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中仅存的一棵大朴树,见证着学校人事的更替与校园的变迁。和老同学曹建军、陈宝妹合影于大朴树下。) (校园中仅存的一棵大朴树,见证着学校人事的更替与校园的变迁。70周年校庆日,和老同学潘建根合影于大朴树下。 )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墨浪桃李春风尽(四—4)</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写在母校双林中学裁撤之后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沈晓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之四:春风桃李旧闻录(NO.4)</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四)</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踏入双林中学校园,记得是在我读小学四年级时。那一年秋,苕南公社在双林人民广场(今“庆苑公园”处)举行“中小学生田径运动会”,我代表谢村完小参加400米、跳高两个项目的比赛。因为跳高项目借用双中的沙坑,所以,运动会中的一天,我便跟着裁判和一批小运动员第一次进了双中的大门。</p><p class="ql-block"> 比赛,在池塘北那排平房教室东头后边的沙坑举行。当时印象最深的是,沙坑西北边草地上那几棵参天大树,之后才知其名叫“朴树”。其中一棵至今仍茂盛挺拔地站立在蓉湖科学馆和行政大楼之间,见证着学校人事的更替与校园的变迁。前几年,曹建军校友、董晓燕校友分别从美国、日本回来母校,70周年校庆日老同学潘建根作为杰出校友代表回母校参加庆典,我都陪他们在这棵大朴树下合影留念。</p><p class="ql-block"> 这些朴树为何时何人所栽,今已无从考证,但根据俗语“前槐后朴,不富即贵”的说法,这些树很可能与前文提到的沈秱“沈家园”或姚氏“凤藻堂”的花木遗存有关。</p><p class="ql-block"> 这样到过双林中学一次以后,算是认得路了。三年之后的1978年秋,开学前,因为我家离学校远,又因为“双林班”轮船(双林—旧馆)只在下午开回双林,所以,我提前一天,下午,从老虎桥乘轮船到双林,在塘桥头上岸。然后,举目无亲,一根小扁担挑着一只破木箱(算是书箱)、米、一杯咸菜、脸盆、热水瓶、饭盒、席子、被子、蚊帐、换洗衣服等,难民似地走在了双林的街面上。邮电局门口,水泥路面上白瓷片镶嵌出的“打倒刘少奇”五个大字,被我踩在了脚下,出塘桥路口,折而向东,沿东横街绕行,找到当年开运动会的广场,接着过东庄湾,沿沈河坊前小河,一路向西,过沈家桥,再过菩提弄口,望见河界桥,就到双林中学门口的泥白场了。</p><p class="ql-block"> 进校门,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位老者(其实也不老,最多是我现在这样的年纪,还不到退休),他坐在树荫下的一把藤椅里看报。他告诉我,新生的寝室在最北那排平房教室的靠东一间。</p><p class="ql-block"> 寝室里,已有几位和我一样因路远而提前来报到的同学。里面好几排双层木头架子床,全是新置的,看得出,这是学校刚刚安排出来的新寝室。我找到自己的床位,放下东西,开始整理起来。这时,刚刚在藤椅里看报的老人,走进我们的寝室里来,和声细语地和我们几个人搭话,嘘寒问暖。具体说些什么,今天已全不记得,但他那慈祥的神态、关爱的语气,让我们这些刚刚离家的孩子,顿感亲切和温暖。这一幕,我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 这位长者,几天之后就知道了,他叫凌亚禄,是学校总务处的主任。后来又听人说,这位凌老师会拉手风琴,之前在学校教音乐。我读书的那几年里,没有见他上过课,他一直在总务处兢兢业业地为大家服务。</p><p class="ql-block"> 1982年秋,我二度回母校高复,教我语文的是何人洁老师。几个月之后,何老师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对凌亚禄老师有了更近距离的接触和了解。</p><p class="ql-block"> 80年代初,凌老师已经被评为“省劳动模范”,1983年将被推荐参评全国“五讲四美”为人师表优秀教师。学校领导布置下任务,要我们文科班派学生去采访凌老师,并写出采访宣传稿,在全校师生中宣讲。因为我作文写得不错,文章常被何老师当堂表扬或读出来交流,所以,何老师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p><p class="ql-block"> 其实,何老师高看我了。当时,啥叫“采访”,我根本不懂;采访稿,如何写,更是云里雾里。但在何老师的一再督促下,我居然硬着头皮上了。</p><p class="ql-block"> 几次利用课余时间当面采访,凌老师都尽量抽空接待,平易近人,有问必答,令我这个学生肃然起敬。</p><p class="ql-block"> 在学校里,凌老师平时做事克勤克俭,待人和蔼可亲,对已则苛刻有加,一直是一位深受大家敬重的长者,学校同事,无论领导、教师当面叫他“凌老师”,背后也不直呼其名,而是称他"亚禄先生"。</p><p class="ql-block"> 之后的采访稿,写得很艰苦,差点“难产”。何人洁老师只得亲自上阵,动笔帮助修改,几乎到了手把手教的地步,并不时鼓励我说,不要怕难,好文章多是反复修改出来的。稿子写定后,何老师再次拿去润色,他大笔一挥,把题目最终改为“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这一刘禹锡的名句。</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双林中学全体教职工开会都放在夜里,因潘善承书记非常严厉,威信很高,一般人无特殊情况不敢请假,更不要说无故缺席了。有一天夜里,开会前,何老师到晚自修的教室里来通知,让我带上稿子去会场,准备在会上向全校教职员工宣讲凌老师的先进事迹。</p><p class="ql-block"> 我的妈呀!我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样大的场面?以前都是我在下面看讲台上的老师,现在变成老师而且是全体老师坐在讲台下看我。主持会议的人是副书记兼副校长杨奎林老师,还好,他是我的地理老师,熟悉得很。宣讲开始,我始终不敢看下面,只知道眼睛盯着稿子拼命读,只盼着快点读完,在没有尿湿裤子前早点逃离。</p><p class="ql-block"> 哎——这哪里是一次什么宣讲啊!</p><p class="ql-block"> 这次洋相出大了,自己在全校老师面前出丑倒是小事,让我愧疚至今的是,我让凌老师、何老师这两位恩师难堪,坍台了。</p><p class="ql-block"> 关于何人洁老师,这里还有一事需要记下。</p><p class="ql-block"> 2017年11月11日上午,学校在行政楼报告厅举行70周年建校庆典,62届高中校友罗开富亲临致辞,其中他回忆讲述了当年何人洁老师对他恩同再造的一份情义。</p><p class="ql-block"> 罗开富,出生于双林莫蓉杨道桥南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在双林中学读高中时,因家贫两度辍学。班主任何人洁老师一次又一次上门做家长的工作,并屡屡伸出援手,资助学费、生活费,帮其重返校园。罗开富后作为62年应届高中毕业生应征入伍,从而迎来了他生命中的重大转折。当时,尽管这只是两三次的上门家访、三四元钱的雪中送炭,但何老师的这份情义恩重如山。时隔那么多年以后,罗开富校友一直铭记在心,那天讲述中,他几次泪湿眼眶,台下听众也无不为之动容。</p><p class="ql-block"> 更为难得的是,庆典当时,90多岁的何人洁老师在子女的陪同下,正坐在下面的听众席里,遗憾的是何老师耳朵的听力已几乎为零,他平静地看着他的这个老学生在台上热情洋溢地讲话,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p><p class="ql-block"> 事后,我和前来参加庆典的老校长陈三士老师私下说,罗开富校友讲话时,我们底下的听众怎么没有一个人想到,及时将何人洁老师请到台上去坐,并献上一大束鲜花呢!</p><p class="ql-block"> 应该被请上台,并授之以鲜花的八九十岁的学校老人,岂止何老师一人?可是,五十周年、六十周年、七十周年三次大的校庆活动,我均参与了工作,可以作证,每次都没有这样的议程和节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7、2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