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联三百副选读——李天亮的学联笔记（一）

楹联君李先生

太原云陶洞

竹雨松风琴韵；

茶烟梧月书声。

【注释】

云陶洞：明朝灭亡后，傅山隐居之所，位于太原晋祠。

◎傅山

傅山(1607——1684)，初名鼎臣，字青竹、青主，别号颇多，如公它、公之它、朱衣道人、石道人、啬庐、侨黄、侨松等。山西阳曲人，明亡后，居土室。顺治十一年(1654)，因从事抗清秘密活动，被捕入狱，抗词不屈，绝食九日，后得释。康熙十七年(1678)，荐举博学鸿词科，被迫入京，又卧病慈明寺，不与世人接，后得放归。学者、思想家，博通经史诸子和佛道之学，兼工诗文、书画、金石、医学，著有《霜红龛集》《两汉人名韵》以及《荀子评注》等。

【天亮笔记】

本联采用白描写法，以云陶洞周边事物切入，是题署联常用切题之法。上比罗列“竹雨”、“松风”、“琴韵”，下比对应“茶烟”、“梧月”、“书声”，全部使用名词，无一动词串接，亦无直接抒发情感之词。从风雨到天晴，正应天地轮回。手法类似“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以及“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不同的是本联字面上看，勾勒的是一副清幽闲适的画面，渲染的是一种超然物外、遗世而独立的情感。一直以来，包括楹联大家都是这么认为，可天亮觉得这只是字面上的，字面下或有深意，且听我妄测一二：首先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他住在云陶洞时的一点历史背景，傅山回到晋祠以后不久，住在云陶洞。表面上，他过着“烧香捣药”、“画纸围棋”的“隐逸生活”。实际上他同三立书院的薛宗周，王如金等人策划在汾阳建立武装抗清秘密根据地，待机起义。虽然当时清兵已攻入福州，俘获了南明的唐王，并继续向南方推进，可以说形势对抗清力量极为不利，但是，傅山反清复明的革命意志十分坚定。当时，傅山为晋祠鲁祖阁神龛撰书了一副楹联：内容如下：

日上山红，赤县灵金三剑动；

月来水白，真人心印一珠明。

不难看出，上联的“日”和下联的“月”并列一起，就是明朝的“明”字，此其一。“珠明”者，即朱明也，此其二；“赤县灵金”与“三剑动”也赫然表达了要开展武装斗争的决心。

好了，我们再回头来看云陶洞一联：

竹雨松风琴韵，

茶烟梧月书声。

上比，有风有雨，松竹色青，结合历史背景，岂非暗指清之风雨？这还不够，琴韵，琴之韵，恰在平水韵之侵韵韵部，岂非暗扣一个“侵”字？下比，梧月，吾之月，书，繁体为書，解为“聿日”，聿为语气助词无意，又得一个“日”字，日月合而为明。纵观全联亦有从风雨到天晴的脉络，因此天亮妄断，此联恐非单纯的风景题署，也是傅山先生立志反清复明匡扶神州的又一例证。

自题

雨入花心，自成甘苦；

水归器内，各现方圆。

◎金圣叹

金圣叹(1608——1661)，名采，字若采，明朝灭亡后改名人瑞，字圣叹。一说本姓张，名喟。江苏吴县人。为人狂放不羁，好衡文批书，以评点《水浒传》《西厢记》等著名。顺治十八年(1661)，因“哭庙案”斩。文学批评家。刘献廷为之辑《沉吟楼诗选》，今有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近人《清朝野史大观》有《金圣叹小传》。

【天亮笔记】

自题联，即为自己写的联，内容多为自述、自评、自勉，表达对社会对人生的思考、感悟、总结等。自题联写法多有直抒胸臆和寓情于事物。本联就是寓情于物。上联化自杜甫《北征》中“雨露之所濡，甘苦齐结实”句。意指同样是雨露泽入花心，只因花木自身的特性不同，最后结出的果实却有甘有苦。姑且可认为上联表现的是水的质变。下联联意指同样的水因为被放入不同的器皿，便会根据所入器形不同，遇方则方、遇圆则圆，变现的就是水的形变。一形一质，虽是写水，实则上联讲的天性，下联讲的是处世。特别注意上联的“自”与下联“各”，炼字之精准，绝不可移易！表面上看似乎可以交换而不影响联意，实则不然，在天亮看来，上比的“自”正是自我本性，是与生俱来的特质，是不可妥协与改变的部分，对应的是“质”。而下比的“各”，面对不同境遇，百样人的各显神通，该方该圆？该曲该直？各人“器形”不同其处理方式亦各不相同，对应的是“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