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人生留遗憾

旷野小草

　　题记

当生活不如意，对身边的人或事不满的时候，到医院重症病房去看看，或许你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心怀感恩，珍惜现有的一切。这是2011－2012年父亲住院将近两个月时间，我在医院历经了太多生死故事，近距离接触过各种人生百态后的最大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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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12月，父亲病危在县人民医院呼吸肾内科住院。一进病房，看见病房门边的病床被摇起来了，上面斜斜地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位病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如果不是看见他缓缓转动，斜斜瞟过来的眼神，根本感觉不到他是个活人。第一眼看到他，心里不禁一颤！见过瘦的，没见过瘦成这样的！我的父亲已经很瘦了，我常常担心一阵风就会把父亲吹跑。他比我父亲还要瘦得多，真正的皮包着骨头。和他目光相碰的一瞬间，我的立刻想到＂白骨精＂三个字。

　　刚开始不太敢看他，慢慢地趁他睡着或闭目休息的时候，我才敢偷偷地看他几眼。他眼窝深陷如潭，颧骨高耸如峰，皮肤干涩枯黄紧贴在骨头上，盖在身上的被子瘪瘪的，好像里面并没有一个人或者只是一个纸片人似的。他的鼻孔里插着两根管子，一根氧气管，一根胃管。大多数时候他是闭着眼睛的，偶尔睁开眼睛也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两眼空洞无神。

同在一个病房，几乎没有看见谁来看他一眼，一个年轻女孩－－大概是他的女儿，偶尔来了，只是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玩俄罗斯方块游戏，并未显露半点悲伤的神情。照顾他的是他妻子，一个中等身材，神色漠然的女人。她不像我们一样整天守在病房照顾病人，跟她丈夫几乎没有交流。白天，她一般在早上七八点，中午11点左右，晚饭前后几个时间段来病房里给她丈夫擦洗身子，用鼻管喂食。她动作并不温柔，给丈夫翻身的时候，用力地翻过来，再用力地㨄过去。好像她翻动的不是她一息尚存，正在忍受疾病折磨，痛苦煎熬的丈夫，倒像是正在翻弄着一块肮脏的破抹布。晚上，从不见她在医院陪睡，有几次她丈夫不知道哪里不舒服，拍打床架子，把我们吵醒，替他喊护士来。有时半夜我们会看到她头发蓬松地不知从什么地方过病房来看看。

　　我的三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有一次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她跟我说：＂这个女人对他老公这么不好，不会是有伙计公（有外遇）吧？＂我的感觉和三姐不谋而合。一路上我们为那病人打抱不平，感觉他既受病痛折磨又受妻子虐待，真是不幸！因此，在病房里我们尽量对那可怜的人多一些关照。

然而没几天，我们的情感发生了反转。某一天，还是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三姐告诉我，隔壁病床那人是自作自受，现世现报。原来，同在一个病房久了，混熟了，隔壁床病人的妻子和三姐聊天。三姐得知那病人以前是某粮管所所长，曾经也挺风光过一阵。风光的时候在外面找女人，大把的钱花在女人身上，让小三穿金戴银，对老婆子女不管不顾。后来得了癌症，曾经甜言蜜语卿卿我我的小三人间蒸发，在这住院半年多了，小三从未来看过一眼。一直照顾他的是曾经被他弃之如敝履的结发妻子。这个无依无靠被他伤透心的女人，一边照顾他一边为生计奔波。三姐很是感慨：＂真是错怪了这个女人，她丈夫如此混账，她居然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这样照顾他，真是一个大度的女人，如果是我，我不一定做得比她好。＂我也有同样的感受。

2012年元旦，隔壁床病人走完了他的一生，他妻子忙前跑后为他办理丧事。我的大姐因为同情她而帮她写了一份给她丈夫办理后事的文字材料。

对于这位病人的一生，留给我的不仅仅是一声叹息，更是深深的思考。我想，在他住院半年多的这段时间里，他必定也愧疚，后悔，自责过吧？如果人生能够再来一次，他是否会对自己的妻子儿女多点关爱与珍惜呢？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他或许是带着无法弥补的深深的遗憾，羞愧地离开人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