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车行 （一）

張 錦

兵车行 （一） 张 锦

漫天的雪花在车前飞舞着，四野白茫茫如同一块无际的布幔笼罩在大地上，公路上也只有紧随着前车碾压过的车撤才能辩认出眼前的乌伊公路路面，手心和后背早已经热汗淋漓，如此的冰天雪地中行车，在我的军旅生涯中还是头一次遇到。

到了赛里木湖边，领队的前车闪着右转向灯停在了湖边的开阔地带，带队的副连长指挥着车队依次停放，直至收尾车最后停放完毕，大家下车各自检查车辆状况和车上装运的物资。

几个新兵蛋子因为是从南方省份入伍来的，可能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北国风光，兴奋的打起了雪杖，我的车因为水箱（散热器）有点小漏洞，行车时需要时常补充散热水，我从车下解下水桶，走到湖边找了块大石头，在冰面上砸出一个洞，提了半桶水为水箱补充满散热水，卷了支莫合烟吸着，望着湖面上那银光闪烁的冰雪世界，夏天经过赛乃木湖时那美丽的湖光山色，此刻与眼前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寒冬景色相差甚远，判若两个世界。

记得夏天途经赛里木湖时，湖边山花烂漫，荫荫青草遍布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湖中波光粼粼，蓝天白云下欧鹭翔集，牛羊在草地上这里一群，那里一片，蒙古包有如雨后的白蘑菇，在溪流边，山坡上静静的摆置着，缕缕炊烟在蒙古包上飘逸着，远处的天山上白雪皑皑，云雾缭绕，半山腰青翠的天山雪松高入云端。

蒙族和哈萨克牧民们正在兴高采烈的举办着他们的传统节日，草原上演着西域民族特有的节目“姑娘追”只见小伙子骑着身躯高大壮硕的伊犁马在奋力奔驰，后面身着节日民族盛装的姑娘手扬着马鞭在向小伙子身上不停抽打，我不由替那挨打的小伙子担心起来，身边的老班长看着我紧张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说你激动什么，人家那是打的有分寸呢！接着老班长告诉我说“姑娘追”是流行于哈萨克等西域民族的一种古老节目。每年夏末秋初之季，场面由不同氏族部落或地区的男女青年交错组合，一男一女两人一组。活动开始，二人骑马并走向指定地点。去的时候，小伙子可以向姑娘逗趣、开各种玩笑，甚至可以接吻、拥抱，按习惯，怎么嘻闹逗趣都不为过，姑娘也不会生气。到达指定地点以后，小伙子立即纵马急驰往回返，姑娘则在后面紧追不舍，追上后便用马鞭在小伙子的头上频频挥绕，甚至可以抽打，以报复小伙子的调笑，小伙子不能还手。不过姑娘一般是不会真打的，特别是如果姑娘本来就喜欢小伙子，那她就会把马鞭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但如果是姑娘不喜欢的小伙子，在去的路上又说了许多脏话或做了不少过分的动作，那姑娘就会毫不客气，挥鞭狠狠抽打。过去，此活动是哈萨克族男女青年反抗宗法封建礼教、摆脱父母包办婚姻和自由恋爱的一种方式，许多人就是通过这种戏谑性的追逐互相认识、互相了解而萌发了爱情，最终结成伴侣的。它已成为一项饶有风趣的群众性体育活动，不少已婚的成年男女也喜欢参加。

一声急促的哨音将我从回忆中唤醒，副连长照例做出发前安全行车训话，如保持行车距离和速度，不准随意停车和超越前车，不准和地方车辆抢道开斗气车等行车纪律。并强调前面翻越五台山峰后即将进入非常艰险的果子沟。

车队在风雪中又开始了征程，过了山口，紧接着就是连续下坡的一个个急弯道路，路面积雪已厚达将近尺佘，转弯处尽管车轮上戴着防滑链条，但还是滑的厉害，油门刹车配合不好，车辆就时常侧滑向路边，车队全体驾驶员小心翼翼的通过了这段让往来于乌伊公路上驾驶员一年四季谈之色变的果子沟艰险路段，顺利的到达了伊宁市，是夜宿于州政府招待所，次日卸载完运送给伊犁军分区物资后，继续向此行的目底地昭苏县边防九团行进。

车队驶出伊宁市，沿着伊犁河谷一路向西，过了东麻扎，沿途公路两傍高高的白杨树似列队的士兵，整齐的排列着队形。村庄里静俏俏的，偶尔传出一两声牛羊的声音和鸡鸣狗吠声，村舍基本上都是用土坯砌筑，用涂料把墙里外涂染成淡绿色或者浅蓝色，非常整齐漂亮，周围田园阡陌，家庭果园内树木根基部都用白灰涂沫的洁白如雪。伊犁河谷由于有从大西洋吹送来的暖湿气流的滋润，这里气候湿润，四季分明，物产富裕，瓜果飘香，更有广袤的天山西部诸多牧场，也是祖国西北边垂唯一的多民族聚集地，各民族人民长久以来一直勤劳和谐的共同生活在这片热土上，为祖国边疆的繁荣昌盛努力奋斗！

车队经过喀什河大桥三岔路口后沿着伊犁河顺流而下，在雅马渡口粮站为边防九团装上给养和骑兵营的马料，吃过简单的午饭，乘着渡船渡过了开阔的伊犁河。

伊犁河是亚洲中部内陆河，跨越中国和哈萨克斯坦的国际河流。伊犁河的主源特克斯河发源于天山汗腾格里峰北侧，向东流经中国新疆的昭苏盆地和特克斯谷地，又向北穿越伊什格力克山，与右岸支流巩乃斯河，喀什河汇合后称伊犁河，西流至霍尔果斯河进入哈萨克斯坦境内，流经峡谷、沙漠地区，注入中亚的巴尔喀什湖。

翻越过特克斯达板，进入特克斯县城，该城始建于民国二十六年，由当时的伊犁屯垦使兼警备司令邱宗浚亲自查勘设计。特克斯八卦城根据《周易》八卦“后天图”方位设计建成，城中心向外辐射“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条大街，由从内向外四条环路联通，县城位“坎”北，“离”南，“震”东、“兑”西，神奇的《易经》方位学说以有形方式规模宏大的再现于此。街道布局如神奇迷宫般，路路相通、街街相连，大街上充满了浓浓的民族特色，店铺里有南方来的各式时髦服装首饰电器，干果特产和民族用品，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馕，麦香味合着孜然味大老远就能闻到，车队匆匆从街道上经过，向着草原深处的昭苏县奔驰，昭苏县至特克斯县虽然路程只有70多公里，但因为全部路面都是沙石结构，前车驶过后扬起的灰尘久久难以散去，后车上的司乘人员都是灰尘满面。

昭苏县有着全军最大的军马场，伊犁马闻名中外，辽阔的草原上万马奔腾，场面壮观，气势磅礴，有如古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正在进行着激烈战斗场景。

乘着卸马料的空间，来到马厩，一匹匹军马膘肥体壮，整齐的站在马槽前，可能从气味和面貌上感觉到陌生人的到来，马厩里一时躁动起来，陪伴我一同进入马厩的同年老乡轻轻抚摸着那匹嘶鸣的枣红马的头顶，并俯向马耳朵上轻声对马耳语了几句，马儿们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正儿八经的军马，老乡说牲畜里最有灵性，最和人能够产生感情的就属马儿了，骑兵中每个骑兵一般都是三年的服役期，除过三个多月的新兵集训期和半年的马术训练期，其它时间内，骑兵和自己的军马亲如兄弟，平时几乎寸步不离，自己平常吃的零食都要与马儿分享，每当老兵退伍时，都会呈现出人和马儿难舍难分的动人场景。前几天由于连降大雪，马料和人员给养运不过来，骑兵营面临着人马断粮的困难，我们运来的给养和马料，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这也是我们连队此次重要的军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