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阿贵是我在高中的同学。人长得高高的,走路一摇三摆,又长有一付象馄饨一样的招风耳朶,所以绰号又叫“耳朶”。他功课不好,却又喜欢摆“亏劲”,所以我(们)都不大跟他一起玩。高中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一家副食品公司,专门“照鸡蛋”(分类,挑坏蛋)。可是他老爸原来在西海电影院旁边,开有一家上海第二的油漆颜料店,专售安徽的桐油和生漆,公私合营后有定息,阿贵吹嘘每年二万,在那普遍工资仅几十元的年代,不得了,所以吃着不愁。但“蚊鸽”一来,一下子一贫如洗,老爸死后分家,他只拿到了钜鹿路上的一间小房子。不过,在洋房小区,他在那里结识了现在的老婆小朱。他俩以前都没啥花头,都是“绿豆型的工薪族”,可是改开以后他了辞职,开起了一家文化用品公司,用了好几个人,顺风顺水,又开始阔起来了。订单来了,先咬掉一口,再扔给沪上一家有名的国企,做进出口贸易。</p><p class="ql-block"> 小朱有一个堂哥,叫老朱,是遗腹子,从小是小朱她妈带大的,所以大家都非常亲热。他们家过去在湖南长沙是有名的米商,今天在那里市中心的太平老街上,还有旧时的米行大楼保存着,修得很好,大门侧墙上还鑲有一块石碑,记载了当年的米界盛况。自从老朱当了市领导,后来又荣升高层,“朱家门”一下子引人注目起来。可是那家伙火气很大,瞪起眼睛来你肯定吃不消。据说他“上去”以后,开过一次家族会议,请了好几桌,再三作揖:他在位时,任何人不得升迁。所以小朱她哥早已是某局正书,苦于有此训诫,一直熬到堂哥退休,他也退休了,给了顶政协荣誉长的帽子。</p><p class="ql-block"> 老朱的口碑很好,孤胆硬汉,最后也没有被人搞到第100口棺材中去,所以老百姓至今还常念叨他。</p><p class="ql-block"> 老朱离休后,声明不再涉政。他喜爱京剧,所以经常邀三五知己到西郊宾馆唱戏,悠哉悠哉。他的琴師是上京院的,跟他很要好。因为老朱不但爱唱,还有意改革旧戏唱腔,所以派他到福建京院去取经。不了,这位老兄在回沪车上,突发中风死了。由于京剧琴師难当,要熟捻几十种曲牌,唱的人又少,所以少有人接班。老朱无奈,只能歇搁。</p><p class="ql-block"> 再说阿贵。自与小朱结婚后,开了公司,富了起来,又买了山阴路的豪宅。因为生意,他经常在邻近的四川路请人吃饭,同时也很念旧,也最喜欢听赞美诗,所以把我们高中的一批人也拉了起来,每个月在西湖饭店请吃。我也常被邀去。我去,不是因为可以“揩油”,而是因为在飯桌上可以听到来自“云层的声音”。当然,我们大家也不好意思老叫他摸袋袋,所以后来一直是每一次吃饭每人出十元,其余由他挺账(暗笑)。很不幸,多年以后,阿贵因为煙酒双拥,得了喉岩,开了刀,没法讲话,撑了几年,駕鹤西去。散伙。</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