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易水

丫头

易水

我手里挑着鱼刺，突然想起了我的妈妈。

二十年前，我出生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妈妈一生下我就开始了她最灰暗的生活。

“哇啊，哇啊～”我出生时响亮的哭声，刺痛了爸爸和奶奶的心。

“是个丫头，赔钱货。”奶奶撇着嘴踱步离开了。

“哎，这可怎么弄……”爸爸转过身抽起了烟。

“女孩儿多好呀，看这个孩子眼睛多大，水灵灵的。”接生婆递出的我没人接，只能将我放回了正在啜泣的母亲身边。

妈妈没说话，摸了摸我的小脸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据说妈妈月子里就下地干活了，还被奶奶和爸爸冷嘲热讽，在那之后精神就不怎么正常了，用现在的医学名词解释就是产后抑郁了。

奶奶不得不开始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毕竟是一个小生命，加上隔代自然亲，我两岁前奶奶对我还算无微不至。

直到两岁那年我的弟弟出生，家了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貌合神离的一家人突然和睦了起来，可我总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奶奶也不再多看我一眼，满眼都是她的孙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愈演愈烈，我说饿了要吃饭，找谁谁不理，弟弟一个饿字就又是抱又是亲，又是人人忙活着弄吃食的。但妈妈会在路过我身边时塞吃的给我。

我要是和弟弟同时抢同一个东西，不要说给我，大人们不打我就不错了。除了妈妈，她会悄悄抢回来偷偷给我。

可是在我二弟出生的那年，我妈妈突然跳井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只有我知道，她那天临出门拉着我的手让我照顾好弟弟们，她说她要飞了，飞了就不会被人打，不会被人看不起了……

那之后，我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为了不被家里人打和冤枉，我吃完饭就漫山遍野地跑，直到上了学，才算小解脱。

为了逃出来，我用学习当跳板，小学、中学、高中一路品学兼优。家里人想让我辍学，好省钱供两个弟弟上学，学校都会几天一趟地到家里来要人，还减免了我的学杂费。

去年我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终于离开了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而弟弟们却因为成绩平平不得不放弃学业，开始务农。

上个月，家了突然电话叫我请假回去，因为我奶奶得了癌症，想见我一面。

“奶，这里面没有刺，你小心吃。”我把鱼和饭翻拌好递给了半靠在床上的奶奶。

“灵子，你吃吧，我吃了也是浪费。”奶奶推了一下碗。

“哎呀，明天带你去北京，到大医院再瞧一瞧，万一是误诊呢。你别瞎想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位，是我从小就恨之入骨的人，这会儿却一点也恨不起来了，甚至还有一点不舍。

“不要，不浪费那个钱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够本了。把钱留给你弟弟弟妹盖房子。你以后毕业了，可得记着供他们两兄弟娶妻盖房呀。”奶奶把鱼饭递了回来。

“你放心吧，我答应过我妈，会照顾好他们的。”我接过碗，开始喂她，就像小时候她喂我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