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的回忆

平凡的汪肖

　　周末回家看父母和娃，娃爸随手订了两张票，到了站台才发现是辆普通绿皮火车，自从有了高铁和动车后，很少坐绿皮车了，毕竟相对于高铁和动车，绿皮车存在着速度慢、车厢环境嘈杂等缺点，但是它却承载着一代人的回忆。

现在的绿皮车基本都有空调，环境整洁；二十年前的绿皮车，大多没有空调，车厢里也设备陈旧。我的大学时代，每个学期都会坐火车到学校，遇到春运叠加开学，铁路部门会再增开一些车，增开的车通常没有独立的座位，就是由硬板卧铺改造，很多人，挤坐在下铺的硬木板床铺上，头顶的上铺则用来堆行李。

绿皮火车，一节车厢就像一个流动的社会缩影。春节前，有大批在外工作的人返乡，其中回乡过年的农民工是个很大的群体，他们通常带着硕大的编织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行李和带给家人的礼物，我曾见过一个干瘦黝黑的老人，扛的编织袋外面又捆了一个很大的玩具盒子，是把很酷的冲锋枪，应该价格不便宜。到了吃中饭的点，老人从包里掏出个馒头啃，然后拿着塑料水杯去车厢连接处打开水喝。我猜老人大概是在外打工，到过年时买上新潮的玩具带回家送给孙子。老人身上有一种典型的中国式长辈的特征：对自己节约克俭，对晚辈倾尽所有。

开学时通常会遇到返城潮，依旧是每个人都大包小包，里面通常塞满家乡的各类食物，那是客居他乡的游子带走的家乡味道。我一直很佩服老百姓的智慧，譬如说装鸡蛋，我经常看到有人用洗干净的装色拉油的大塑料壶，经过处理后来装鸡蛋，拎在手里，轻便还防撞。

记得读大学时，有年暑假从广东表姐家坐火车回湖北，只买到一张无座票，便带着个折叠小板凳上了车，准备先在小板凳上坐坐，再伺机补卧铺，结果一上车傻眼了：车厢过道里挤满了人和行李，别说放小板凳了，站都没位置站，更没法找列车员补卧铺。趁着中途有人下车的间隙挤到附近座位旁斜靠着以便保存体力，车厢里有天南地北的方言聊天，也有对桌打扑克牌的，还有用随身听放歌的，十分热闹。我靠在座椅边，兴致勃勃的听旁边的人讲述他的一次漫长车途：列车启动时，窗外还飘着鹅毛大雪，一路驶去，已是江南春色……，我听着竟有了种时间与空间的交错感。那次车程二十多小时，白天透过玻璃窗看沿途风景，天色慢慢暗下来后，就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了，身边座位上的女孩是个性格爽朗的川妹子，见我站了许久，便让身边的人往里挤一挤，叫我和她们一起挤着坐，晚上也能打个盹。后来大家混熟了，她便教我说四川话，给我讲她的打工经历，原本无聊的旅途变得有趣起来。

今天在火车上遇到了推销商品的工作人员，卖的贵州青草膏和新疆乌梅，价格不贵却没几个人买，大多数人对于推销员的讲解并不在意，只是低头看手机。再说了，电商普及度极高的今天，任何商品都可以轻易买到，所以也无需在火车上买外地特产。我不知道绿皮火车上的这项业务是否会最终消失，只记得多年前，在手机尚未智能化电商尚未普及的时代，倘若一个推销员风趣幽默会说段子，通常会给沉闷无聊的旅途带来乐趣，最后大家总会或多或少买点东西捧个场。有时候，淘汰一个行业的，并非来自于同业竞争，可能只是不断变化的时代。大时代下，或许唯一不变的就是不断变化。

这二十年来大多数物价都涨了，但绿皮火车却实现了票价不涨、乘坐环境改善，这是一件让人温暖的事情。在高铁动车承载很大一部分运载量的今天，绿皮火车仍旧是很多人的出行选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票价相对较高的高铁动车。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兼顾各类收入群体的承受能力，这是贴合实际且有温度的民生。

绿皮火车见证了时代变迁，也见证了中国铁路飞速发展的巨变，或许终有一天会成为回忆，但却记录下一个时代在历史长河中驶过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