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的奇遇

熊建军

我游泳的历史悠久 ，七岁时，就在成都的小河沟里无师自通学会了游泳。

那时成都有许多小河沟，不太宽，也不怎么流，水质似乎也可以。正逢三年大灾时期，饿肚子是大家都享有的权利，吃就是一个最重要的事。

大人们会在河里捕鱼，小孩就在河边捉螃蟹，有时也在河里戏水。没多久，我竟然就可以在河里游泳了。——当然，泳姿也独特，叫“狗刨水”，就是手脚乱蹬乱划，能在水上浮起来就行。

后来又不买票偷偷溜进游泳池，学着大人的姿势，把蛙泳学会了。

1964年到了内江，面对清澈宽阔的沱江，岂能错过，我经常下水享受沱江的波浪和流动。到1965年我读初一，已经能够横渡沱江了。

1971年进入四川省硫酸厂，厂距离沱江河不远，我正青春，游泳是最好玩的事，有空就到河里横渡几个来回。最高纪录是一次横渡八个来回。沱江的宽度在200米以上。一个来回400米，八个来回3200米！但这个纪录很快被打破。

——颜洪这个小伙子，竟然一次横渡十五个来回！

横渡已经不能展示自己的水平，几个最厉害的青年，开始新的玩法。其一是沱江涨大水时偏要下河，而且依然要横渡！因为涨水不仅是河面宽度增加，流速和波浪更是危险。其二是专门找到一处水最乱，最危险的地方，——两股水汇合的中间。这是水最乱，最不易掌控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有旋涡，还有鼓水——是一大团水向上冒，如果看鼓水似乎平而无浪，以为可以轻松游过，那就大错了！鼓水就如同爬上坡一样，如果游泳速度不行，根本游不动。待你在鼓水边缘拼命游得精疲力尽时，你可能正好进入旋涡。

游了几次后，我们几个人掌握了如何冲进两股水汇合前的乱水，然后顺利摆脱的技术。首先要选择一处最有利的流速最快的地方下水，顺着快速流动的江水靠近鼓水，在进入大鼓水时，拿出拼命的速度，尽快游进去，游进鼓水中间之后，就轻松了。

掌握这个技巧以后，我每次都会到两股水汇合前的乱水处横渡，快乐地享受这种既要体力，还要速度，还要思考的最新式游泳。

这一天，我又到了沱江边，依旧非常认真地开始横渡两股水处。当我横渡过去然后又回来时，看到一个美女坐在岸边，这是祝佳，硫酸厂一个工程师的女儿。我对她笑笑，说：“来河边玩？”

她也笑笑，“柳军在河里游泳，我等他。”

柳军是她丈夫，刚从部队转业不久，他们就结婚了。我问：“没看到他呢？他在哪里游？”她说：“就在你们刚才的地方游。”

我向两股水汇合的地方望望，没有看见人。“柳军也敢去拼鼓水？”我心里想，如果他没有经验和较高游泳技术，是有危险的。

我很快穿上衣服回厂去了。但不祥的预感变现了，一个多小时后，有人说“柳军在河里淹死了！正在打捞。”年纪轻轻就淹死在河中，太悲惨了！

我估计柳军虽会游泳，但对沱江危险之处并无辨别力，看到我们在拼鼓水，他也跟着来，没想到自己游不进鼓水，拼尽全力以后，正好进入旋涡消失了。我向鼓水看的时候，没看见人，那时他可能已经进入旋涡之中了。

40岁离开川硫厂以后游泳的机会就少了。有一次到了武汉，看着滔滔长江水，想起当年报导伟人曾经横渡长江，我也禁不住诱惑，下水游了起来。但只游了一百米就回来了，因为水比较乱，不熟悉水性，不必冒险。又想，当年伟人大概就是在江里游游罢了，不可能横渡。

中年忙于工作，基本上没有游泳了。直到退休几年以后，夫人突然提出要学游泳，因为有人说，游泳对老年人身体好，是最适合老年人的锻炼方式。于是办了游泳卡，开始在游泳池里游泳。没想到夫人从不游泳却很有天分，仅四天就学会了蛙泳！从此我与夫人经常到游泳池，一次游半小时，感到真是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