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偶拾

草蕾（杨改朝）

一：旱烟苗

偶从田埂走过，忽见一棵棵巴掌大的绿色植物，凸凹不平的叶片，圆而厚实地充满了勃勃生机。近前细瞧，原来是旱烟苗。

在我们老家，旱烟苗分为两种。一种春二月育好苗，移栽于麦茬地，称其为大叶子旱烟。另一种则是则是春季撒播，不用移栽，称其为小叶子旱烟。二者还有个明显的特征，大叶子旱烟，叶片宽大，水肥充足时，一片叶，宽足一尺，长约二尺有余，貌似巴蕉之叶。小叶子旱烟，则叶片较小，大则于手掌般宽而圆而俱扇形。

小时候，常见爷在自留地里务作旱烟。旱苗行间亦种植几窝香脆梨瓜，待到旱烟苗长到一尺余长，罩住地面时，行间的梨瓜亦长得有模有样了。趁爷在田间干活之际，爬行于烟叶之下，待搜寻到梨瓜，便悄悄的地龟缩于叶之下饱餐一顿。爷老是发现梨瓜儿少，但弄不清原因，只当是獾子偷食了。遂于地畔围扎了一圈儿枣刺，梨瓜儿倒是丢得少些了。有时候，耐不住馋劲，扒拉开枣刺，弄折了旱烟叶子，爷气得站立于地畔，骂上大半天。

爷去逝之后，父亲也栽种旱烟。父亲的烟瘾比爷大。大叶子旱烟苗旁，还种植些小叶子旱烟。小叶子旱烟，劲大，村里的人常叫它：蛤蟆脊背。需同大叶子旱烟掺和着抽。爷和父亲抽烟时，我把会把鼻子捂着，那些烟味儿，呛得人鼻涕眼泪流个不停。

在老家，男人们抽烟，似乎顺理成章。随时随地的掏出旱烟锅儿，在烟布袋里揉捏一会，拿出来点燃，便吞云吐雾起、来。走在村子巷道，远远地，没看见人，浓郁的旱烟味儿便飘过来了。不用问，肯定有个老头，从巷子里要出来了。

如今，各种档次的香烟，琳琅满目。抽旱烟之人亦少而又少，因为种植管理起来很麻烦的。人世间，适者生，逆者亡。很多物种，就在日转星移的之间，苟活或者消失。一棵旱烟苗，肯定也不例外。

二：篦蔴

很庆幸，能在这栅栏之下，遇见几棵篦蔴。

很小的时候，生产队里种过。放学之余，拾过篦蔴杆，摘过带刺的篦蔴果球几。

那年月，种篦蔴，脱好籽粒，由生产队统一上交于国家的。因其籽实中能榨出油脂，可独供飞机作燃料使用，年年村里得种植一定的规模的篦蔴。

蓖麻茎叶，牛羊不可吃；其籽实压榨之油，人亦不可食之，俱有毒性。此等作物，竞然蓬蓬勃勃地在广大农村，扎根生长了几十年。

曾经，用一米长的篦麻杆，做过红缨枪，篦麻地里做过迷藏，打过土仗。家里没油时，母亲拿拿出三五粒蓖麻籽粒儿，于铁锅里焙焦，擦试铁锅，香喷喷的油味儿便飘荡开来。其实，篦蔴油也挺香的。擦锅烙饼，同菜籽油可相提并论的。但，却未从有人食之。

一个物种，曾为祖国的航空事业，作过举大贡献，渐渐地退出了土地，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在这个世事纷纷，物竞天择的大千世界里，还有多少物种，在悄然消失；还有多少人，能记住了它的輝煌历史；它的名字，它的模样，可能在岁月的长河中，渐行渐远，或者陌生，或者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