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浅出与传播

莫译

<p class="ql-block">  “深入浅出”说的是,把深刻、抽象、难懂的东西用浅显生动、人们喜闻乐见的语言形式表达出来。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要做得好,不容易。对于长期深陷中西方象牙塔里的我来说,是一种修行。做英语文学博士论文时,你需要显示自己在文学理论方面的功底,也要符合学院派的叙述传统,搬弄堆砌诸如解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女性主义等等抽象名词,这是写作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早年学徒的我,也会为自己的这点本事沾沾自喜。后来到了将博士论文出书的阶段,出版社的编辑首先就要求我读From Dissertation to Book(从论文到图书),从研读这本书,到Re-Orienting China: Travel Writing and Cross-cultural Understanding(再看中国——游记与跨文化理解)面世,是一次深入浅出的系统训练。在重写论文的过程中,我尽量把理论术语变成生动有趣的文字,尽量把繁复冗长的注解融入到行文之中,尽量做到天衣无缝。这种形式上的脱胎换骨,无损作品的灵魂。它说得还是出国、跨界、读书、行路那些事儿,讲的还是关于自我、他者、文化身份、国家、民族、故乡、异域在穿越多重界限的旅者眼中对立、交融、变化的那些道理。但在语言表达上,博士论文是写给象牙塔里的本专业或相近专业的研究人士看的,出版社出的书面对的是更广泛的读者,不仅是研究领域的,还有渴望了解这些知识的大众。这要求我在写书时,不能只悬浮在文学研究的真空,还要让它够得着地面,接得上地气。比较幸运的是,我的两位导师都是加拿大非虚构文学界有影响的教授、作家,在我写论文阶段,他们就要求我心中要有大众读者。</p><p class="ql-block"> 翻译《民族主义——牛津通识读本》也是我传播理想的尝试。2014年5月我在牛津朋友家小住,走在古老小城的街道,路过牛津大学出版社书店,被几面墙书架上摆放的通识读本系列吸引。这些书都是薄薄一册,简短明了地介绍人文社科和科学领域里的重要概念。这不就是深入浅出的努力吗?我立刻想到,把这些书翻译成中文,不也可以让更广泛的中文读者学到这些知识吗?深入浅出和传播,是我翻译《民族主义》的初心。</p><p class="ql-block"> 讲学是传播知识,也需要深入浅出。如何把满腹饱学娓娓道来,让学生听得有趣、入神,十分不易。做老师的大概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走上讲台时紧张的心跳。你可以用教授的威严,一本正经的样子上一堂课,用表面的镇定掩饰你内心的紧张;也可以放下身架,自然而然,轻松自如,以更真实的自己、更平易近人的语言方式面对学生。学生自然看得出,哪个是无趣、装bi的教书匠,哪个是好玩、牛逼的酷教授。历经了将近二十年的国内和国外大学教学以后,我发现,能适度在学生面前调侃、自嘲自己贪嗔痴慢疑的五毒心的教授,最受学生欢迎。教授也是人,这种调侃自嘲能移除你和学生的界限,让学生觉得你可信可亲。生动有趣地讲解一个抽象的概念,分析一首诗一部文学作品,是从求知到传授知识的深入浅出;幽默可亲、宽容大度的人格魅力,是为师者洞察人性、知己知彼、在人文修养上的深入浅出。能达到这两种境界,知识的传播才更有效。</p><p class="ql-block"> 顺着这个愿望和初心,我开始更多地写一些类似的随笔,做一些虚构和非虚构的文学创作,继续诗歌、小说、短篇故事、非虚构文学的中英互译。还要学习、尝试更多的传播媒介,创造更多的商业模式。这是持续不断的修行,需要学识、智慧、自恋、大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