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故事》之八——一个回族妇女

天泉

《农忙故事》之八

——试验田里的回族女人

公司青海基地的试验田上，一个大土堆高高隆起。不远处还有一个，显得很突兀，像战争片里的碉堡。第一次看到，心想，这大概是曾经金戈铁马的古战场吧？
谭哥告诉我，那大土堆是储水池，试验田的灌溉和我们的饮用水，都靠这储水池。储水池的水源，来源于位置更高的储水池，那里有大功率的抽水机抽取地下水，再通过深埋在地下的管道，输送过来。这种供水方式，有点近似于新疆地区的坎儿井。
储水池的水，在夏天里，也有一种刺骨的冰。
试验田里的农活，这些年，每年都是让王大爷帮忙召集，请基地旁边汉族村子里的村民们来干。毎天工作8小时，男性每天工钱100元，妇女每天90元。
早上八点，我们从酒店赶到基地时，王大爷带着五个村民已在大门口等我们了——全都是六七十岁的大爷、大娘。王大爷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有愿意种田的，都进城打工了。村里能下地干活的老年人，也不多了，通知了半天，就来了这么几个。
王大爷说的这些情况，与我们公司在四川罗江油菜制种基地上遇到的情况完全一致。农村里的年轻人，罕有喜欢种田的。罗江基地几千亩油菜，大都是些六、七十岁的老年人在种……不知道，这样下去，再过十几年，中国农村18亿亩耕地，由谁来种？
人手实在不够，谭哥通过他的熟人，从另一个村子通知了一个妇女过来帮忙。谭哥说这女人姓马，人很能干，又勤快，虽然才38岁，但已经娶儿媳妇了。
中午，十二点，收工。下午的出工时间是两点。
几个当地村民都回家吃午饭去了。
我们公司几个员工的午餐就在基地临时板房里解决。负责做饭的小冷，没想到还有一手好厨艺，一盆回锅肉、一盆土豆烧牛肉、一道番茄蛋花汤，味道都好极了。大家站着、蹲着，吃得热热闹闹，简直有一种驴友们玩户外穿越时，在野外就餐的情趣。
戴着头巾的小马没有走，她家住的回族村子，离这较远。
我们请她和我们共进午餐，她说，她是回族，不能与我们一起吃饭，我们的餐具，都是沾了猪肉的。她坐在田埂上，吃她自带的午饭——我看了，一大块凉拌的鸡肉，几块饼干，一瓶水。
吃过饭以后，小马捡了几块废弃的塑料泡沫，将几根编织袋铺在上面，靠着我们板房的墙壁，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席梦思。她躺下，用右手做枕头，侧卧。将水杯和包裹做支撑，将手机立在那里，开始与丈夫在视频里亲亲热热有说有笑聊天，一会儿趴着，一会儿侧卧，尽量将身体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但眼镜一刻也没离开过视频中的丈夫，她满脸的笑容，清脆的笑声，比与男朋友一见钟情的小女生还痴情。
看我出现在旁边，小马有些羞涩。我问小马家离这有几公里？她说不知道几公里，视频那边的他丈夫听见了，在视频里满脸笑容与我热情招呼。他告诉我说，他家离这有三公里远， 早上是他骑车去城里打工，顺路送他老婆来干活的。
我不好再打扰这两口子，进了屋去躲太阳。小马继续与她老公在视频里谈情说爱。银铃般的笑声不停传来，幕天席地中，她的笑声犹如蓝天白云般清澈而空灵，这是一种北京电影学院的高材生们也演绎不出的快乐、满足和幸福。这种真实的幸福——不知比那些同床异梦的明星夫妻们，在自家豪宅的家庭影院里，一边看言情片，一边各自盘算离婚时怎样才能多分财产———好多少倍。
幸福感与物质财富有着重要的关系，但在宗教氛围浓郁的青藏高原上，幸福感与物质财富的多寡，没多大的关系。
2021年5月16日21点59分
于青海.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