荡的金沙江，在这一带受到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的夹击而猛然收束，水面落差巨大，同时又遭遇巨型落石的阻遏而激浪奔涌，这是虎跳峡形成的地理条件。站在最低层的观景台上，面对奔腾咆哮的激流，不能不赞叹大自然的伟力，而深感人之渺小。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认识到自己在自然面前的渺小的。曾几何时，“人定胜天”，“征服自然”之类的口号响彻。而实际结果是： 所有高喊这些口号的大小人物，都抗不往自然规律带来的死灭，而江河千古，自然永恒！

虎跳石

　　又想起几十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漂流。仅仅是因为听说外国人要来漂流长江，一些勇士视为民族之耻，仓促间组队抢首漂，不幸在虎跳峡折戟沉沙。今天站在观景台上，对烈士们超乎寻常的勇气，仍深深敬佩。然而，人类本是自然之子，对赋予自己以生命的自然，应有的情感和态度是感恩、热爱、敬畏乃至顺从，为什么总想着去“挑战”她甚至“征服”她呢？应该承认，世间惟有大自然是享有终极自由与意志的，无论什么样的人中之杰，都不过是宇宙一尘埃。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又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看来，2000年前的先贤，对天人之道的领悟，也许比我们更直观也更深刻。

而且，人家来漂流，并不见得就带着什么政治或功利的目的。1924年牺牲于攀登珠峰途中的英国著名登山家乔治.马洛里，生前在记者问他为什么要攀登珠峰时，说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话：“因为山就在那里！”这句话之所以广为流传，就是因为表达了登山爱好者的心声： 不为别的，就因为山在那里，山本身即为目的。推而论之，人家为什么要漂流长江，因为金沙江在那里，正如亚马逊河、尼罗河、密西西比河也在那里一样。若人家并无恶意而你非要认为是侮辱，那是你自认、自造、自取其辱，更多地是与你对世界和自我的认知有关而与他人无关。这话说得也许有点无情，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这样的事至今并不鲜见。

波涛如怒

　　中午12时许，我们结束了虎跳峡之旅，驱车往香格里拉，下午2时抵达预订酒店。

进入香格里拉，意味着我们的西行，已深入横断山脉腹地。

若问国中山脉，哪道最令我魂牵梦绕，那必是横断山脉了。以横断而名，就已表明她的横空出世、不落俗套。国中山脉，大多自西而东，她偏偏纵向切分唐古拉山和喜马拉雅山东端，在中国西南滇、藏、川交界处构造出一派山峰高峻、沟谷深切、雪山林立、冰川纵横、大河竞流、风景奇异的南北山系。中国很多著名美丽的山峰如贡嘎雪山、格聂神山、玉龙雪山、梅里雪山等，都出自这一带。中国著名长河如金沙江、澜沧江、怒江都在此地流转。全中国没有哪个山系能为如此丰富的物种资源提供生存繁衍的条件。用物华天宝形容横断山脉，一点都不过分。而作为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首府的香格里拉，正处于横断山脉的地理中心。

独克宗龟山公园

　　香格里拉藏语意为“心中的日月”，因20世纪30年代出现于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而广为世人所知，又因山高路险难以抵达而充满世外桃源般神秘色彩，令人倍加向往。近10年间，我已数次拜访，无论香格里拉大峡谷、普达措等自然风光，还是松赞林寺、独克宗古城、巴拉格宗等人文景观，都令我印象深刻。

我们入住的客栈，位于古城的一条商业街上，属藏家民居风格。整栋楼都是木制结构，最典型的是中间一个很大的天井，四廊都是客房，共四层。我曾在鲁朗住过藏家民居，其结构与此基本相似，不同处仅在于那是砖木结构。我走访了古城的几条街，这种风格的房子很普遍。

古城一隅

　　和国内很多古城一样，独克宗商业气息也极浓厚，几乎所有的临街房都是商铺，各种商品尤其是藏族和藏地的特色产品玲瑯满目，藏餐馆也四处皆是。到晚上7-8时许，四方街广场和月光广场就会响起音乐，藏族同胞和游客们翩然起舞，舞风自由随意，不似内地大妈们的广场舞那么阵列严整、律动划一。

和店里人聊起来，才知古城其实不古，若干年前一场大火，让古迹、古建筑焚毁大半。我无语，想起前年一把大火，烧了贵州西江千户苗寨；今年一把大火，烧了云南最后的原始村落——翁丁村……但願今后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

6月3日，香格里拉→普达措，24公里

我有每天早起锻炼的习惯。晨7时许，我来到古城边上的龟山公园晨练。

龟山公园建于康熙年间，此园依山而建，山顶是朝阳楼，高三层，登上楼顶,日月城尽收眼底。公园内的龟山寺和转经筒，为公园里最具特色的建筑和设施。转经筒有好几层楼那么高，据说是是世界最大的。筒身为纯铜镀金，上面用浮雕着菩萨和宝图，筒内据说还藏有经咒、无字真言等。转经筒下面有一圈扶手，以供人推转。转满三周，就可以消灾祈福，吉祥如意。我拼尽全力试了一把，它纹丝不动。

至少5人才能推转的转经筒

　　早餐后，驱车去普达措。车行中途，适逢修路，不仅颠簸不平，而且灰尘弥漫，有点扫兴。

按网上的资料，景区主要由两个景点——属都湖和碧塔海组成，但目前只开放了属都湖。摆渡车20分钟便抵达。

湖畔小景

　　更令人扫兴的是，云层遮蔽了阳光，也暗淡了湖光山色，偶有盛开的杜鹃添些亮色，也很难调动游客们的兴致。沿湖边栈道前行，小巧的花栗鼠跳上栈道，直奔游客而来，圆溜溜的黑眼珠瞅着人，鼻子嗅来嗅去的。内行的游客叫道：它来讨东西吃的。我掰了一块饼干喂它，它过来嗅了嗅，转身离去。旁边一游客揑了一颗腰果，它却一下子叼着爬上树去了。这家伙，不劳而获的日子过多了，会挑食了。

湖畔小景

　　不知什么时候，阳光突然照亮了湖面和山林，湖水有了鳞鳞波光，草色更其鲜嫩，那些倒伏的枯木以它奇怪而张扬的姿式，点缀着湖畔，杜鹃花似乎也更多而且鲜亮了起来……这时的普达措，才是那不负盛名的香格里拉名片。

湖畔杜鹃

　　6月4日，香格里拉→德钦飞来寺，170公里，入住214国道旁梅里之眼经典客栈

出独克宗古城不久，路边出现“香格里拉大峡谷景区”的指示牌，于是开车下路沿峡谷走了十余公里。

香格里拉大峡谷——刚曲

　　并没有进景区的打算，只是想实地告诉同伴，在横断山脉腹地，曾有这么一块净土、一个世外桃源，由于一位能人的出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她名扬天下，游客如云。而就我个人而言，与今天的盛况相比，我更怀念当年初访时的那个巴拉格宗，那个散落山坡上有点破旧的名叫巴拉的小山村和生长着玉米和土豆的土地，那褪色的佛塔，那条明媚纯净的刚曲，和那位刚刚中专毕业进入职场、纯朴如泥土的藏族导游——小卓玛。这绝不是我怀旧或想卖弄什么，只是不太习惯这里太快也太大的变化， 就象不习惯本来熟识的一位朴素村姑，突然华服美饰地出现在眼前……

中午在奔子栏镇午餐，然后驱车上山，在观景台俯看金沙江大拐弯。浊流汹涌的金沙江，在脚下宛

金沙江大拐弯

转如带，沿江公路上的车辆则如小甲虫。想这浊流，发源于青海格拉丹东冰川，以涓涓细流，汇众水，破重山，终成浩浩巨流入东海，成为泽被万里和兆民、哺育了半个古老文明的母亲河，我等至今都蒙受着她的恩泽，心中无限感慨！

暮色梅里

　　临近德钦时下雨，到飞来寺已是中雨。在酒店晚餐时仍是雨声淅沥，浓云密雾将梅里雪山遮掩得严严实实，也让我们拜见神山的热望降至冰点。没想到，晚餐将结束时雨停了，云雾也略有消散，梅里雪山竟掀起面纱一角，峰峦和冰川若隐若现。后来，夕阳竟也从云洞和云隙中放出光芒，为层云着色，送给我们一场不甚绚丽的晚霞。我们明晨看日照金山的希望于是也死灰复燃。

6月5日，德钦飞来寺→芒康如美镇，170公里，入住澜沧江边松赞芒康如美山居

梅里之晨

　　早晨，再次在阳台和屋顶观景台守望着梅里那难得一见的日照金山。天空层云密布，一直到7-8点也难圆梦想。但梅里雪山不时从云缝中将雪峰和冰川露出一鳞半爪，给我们一点欣喜和期待，只是主峰却终归不予示人，让大家悻悻然。脑海中闪出一句诗： 我穿越半个中国来看你，你却躲在云里……

早餐后，带着遗憾告别飞来寺和梅里雪山，沿214国道向芒康进发。214国道又称西景线或西澜线，即西宁－景洪或澜沧江之意。它没完没了地在崇山峻岭间绕来绕去，让人紧张而又觉枯燥。忽地，山谷中出现一条红色的河流——这不是两年未见的澜沧江么？老友相见，自是情长，于是一路伴行入芒康。

山名横断 水谓澜沧

　　有澜沧江相伴，旅途多了不少乐趣！澜沧江峡谷宛曲多弯，因而多河滩。凡河滩，则多民居，多田土，多绿植尤其是多核桃树。田土上，早种的青稞已收割，藏民在抢种玉米，晚熟的青稞翠绿如毯。超出我常识的是：河滩再往上去，半坡上植被少而薄，近于荒芜，而再往高处去却渐生灌木、松树乃至成片杉树，丛林中高山杜鹃竟相开放——这一带可是滇金丝猴国家保护区哦！回头想想，我们刚刚走过的金沙江河谷，也都是这种地貌。是不是因为山坡地势陡峭，既存不住水也留不住土壤，所以植被和生命稀薄呢？

澜沧江河谷风光

　　中午时分，我们跨越滇藏边界，自芒康入西藏。自27曰由南粤滨海城市珠海出发，11天中历广东、广西、贵州、云南四省，行程1700公里，我们已初步达成进藏目标。于我而言，只是多了一次自驾进藏记录，但对同行两女士来说，则是平生第一次也许还是最后一次抵达一直视为畏途的雪城高原，意义当然非同寻常了。

澜沧江畔盐井村

　　入芒康数十公里，过盐井，遇边界检查，但并没有传说中的严格，只是常规地扫健康码、行程卡和測体温，便顺利过关。盐井景区是往来游客的打卡地，但两位同伴都不太感兴趣，我早已来过，于是我们只是买好门票弯进去眺望了一下，便匆匆别过。

因芒康海拔偏高——近3800米，我们决定越过芒康，夜宿海拔仅2600米的如美镇。

出芒康不远，我们便由214国道转入著名的318国道西向而行。318国道也称沪聂线，因其东起上海，西止于西藏聂木拉县樟木口岸而得名。这条国道基本上沿我国北纬30度线而修建，跨越东中西部沪、苏、浙、皖、鄂、渝、川、藏八省区，全长5476公里，是中国最负盛名的景观大道，也是一条极其成熟的旅游路线。多年来，我已多次自驾318，所以很有亲切感。

自芒康到如美，行程45公里，其中大约三分之一为直达海拔4200米红拉山垭口的长上坡，其余则为直落澜沧江边如美镇的几十公里长下坡，海拔陡降1600米。这种动辄十几公里数十公里且不断折返的上下坡，是驾驶员的噩梦！

入住酒店为松赞芒康如美山居，外观属传统藏居风格，但内部结构与一般酒店差不多，客房傢俱及设施，又多木质且取旧式家具古朴设计，如采用木质门窗、隔板乃至木门栓等。不过，这里最令我感兴趣的是：窗外数百米，便是奔腾激荡的澜沧江；今夜可与千古涛声相伴而眠，明晨亦可江边踏访了！

晚上，躺在酒店床上，听着澜沧江不息涛声，我有一种轻松感！

两位70岁上下的女士，平时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太好，我最担心她们＂高反“严重而致使进藏计划半途而废。现在看来，她们基本上都通过了考验。这应该得益于我们采取的放慢节奏，减少强度，从容进藏策略。我们之所以用了11天才进藏，就是这一策略付诸实践的结果。而就驾驶的难度而论，艰难险阻主要在山高谷深的横断山脉；而只要过了横断山脉，进藏去拉萨便再无多少又艰险可言了。

6月6曰，如美镇→八宿，310公里，入住八宿具政府驻地白马镇千里缘酒店

晨7时许，我起床，想到江边走走。

相比刚刚走过的金沙江，澜沧江水似乎更混浊，且因流经地区的地质条件而水体略显发红。因河谷深切，自驾途中时见高崖绝壁下湍流激荡，波涛如怒，山体为之开而巨石因之裂。不禁想：若是一直沿江徒步，不知可领略多少奇观险景？

至柔之水能裂石

　　几年前，我曾经在青海囊谦拜访过尚属源初阶段的澜沧江（扎曲），其气势已开阔不凡。今日再见，经过青藏高原和横断山脉的千万年雕琢和模塑，她已经成为中国最狂野不羁的巨流。而在冲出横断山和国境线之后，她将改姓易名，在异国他乡演绎另一段传奇故事。

走在江边的小路上，凉风扑面，天气晴好，白云飘荡，朝阳将远近山峰和小镇镀上一层金色，山坡沙棘丛中惊起一只长尾雉，江边坡地核桃林里灰松鼠上窜下跳如履平地，藏民们驾驶着摩托和农用车在山道上飞奔……澜沧江畔一个普通的早晨，我与这条著名的狂野之江如此亲近地默然相对。

天路”——七十二道拐

　　早餐之后，驾车过澜沧江如美大桥，再次扎进横断山脉。前方等待我们的，是318线上的著名“天路”——七十二道拐。这是我第三次过拐了。说来好笑，多年前第一次过拐，走了一多半我们尚不知已身在拐中，恨不得回头再走上一趟。因为走过，我对他的畏惧超过期待。几十公里内海拔从4600降到2700，无穷尽的驾车折返跑，把手动档和刹车用到了极致，期待的怒江似乎永远看不见，真是太折磨人了。好歹下到怒江边，没走几公里，又要和她道别了！不过，我知道，别后的怒江，会越来越沉静、清澈并壮大，在成就了一条云南省最美公路之后，流出横断山脉和国境，又有了一个听起来要温柔一些的名字——萨而温江。

即见即别的怒江

我还想说的是：到目前为止，怒江仍是中国唯一一条尚未建高坝电站的大江，因而也是一条自然而自由流淌的大江，保有其天然、原始之美。但願怒江就这样永远地流淌下去！

回头一想，在短短三天内，我们竟然先后穿越中国三条著名的大江——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亦即穿越横断山脉中最艰险奇绝也最负盛名的“三江并流”地区。江流与山脉亿万年的互动互塑，造就了今日的独特和神奇。以区区几日游而得造化亿万年工艺之精粹，不亦乐乎！

6月7日，八宿→然乌→波密，220公里，入住波密县政府驻地扎木镇波密恒鑫藏王大酒店

早起，天雨，令人扫兴——怎么去游览然乌湖呢？

因为下雨，油菜花倒是更鲜艳了，崖壁上挂起了细长的水流或白色的瀑布，自由的牦牛们神态自若地吃草、行走或小憩，苦了骑行客和徒步党，前车溅起的水雾让我昨天洗车的成绩尽毁……

雾掩然乌

　　然乌湖，藏语称然乌措，海拔3800米，位于昌都市八宿县境内西南角，是一个由于山体滑坡、泥石流堵塞河道而形成的堰塞湖，是雅鲁藏布江支流帕隆藏布的主要源头。湖面宽1—2公里，长25公里, 分上、中、下游三个景区，由梯级相连的阳措湖、傍措湖和冷安佳布湖组成。其位于318国道近旁，因而是游客们常规的打卡景点，我们当然也不能免俗。

绝色然乌

　　然乌湖边，游客还不少，很多人在冒雨拍照。只是，湖面灰蒙蒙的，所有的山峰都云遮雾障。没有了雪山的映衬，然乌湖景色暗淡很多。驱车沿湖走了几公里，想去高处看油菜花田和狼毒花，可道路好一段烂一段，不胜其烦，于是懊恼地调转了车头。

冲出然乌的帕隆藏布江

　　然乌湖的西端，便是帕隆藏布江的起点。翡翠般的湖水，冲决湖口巨石阵（这些巨石应该是然乌湖形成的原因）的阻拦，以极大落差倾泻而下，在群山中开辟一道幽深的峡谷——帕隆大峡谷。两岸那些高峻的山峰，将冰雪、森林、条云、溪瀑披挂一身，与宛转的江流一道将整个峡谷演绎成一道山水长廊。这是我所见过的国中最美丽的峡谷了。很多自驾车上印着“此生必驾318”，到这里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帕隆藏布大峡谷

　　我们降低车速，把行车当作一次自然之美的观展。

天佑我行，进入波密，雨便渐小而终停。波密是雪峰之乡、冰川之乡、森林之乡和溪瀑之乡，是我心目中最宜居城市。已是第四次拜访了，我仍抑制不住重逢的欣喜！

入住扎木镇藏王大酒店，门前便是波涛滚滚的帕隆藏布江，推窗即见雪山和一直漫延近山巅的原始森林。江边漫步，满目都是雪山、云带、密林组成的天然画卷。听着帕隆藏布江的涛声入睡，竟然难得地睡了7个小时！ 藏东南这座美丽小城，是担当得起“东方小瑞士”这个称号的。

6月8日，波密，

早起，推窗即雨，山林为雨雾笼罩，峰峦尽在隐隐约约中。

问酒店前台的小姑娘，得知正值波密雨季。于是庆幸昨天下午的雨霁天开，让我领略了小城的旷世之美！

秀色波密

　　不想到几十公里外去看雨雾，原定的出游取消，躺在窗前看手机，发呆。忽地想起几年前由波密去墨脱，千担心万祈愿，还是弄成了雨驾；更没想到，中途雨住，墨脱向我们展示了她雨后特有的山水云林朦胧梦幻之美。因而推想：没准过会儿，波密又会让我惊喜！

下午1时许，出去进餐。本想餐后直接去走一段扎墨公路（因没办边境通行证，我们不能进墨脱），让同伴们近距离看看冰川、佛寺、原始森林和嘎隆拉隧道，体会一下自驾墨脱的艰险和美好，但雨有点大，同伴们兴趣却很小，只好作罢，仍回宾馆休息。

波密的云

　　记得第一次来时，扎木镇还很小，几乎所有的政府机关、酒店丶商铺、民宅等，都挤在江北一条街上，好一点的住宿都难找。以后每来一次，都可发现城区面貌的变化；而不变的，是她蓝天白云，群峰冠雪，森林密布，河湖交错的自然之美。此次来，我特意安排了两天住宿，是打算从容游览的；不料，只能困守酒店。

当然，雨中波密，也自有其美，最美的就是那无时无刻不在生发、飘荡、组合而千变万化的云。而因这云的变化，山色总在或浓或淡，若有若无，虚无缥缈之中。这种自然造化之美，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6月9日，波密→林芝，230公里，入住林芝圣承书苑客栈

早上，天仍小雨。9时从酒店出发去林芝，过扎木镇后，帕隆藏布江河谷渐开阔，水流缓慢，江面似平湖，为雪峰、山林、白云作镜像；或散漫成湿地，洲渚密布，草木丛生。每年三四月间，这里桃花盈谷，蔚成自然奇观和人间观赏盛事。

帕隆河谷

　　车近古乡，河谷更宽泛，形成大湖，四围雪山拱卫，森林环伺，层云缭绕，极沉静而又极壮美。几年前，我曾在这里一藏家民居住宿，黄昏和清晨，站在山坡凝望这画山绣水，如痴如醉！

画山绣水是古乡

　　美之于人，多有同感。那些嗅觉灵敏的投资者，显然明白古乡山水的经济价值，沿318国道度假别墅、客栈乃至房车营地等，不断兴建，几将连绵成片成线。对越来越多的游客来说，这当然是好事。但如果没有合理的规划和控制，这人间仙境，废有日矣！

在通麦一带，随着另一条美丽的雪水河易贡藏布的汇入，帕隆藏布聚集了更大的体量和能量，转而南向，注入著名的雅鲁藏布江。我们告别这条带给我们美好记忆的河流，走向鲁朗。

下午一时许，抵鲁朗。此地石锅鸡出名，同伴们早有吃的愿望，于是在网上搜得一家，驱车前往。门前果然车位难寻，与另一家的门庭冷落成鲜明对比。三人点一小锅，285元，被告知鸡肉、鸡汤和青菜不够可添加，但蘑菇定量供应不够需买。一顿吃下来，感觉不比自家所烹者更鲜香，于是明白：吃的是名气而非鸡也！

美丽鲁朗

　　这是我第四次访鲁朗，第二次吃这里的石锅鸡。记得第一次自驾进藏，那时通麦还是天险，路窄而烂，原来的公路桥刚被山洪冲垮，临时搭建的钢便桥单向放行，一次只能过一辆大车或两辆小车，恰巧又遇上过大队军车，让我们苦等4个小时才过桥。因路太烂又走走停停，在波密加的一箱油走了200多公里快告罄了。原想鲁朗有油站，没想到那里油站也撤了。万般无奈，只好找当地藏民高价买了20升私油。这是我们多年自驾途中的一段小插曲，也让我们得到了一个教训：但凡前路叵测，最好见站加油！

鲁朗小镇

　　四访鲁朗中，有一次是进去参观了的。那时，它叫鲁朗林场，原来是伐木场，刚刚改业旅游，过去留下的痕迹处处可见，树木砍伐后的空地变成鲜花盛开的草原，而未采伐处则漫山的森森巨木。如今鲁朗，早已成为著名的观光小镇，318景观大道上的一张旅游名片； 道路两旁宾馆、酒店、客栈、餐馆林立，其中不乏高档者。我们仅从路边观望，便觉得她越来越繁荣且时尚。毫无疑问，鲁朗是这些年来众多林场转型一个成功的范例。

不见南迦巴瓦，时有绝壁杜鹃

　　车出鲁朗，我怀着一线希望，开始关注路左侧的风景。自驾318的人都知道，假如你运气足够好，在这一带是可以看到著名的南迦巴瓦峰的。可惜，除了浓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6月10日，林芝→拉萨，400公里，夜宿大昭寺附近的香巴拉洒店

按我原来的计划，林芝要住两天，起码要去索松村和巴松措看看的。但两位女士一心到拉萨去朝圣，其它都近乎无视，我也只好随缘。

近10时出发，先穿过尼洋河谷去看雅鲁藏布江，再从米林机场高速路直接去拉萨。

林芝尼洋河谷

　　这一带的尼洋河谷和雅江河谷都很开阔，水流缓、多沟汊、浅滩密布。一眼望去，江流往往被滩柳、灌木、水草遮掩乃至覆盖，于是成为水禽乐园。随着林拉高速沿尼洋河而向西北，河谷渐次变窄，两岸植被也慢慢变薄，由森林而灌木而草地，乃至光山秃岭也有出现。但凡有溪流滋润处，则有藏家村舍和农田，緑的青稞和金黄的油菜各种拼接搭配，再加以蓝天、白云、雪山作背景，这样的风光还是让我们这些内地客赏心悦目的。

林拉公路即景

　　离拉萨尚远，就已开始感受到自治区首府的影响和幅射力： 车越来越多了，路旁的房舍风格也在渐变，学校出现了，厂房出现了，高楼出现了……终于，布达拉宫露出一角，我们抵达了目的地。

预订住地为香巴拉大酒店，离大昭寺和八廓街近在咫尺，拉萨最古老而繁华的地方，商铺鳞比，人流熙攘。参观大昭寺、逛街买特产尤其是采购藏族工艺品这里当然是好地方，可作为住地，最大的麻烦是车辆进出和停车都相当麻烦。当然，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事。

放好行李，我就往布宫方向漫步，也是报到。两年间，山川依旧，布宫依旧，可人事全非。一种小到肉眼看不到的微微生物，在人世间纵横捭阖，所向披靡，是处红衰翠减，人人草木皆兵，几百万生命猝然而逝，更多的人深受煎熬，现在的世界，已不是两年前的世界！可惜流年，忧愁风雨。玛布日山上1300岁的神宫圣殿，当能见证这段历史。

6月11日，拉萨市，

早7时，晨练顺便再往布宫。打听好参观的各种事宜，便来到了南面广场瞻仰布宫。

雪域神宫——布达拉

　　布达拉宫是一个藏式风格、宫堡式的建筑群，最初是吐蕃王朝赞普松赞干布为迎娶文成公主而兴建，后成为历代达赖喇嘛的冬宫，也是西藏政教合一的统治中心。主体建筑为公元17世纪五世达赖喇嘛时期重建的白宫及其圆寂后修建的红宫。宫中收藏和保存了极为丰富的历史文物，如数万幅壁画、近千座佛塔、上万座塑像、上万幅唐卡，还有贝叶经、甘珠尔经等珍贵经文典籍，以及明清两代皇帝封赐达赖喇嘛的金册、金印、玉印和大量的金银品、瓷器、珐琅器、玉器、锦锻品及工艺珍玩等。

宫墙内的山前部分叫作“雪城”，分布着原西藏政府噶厦的办事机构，如法院、印经院、藏军司令部，以及作坊、马厩、供水处、仓库、监狱等宫廷辅助设施。宫墙内的山后部分称做“林卡”，主要是一组以龙王潭为中心的园林建筑，是布达拉宫的后花园。

暮色中的布达拉宫

　　布达拉宫海拔3700米，宫殿高200余米，占地总面积36万平方米，建筑总面积13万平方米，主楼高117米，共13层。依山垒砌，群楼重迭，殿宇嵯峨，气势雄伟；红、白、黄3种色彩的鲜明对比，分部合筑、层层套接，体现了藏族古建筑的浓郁特色。

和大昭寺一样，从清晨起绕行布宫的人流就络绎不绝，还有磕长头的。而广场上游客三五成群，在拍照。有几位男女，借着地上的一滩水，在拍布宫倒影，笑死我了。他们若是象我一样知道东面的古柳林里，掩藏着两个小池塘，是游客拍布宫倒影的最佳地点，想必不至于在这里瞎折腾的。不过，很快我便明白，原来这是如今游客尤其是青年男女间流行的一种拍照方式：只要弄瓶水往地上一泼，就可以造一个小水洼拍各种倒影和别出心裁的人物造型。是我自己孤陋寡闻了。

我走到小湖边，正好空无一人，拍了几张倒影，发给几个关心我的亲友，既明行止，兼报平安。

上午，两位女士去参观布宫，我因为早就去过，留在酒店整理日记，并规划下一步的行程。

妻姐因为珠海还有公司要打理，不能在外呆太久，在拉萨玩几天后要乘机返粤，剩下的返程只有我和老伴完成。问题是走哪条路回去。思来想去，反复查资料，大致设想由拉萨→索县→丁青→类乌齐→玉树→石渠→达日线出藏。这条路线，海拔较低，也大致有点新意，差强人意吧。

下午约3点，女士们游布宫回来，近6个小时的奔波劳累包括天气炎热，和黄牛讨价还价订预约，3650米海拔之上的上千级台阶只能一步一歇地上等等，竟然没拖垮她们！老伴说，也就来这一次了！

吃中餐时结识了一对开小餐馆的湖南小夫妻。

酒店斜对面有一家美食城，其中一摊位挂的是湘味小碗菜招牌。在几千里外的雪域高原碰上家乡风味，当然不能放过。再一打听，老板是浏阳人，而我曾在浏阳河畔农村插队下放近4年，这更是亲上加亲了。于是开心就餐，順便也聊聊天。

老板姓周，和妻子一起租住在大昭寺边上的民房，白天基本上都在摊位这边操劳，还另请了一个帮手。摊位每月租金5000元，除水电气等自付外，别的税费等由外租公司负责。为了保证湘味特色，他们很多食材都从湖南发来。我看他们除了象我这样的散客，还有不少外包生意，似乎生意还好，为他们高兴。

浏阳家里，他们还有一个9岁的女儿，由娭毑（奶奶）带着，小两口只能在过年时才回去，然后元宵后又要回来。我说孩子成了留守儿童，造孽！他说冇得办法。我们问他要不要二胎，他说如果在这里赚了钱，就要；沒赚钱，就不要。我很钦佩小两口毅然决然到雪城高原闯荡创业的勇气，决定这几天多到这里吃饭；当然，饭菜也的确对我的胃口。

6月11日，拉萨

早7：30，照例去宽阔的布宫广场锻炼。大群的鸽子在广场起落，或踱步。早起的游客或拍照，或喂鸽子，或跑步，有几个不失时机扭腰出胯地跳广场舞。来到柳林中，想再拍几张照片，却发现有几处古柳下、拱桥上有藏民在磕长头——是十分严格、规范的等身长头。我顿时想起广场上那些跳舞的内地游客，这对比十分有趣，背后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民族文化。文化之所以厉害，就在于他可以造就完全不同的人！

早餐之后，我们一起去参观大昭寺。

佛国圣地——大昭寺

　　大昭寺据传为藏王松赞干布所建且早于布达拉宫，后经过元、明、清历朝屡加修改扩建，形成现今规模。因融合了藏、唐、尼泊尔、印度的建筑风格，大昭寺成为藏地宗教建筑的经典范式。

已有1300多年历史的大昭寺，在藏传佛教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是各教派共尊的神圣寺院。寺内供奉众多佛像、圣物，其中文成公主从大唐长安带来的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尤为珍贵。寺前终日香火缭绕，信徒们虔诚叩拜或绕行。

因其悠久历史和在西藏的特殊地位，大昭寺成为国内外来藏游客的必访之地。我首次进藏，就曾拜谒过，且为寺前叩拜等身长头的信众之多、信仰之诚而震惊。

资料上说，藏传佛教又称藏语系佛教，是在本土原始宗教基础上又揉合印传佛教、汉传佛教而形成的藏地宗教，兴于西藏吐蕃王朝时期，后因释义纷纭，传承流变而教派众多，体系庞大，内容艰深。在香格里拉古城一博物馆内，一位藏族解说员告诉我们，一般人光修完显宗五部大论，就需十五年左右；而修习密宗，则需要50年。小伙子的这一套说辞，足以吓跑象我这样年届古稀而无心向学的门外汉。

大昭寺金顶

购85元／人（不分老少一票制，没有优惠政策）门票，进入寺内。尚未到旅游旺季，这里游客已是摩肩接踵。导游和解说员的声音此伏彼起，各省的方言在这里交汇。跟着人群游走，看着那些金碧辉煌的楼堂殿宇、姿态各异的神佛塑象、古老而繁富的藏式壁画、玲瑯满目的佛事器具、转经廊长长的转经筒，听着导游们的只言片语，忽地想起人们常说的话：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真正是在看热闹了。

在寺内最珍贵的释迦牟尼12岁等身佛像藏室前，我们被拦住不让进。大概是是为了保护文物吧，这里不对外开放。此佛象据说原产自印度，因众说纷纭的缘由来到中土，又随文成公主嫁藏王松赞干布而来到藏地，最终归藏于大昭寺。假如上说大致可信，则此佛象实为镇寺之宝，不轻易示人亦可理解。

辗转来到顶层，导游们都说这里是寺内惟一可随意拍照处。于是，掏出手机，咔嚓几张，以作留念。

6月13日，拉萨

女士们去罗布林卡，我几年前去过，于是在家休息。

　　晚8点，天仍很亮，走路去布达拉宫广场看夜景。宽阔的广场上，很多人在拍照，不少人在喷泉边嬉戏，更多人在等待，尤其是东边的两个小池塘边，有人早早架好相机静静地等待着。作为一个曾5次进藏并拜访拉萨的游客，我当然知道他们等待的是什么：等待暮色四合，等待黑夜降临。那时，巍峨的布宫就会被灯光打亮，在暮云和夜色中挺立，崇高而壮丽，你会觉得圣殿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音乐喷泉

　　广场上，乐音迴旋，华灯绽放，音乐喷泉飞珠溅玉，游客们嬉笑拍照。东面的小池塘边，布宫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水面，塘边的垂柳正好可作前景，摄影师门不失时机地按动快门。这时的布达拉，有她特殊的魅力！

6月14日，拉萨→羊卓雍措，→贡嘎机场，入住机场附近如家商旅酒店

今日重点是去看羊卓雍措。好不容易来一次高原佛国，不能不看圣湖。三大圣湖中玛旁雍措在阿里，太远；纳木措稍近，但从拉萨去若非起早摸黑，也需要两天；惟有羊湖最方便，从拉萨出发两个多小时可抵达。而且我们看完羊湖后可直接去贡嘎机场附近住宿，第二天可送妻姐乘机返粤，所以选择羊湖是上策。

上午9：30出发，告别圣城拉萨。这是我在拉萨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共住5夜4个半白天。之所以这么久，是因为两位女士都是首次恐怕也是此生最后、惟一一次进藏并到拉萨，此间风物都想看看——除了走访了来者必去的布宫和大昭寺，她们连游客较少的罗布林卡都去了，还专门看了一场《文成公主》的大型歌舞演出、到一家网红店吃了一次地道的藏餐。她们过得比我充实。

驰过拉萨河大桥，穿越拉萨河谷，再沿雅鲁藏布江河谷前行约10公里，上一个20多公里的长坡，翻过海拔4800米的岗巴拉山垭口，碧蓝如宝镜的羊卓雍措便赫然在目。

圣湖——羊卓雍措

　　羊卓雍措简称羊湖，藏语意为“碧玉湖”，是与纳木错、玛旁雍错并称为西藏三大圣湖。它位于山南浪卡子县，是因冰川泥石流堵塞河道而成的高原堰塞湖，湖面海拔4441米，东西长130公里，南北宽70公里，总面积638Km2，是喜玛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湖水均深20-40米，最深处有60米，容积146亿立方米。因山水互嵌，湾汊繁多，湖面分布如珊瑚状，故而在藏语中又有“珊瑚湖”之称。

羊卓雍措

　　又见羊湖，虽然它风采如昔，我已无太多兴奋。几次游羊湖，都不过是沿318国道十数公里所见，可羊湖的湖岸线有250公里啊。不知道漫长而陌生的湖岸线里，掩藏了多少殊世之美？

下到第二个观景台，同伴们已难耐4700米海拔折磨而有去意，于是放弃再下湖边亲水游的打算踏上返程，下岗巴拉山后沿雅鲁藏布江南岸公路走20余公里去贡嘎机场附近酒店住宿。

又一次行驰在雅鲁藏布江边，很感亲切。几年前，我们从莲花圣地墨脱的果果堂大拐弯开始，直到

又见雅鲁藏布江

仲巴县马泉河，数段溯行雅江，行程总计约500公里，饱览这条高原巨川的一路风云和千姿百态。此刻时过中午，阳光热烈，蓝天旷远，河谷宽广，沙洲星布，沟汊如网，如烟柳树成行连片漫布洲渚，翠色青杨延绵两岸，天空中白云如絮恣意飞翔，这画面何其美好，又何其熟悉？

6月15日，贡嘎机场→当雄，220公里，入住腾龙商务酒店

上午9时将妻姐送到贡嘎机场，然后直奔当雄，下午2点左右抵达。因时间尚早，决定去游纳木措。

游纳木措有两种选择：去纳木措乡，或是去圣象天门。后来打听到去后者要一整天且有40公里搓板路，我实在不忍心再折磨已载着我走了很多烂路的爱车，也担心车坏了导致这次酝酿多年且旅途过半的西征中道夭折，还是选择了纳木措乡看湖。

圣湖纳木措

　　纳木措门票半价65元／人，观光车票100元／人，两人合计330元。还得我们自己开车进景区大门25公里的游客中心，然后坐景区观光车前往。

纳木措是西藏第二大湖泊（本为第一大湖，后被不断“成长＂的色林措超越），也是中国第三大的咸水湖。湖面海拔4718米，东西长70多千米，南北宽30多千米，面积约1920km2，最深处超过120米，蓄水量768亿立方米，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型湖泊。

“纳木措”为藏语，蒙古语名称为“腾格里海”，都是“天湖”之意。作为古象雄佛法雍仲本教的第一神湖，纳木错是著名的佛教圣地之一。

我们第一次包车走阿里大北线，就拜访过纳木措。前年，我们走丙-察-察进藏，返程时也到了纳木措景区门口，但天下中雨，而且大雾弥天，想必进去啥也看不见，只好悻悻而别，让好几位首次进藏的老朋友遗憾万分。

念青唐古拉山和纳木措

　　我们今天运气好，晴空万里，蓝天白云，草原辽阔，湖光如镜，南岸念青唐古拉山一字儿排开百十公里皑皑雪峰，湖上劲风激起起连绵雪浪，烟波深处不辨涯岸……游客不少，棕头鸥掠着人头顶飞窜，只要见人投食立马聚集起来你争我夺吵成一团。在一个无人关注的小水洼里，悠游着三只大黄鸭。一别多年，纳木措风采依然！

大美纳木措

　　在海拔4700多米的湖畔巡游，我倒没事，但老伴不太适应，慢慢地走一程，歇一歇，竟然也完成了基本行程。回头一想，这是我们在海拔如此高的地方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经过这次考验，回程应再无高难处。

6月16日，当雄→索县，400公里，入住索秀大酒店

昨天晚上做了好久功课，最后还是决定维持原计划，去索县。

当雄草原

　　索县距当雄400公里，车程近7个小时，一个人开车时间过长，是不利于健康和安全的。但若不去索县，就只能去那曲住宿。那曲海拔4500一4600米，老伴闻之心悸，我也不敢冒险。索县海拔4000，过夜更安全。

其实，我做功课的目的，还不只是为索县，而是另有所图……

那年，和两位老同学在拉萨包了一台车走阿里大北线，包车的藏族司机达瓦带我们看了一系列“措”——所谓“一错再错”，其中扎日南木措和色林措最令我印象深刻。

站在一个山岗的观景台看扎日南木措，景色美得让我热泪盈眶——我从来不知道大自然可以美成这个样子！后来，又来到色林措，还在湖边沙滩上搞了一次野炊。那海一样的辽阔，碧玉般的澄澈，每一颗沙砾都经过千万年的淘洗而纤尘不染，每一朵浪花都仿佛带着荒古的气息……那种感受，从前没有过，后来也不曾有。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随处可见的藏野驴、藏羚羊、藏原羚，它们就那么自在地吃草，或休憩，或奔跑……太古时候，它们就是这个样子吧？这些自然之子，是荒原的灵魂，是另一个西藏。如果说，走进布达拉宫和大昭寺，是藏地人文之旅的经典旅程的话，那么，走进荒原，和藏野驴、藏羚羊、野牦牛等藏地标志性野生动物相处互动，就是藏地自然之旅的最高境界了。

如今，我们离那里其实并不远，从当雄驱车只需200公里3个小时即可抵班戈，而从班戈沿317西向100公里1.5小时，即可达色林措。惟一也是最大的问题是：必须在班戈住一夜，那里的海拔是4700米……我不在乎4700，可我不是一个人！

思忖良久，最后的结论还是——只能去索县。

当雄：晨练时捡了个“日照金山”

　 早6：30，起床早锻炼，主要是做一套自己改编的体操，再随意走走。我这一习惯的养成，已至少有40年历史。无论在家，还是旅居于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都不曾改变。也正因如此，在外旅游时往往会比贪睡的同伴多看些风景，今晨便是如此。

出宾馆时天尚黑，找一块平整的地方做了半小时操。沿着109国道东行，无意中一回头，看见了什么？日照金山！就在西边远处，念青唐古拉山的一排雪峰，被朝阳打亮，泛出金色的光芒。这，就是我在玉龙雪山、梅里雪山苦苦守望而不得的“日照金山”啊！于是大喜，急急忙忙爬高下低狂拍不已。什么叫“可遇而不可求”啊？今天早上就是了！

早上7：45从当雄出发，109国道在念青唐古拉山南坡延伸，两侧雪峰时隐时现，山谷草原漫布，时见藏民村舍或集于山麓，或布于山谷，无数牦牛静静吃草，典型的藏北草原风光。近那曲，与念青唐古拉山渐行渐远，进入高山草原地带，四望都是起伏平缓浅草覆盖的山岗，四面八方空阔无涯，偶有雪峰从天地间崭露冰雪之冠，道路在远处被遮断又从更远处显露一鳞半爪，想起很多大词：广袤、雄浑、恢宏、苍茫……

藏北草原

　　行至那曲，由109国道转317国道，我们开始东去索县。就去向而论，是走的回家的路了。

索县位于藏北高原与藏东高山峡谷的结合部。路近索县，海拔趋低，山势渐陡，沟谷愈深，而植被益厚，尤其是地柏丛生。沿途多见山体破碎，乱石巉岩，雄据道左，碎石滚落路面。山间宛转之溪，一路招朋引类，势渐大而流渐急，终成浊流汹涌之索曲，注入怒江。两岸壁立，群山巍峨，似乎在重温10天前在横断山脉的峻峰深谷中行车的体验。这里已属横断山脉的北缘，故山川形势，似曾相识。行车间，在溪边山坡，发现一群约20余只野生岩羊正下山，令我大喜，急停车观望拍照。每次进藏，若不遇见些野生动物，恰如去远方城市沒见上老朋友，总是要耿耿于怀的。但我似乎与羊有缘，上次走丙-察-察进藏后从317出藏，也是返程中在孜珠寺碰见一群约二三十只野生黄羊。可惜，在这边看到藏羚羊、藏原羚、藏野驴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邂逅岩羊

　　下午近4时抵索县——我们归程的第一站。严格意义上说，我的日记从此应改为“东行（归）日记”才合适，因为从此以后，都是东行了。

6月17日，索县→丁青，250公里，入住四季富氧大酒店

早7：45出发，下午2点多抵丁青。

索曲与索县

　　索县至丁青，我认为是317国道风景最美一段。因植被逐渐丰厚，尤其是森林在山坡出现，山脉变得妩媚，河流渐趋妖娆，恍惚间有身处伊犁河谷之感。最令人惊喜的，是正在峰迴路转间，与海拔6300米的藏东第一高峰布加雪山劈面相遇。不象梅里雪山那么遮遮掩掩，这著名的苯教圣山的冰雪群峰就那么赫赫然横陈于白云蓝天和上午的阳光下，庄严高洁而壮丽无伦，简直就把我们给看傻了！

横空出世的布加雪山

　　因有雪水的滋润，布加雪山所在的荣布乡一带，山川秀丽，溪流多弯，草色如新，村舍集聚于山坡，牦牛散布于绿野，美如田园诗。在路边观景台凭栏远望，但见云横天外，雪缀远峰，山川原野森林大美天成，绝非语言所能描写！

路边的风景——从索县到丁青

　　这一带自然生态之好，也是我们自林芝之后所仅见。野羊之群，时现山野。路边草坡上，胖乎乎傻呆呆地瞪着你看的，是旱獭——土拨鼠。长着玲珑可爱的小圆耳朵的鼠兔则四处皆是，乃至公路上多见其被车辆辗碎的小尸体。

路边的风景——从巴青到丁青

　　车近丁青，忽见山前一路牌，标明“斜拉山隧道”，长度4092m，不由大喜。前年走317东归，斜拉山和珠角拉山隧道都尚未打通，失修的几十公里老国道烂得一塌糊涂，把我们的人和车都折磨得苦不堪言。如今已变坦途，不能不感谢那些常年累月在大山深处千辛万苦、攻坚克难的建设者！

6月18日，丁青→孜珠寺→察雅丽豪大酒店

早上，鉴于老伴已开始咳嗽，我的咽炎、咳嗽已引起淋巴发炎，为安全计，再次作出行程调整：不去青海，走昌都→察雅→巴塘入川，尽快到低海拔地区（察雅海拔3100，巴塘2500）。

此番行程调整，对我来说，意味着在青海与荒原上那些老朋友见面的最后希望也已放弃。这很令人遗憾，但也只能如此！

早上8时，由酒店出发去孜珠寺。约30公里后，抵达景区门口。与前年来相比，景区门口修了大门和服务中心，不知是不是为以后收门票作准备的。

山路浑似九迴肠

　　上山的路很烂，我基本上用手动一档慢慢往上爬，也不知道过了多少道拐，11公里山路开车走了50分钟，终于看到了大殿的金顶。

3000岁巍巍古寺

　　快到山顶寺院时，天空仍不见盘旋的秃鹫，估计今天没有天葬。果然沒有。

在一座山峰上，一群僧侣正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或活动，法号长鸣，经幡飘舞，诵经声随风而来又随风而逝，风马片漫空抛洒……场面极其庄严而隆重！天意从来高难问，我等俗众，不好意思上去窥伺、打扰！

庄严的法会正在山上进行

　　在据说4800米的海拔上，我们不敢逗留太久。匆匆与这3000岁高龄的古寺作别，返回11公里折磨人的山路。下山也只能挂手动一档加刹车慢慢往下挪，耗时40分钟。奇怪的是：上山时曾看见一群七八只岩羊，下山时怎么找不着了呢？

　　走317国道到类乌齐后，再转214国道南下。类乌齐环境很好，那条叫紫曲的河流（澜沧江支流），流到哪里都是明媚的青山和绿野，人烟渐趋稠密，直到藏东重镇昌都。

从昌都穿城而过，沿着澜沧江走近百公里，过江，再转省道走38公里，下午5：45抵察雅县（烟多镇）。

到察雅后，发现这里的人竟然穿短衣短裤、裙子。恍然觉悟：此时本是夏天。

察雅县位于西藏自治区东部、昌都市南部，南与芒康接壤。明天我们将往芒康转318国道去巴塘。这意味着：自6月5日我们由芒康入藏，兜兜转转半个月，划了一个圆，现在又回到了芒康，回到了山高谷深、气象万千的横断山脉。

6月19日，察雅→巴塘，入住巴塘君悦酒店

果然是海拔低，好睡觉，我和老伴昨晚都睡了入藏来少有的好觉。

早上8：15出发，穿越美丽的扎拉草原，看见不少採虫草的藏民，中午12：40抵芒康，午餐。

2：40，在金沙江边被栏住，说是修路禁止通行，下午6：00方可通行。要在金沙江河谷的骄阳和干热风中等三个多小时；恰巧车子油量又不允许一直开空调呆在车里。这是5月27日出发以来最不顺的一次。

6时整，准时放行。走过金沙江大桥，就进入四川。由于修路，到酒店的36公里路程几乎有一半路程灰尘漫天，严重时对向来车都看不太清楚。7点多钟，终于抵达预定洒店。很累，不想出去吃饭了，在房间里泡热干面吃。

6月20日，巴塘→雅江，320公里，入住维也纳酒店

对于我们这些自驾西藏的内地人来说，进入四川——即便还是在川西藏区，有种回归内地的感觉。

住地30公里外，就是巴塘著名的5A级景区——措普沟。本想带老伴进去一游，可一听说海拔达到4100多，老伴就打退堂鼓，只好放弃。吃早饭后7：30出发，直接去雅江。

海子山下姊妹湖

　　藏民赶着牦牛去海子山一带放牧，经常堵塞318国道，车只能蜗行。在藏区行车，都知道路上的规矩：牛大爷、马二爷、羊三爷，只能躲，碰不得。

9时许，抵达海子山，在观景台看姊妹湖。因山上云厚，影响了观感。去年秋天走格聂环线看海子山，更不顺，天是阴的。

湿地花开

　　从海子山下来，在无量河湿地玩了很久，拍草原，拍变幻的白云，拍云隙中透出来的阳光，拍草甸中弯弯曲曲的小河，拍各色草花，最有意思的是耐心地守住一个洞口，拍土拨鼠。土拨鼠又名旱獭，是藏地最常见也最易见的野生动物。它长得肥肥的憨态可掬，还喜欢直起身来瞭望，所以为人们尤其是游客所喜爱。在有的地方如寺庙，因为与人相处熟了，会和人互动，甚至向人讨东西吃。当然，纯粹的野生土拨鼠，往往是害怕并躲避人类的，尤其是大土拨鼠见人就会缩进洞里，很久都不会出来；可他们的幼崽可没这么好的耐心和警惕，在洞里呆不了多久就会探头探脑，乃至干脆跑出来耍，甚至见你拍他也照玩不误。小家伙萌宠活泼而又懵懂，十分可爱！

旱獭——土拨鼠

　　12时许在理塘中餐，然后赴雅江。进入雅江，蓝天白云之下，高山草原夹杂着大片紫色的花，大片的冷杉林也出现了，似乎在告诉我们——到底是四川了。

雅江县城，被一条雅砻江和四面群山挤兑着，十分拥挤逼仄，好不容易找个能停车的酒店，车竟然是旋转着开上四楼停下的。

6月21日，雅江→大邑，370公里，入住大邑建川博物馆聚落内建川民宿

早锻炼，顺便游览雅江木雅广场。其实就是个商业广场，在市政府大楼的对面，按藏家风格修建。

早餐后，近8时出发，下午3时许抵达位于四川大邑县的建川博物馆。

从雅江出发约3个多小时，都是沿318国道东行，约中午时分抵康定，转雅叶高速、京昆高速、成名高速至大邑。印象最深的是：在康定上高速后，几个分别为21公里、8公里和13公里长的隧道相连，直到雅安几乎都是在洞里行车；其间穿越红色的大渡河大桥，极其雄伟壮观。此路修建之艰难，可以想象。据说将来此高速要一直修到林芝去，与拉林高速相接，这等于说要打穿横断山脉，简直可以用“难于上青天”来形容了。更骇人听闻的是说同时还在修川藏铁路而且是快速铁路，等于要把横断山脉再凿两个洞。我的天，中国人民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工程？

摄影天堂——新都桥

　　上午10：30，过新都桥后翻越折多山。“折多”在藏语中是弯曲的意思，写成汉语又是“折多”二字。其盘山公路确实是九曲十八弯，当地人有句话叫：“吓死人的二郎山，翻死人的折多山”。折多山海拔4298米，是重要的地理分界线，西面为高原隆起地带，右为高山峡谷地带，是大渡河、雅砻江流域的分水岭，又是康巴第一关。西向翻越折多山，就正式进入康巴藏区，主要分布着有“嘉绒”之称的藏族支系。

折多山云海

　　在折多山，遭遇迷雾。翻过4200米的垭口，前方出现一片云海，虽不如我们曾在巴朗山看到的那么壮观，但也算是行程尾声时的一道风景。

来大邑的目的，是带老伴看建川博物馆。早在多年前在电视上看到有关介绍之后，老伴就说要去看看，这次算是了结了她的一个心愿。

抵达建川博物馆后，参观了抗战老兵手印广场、“正面战场”抗战馆、战俘馆、国际援华人士馆、中国壮士群雕广场、知青生活馆等。晚餐在馆区内“龙门阵”饮食中心吃饭。

这是我第二次来建川博物馆。我也是看到电视里的介绍才知道樊建川其人其事尤其是他以建博物馆为平生志业的事的，心中很是佩服。

建川博物馆大门

　　在博物馆大门上，塑有几排大字，对建馆宗旨的作了阐释：为了和平，收藏战争（抗战）；为了未来，收藏教训（“文革”）； 为了安宁，收藏灾难；为了民族，收藏传统（民俗）。在另一处，还有馆主樊建川的自白：＂我想做一个留存历史、唤醒记忆的敲钟人。”无疑，这是一个有着极其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人。

　　樊建川，男，汉族，原籍山西兴县，1957年9月出生在四川宜宾，毕业于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当过知青，参过军，任过教，担任过宜宾市常务副市长，后辞职打工、创业，现任四川安仁建川文化产业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建川实业集团董事长、建川博物馆馆长、汶川地震博物馆馆长。曾多次入选胡润中国富豪排行榜。

经商赚钱后，他选择了大邑县安仁镇作为馆址，倾其所有建私人博物馆，现已建成抗战、民俗、红色年代、抗震救灾四大系列30余座分馆，其中对外开放24座场馆，如抗战文物陈列中流砥柱馆、正面战场馆、飞虎奇兵馆、不屈战俘馆、川军抗战馆及抗战老兵手印广场和中国抗日壮士群塑广场；红色年代系列瓷器陈列馆、生活用品陈列馆、章钟印陈列馆、镜面陈列馆、知青生活馆、邓公祠；民俗系列三寸金莲文物陈列馆、老公馆家具陈列馆、中医文物陈列馆；地震系列震撼日记5.12-6.12馆、地震美术作品馆、5.12抗震救灾纪念馆以及国防兵器馆、航空三线博物馆等。

抗战老兵手印广场

　　经过20余 年的不懈建设，建川博物馆现占地500亩，建筑面积近10万平方米，拥有藏品800余万件，其中国家一级文物425件，成为中国规模最大的民营博物馆聚落，也成了安仁镇的“金字招牌”；小镇因而也有了更大的理想——建成世界级的博物馆小镇。

不屈战俘馆

　　在建馆思路上，樊建川也有独到见解：老兵手印广场，那一个个鲜红的手印，既是那些老兵留给后人最后的印迹，也是对战争的血的警示和提醒；在中国人的思想习惯里，当战俘一直是不甚光彩的事，可这里偏偏设了一个战俘馆，尤其是对女战俘给予了极高的尊重……谁说那一个个手印、一尊尊雕塑、一张张照片、一件件文物，不能表达馆主对历史、对战争、对人的认知和感悟？

汶川大地震馆

　　几乎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一个镇，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改变了人们对历史的看法，这就是樊建川所做的事。这个人，和他建的那些博物馆，注定会载入历史，成为我们这个民族记忆的一部分。

中国壮士群雕广场

　　当然，有的展馆，也许还可以有另外的思路布展，如：中国壮士广场，如果只立抗战中国共两党所有战死、阵亡将军塑象，门口塑大屏镌屈原《国殇》，也许更能渲染悲壮、肃穆气氛，更激励人心！

6月22日，大邑→重庆万州，550公里，入住沃尔曼酒店。

回归母亲河

　　据记忆，万州我至少住过三次。这次从拉萨、藏北转过来，再次在万州看到母亲河长江，心中有别样的亲切。这就是我们在虎跳峡看到的那条狂野的江啊，就是在德钦和芒康看到的那条浊浪滔滔的江，也是我们在白云黄鹤之乡朝饮夕浴的母亲河啊！

6月23日，万州→武汉，690公里，早上8时许出发，下午4：30抵达学校。

走的仍是沪蓉高速，在大巴山、武陵山脉穿行，迤逦而东，桥隧相连，车轮滚滚，离家渐近。下午1点半，过宜昌，告别鄂西北山地，进入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路边风物，越来越熟悉。近月行程，由珠江三角洲始，至江汉平原终，近7000公里行程，万千艰险，无限风光，都在路上，亦在心中。古稀之年，万里走单骑而安然归来，上天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