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北大荒的两名女知青

莲

　 上个世纪70年代末，大批知青纷纷返城，但是仍有一小部分知青因种种原因留在了那片土地上。留给他们的是怎样的命运和人生？黑龙江省江滨农场民政干事梁冬梅，向我们讲述了她了解的，留守北大荒两位女知青的生活现状。 

——饱受疾病折磨的肖景秀

2008年冬天，梁冬梅陪同省农垦总局残联的领导，去看望江宾农场的留守女知青肖景秀。走进肖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底矮的草房，遥遥欲坠；院子內杂草丛生，好似无人居住；斑痕的房墙上，挂着几件锈迹斑斑的农具；一间40左右平方米的屋内，东西杂乱无章；墙角堆放着脏旧衣服；饭桌上散落着残羹剩饭；简陋的小屋只有一辅土炕；破烂不堪的被褥里，裹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目光呆滞，脸色惨白，嘴里不时地嘟嘟着什么，一双细长干枯的双手粘满了饭粒，指甲长长的。她看到眼前的几位陌生人，恐惧的眼睛射出了凶光，还不时地挥着拳头准备袭人自卫……，她，就是留守江宾农场老知青肖景秀。眼前的一切，让来访的每个人十分震撼！从她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到，当年那个有着理想、有着激情，年轻美丽姑娘的影子。

档案记载：肖景秀，1949年11月20出生。1966年随哈尔滨支边青年来到黑龙江农垦2师10团10连，1971年3月调入江宾农场25连，1971年4月与25连职工于显江结婚。婚后育有2个女孩，1个男孩。

1966年，初中毕业的哈尔滨姑娘肖景秀和所有的支边青年一样，怀着革命的理想，决心扎根北大荒，在这里干一辈子革命。她与男知青们一样起早贪黑地干活，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总是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她年轻漂亮，人们都夸赞她是绽放在北大荒的一株芍药花儿….. 。5年后，刚满23岁的肖景秀，经人介绍结识了农场青年于显江，很快便坠入了爱河。于显江是农埸垦荒职工子弟，兄弟7人，棑行老二。年轻英俊，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一身力气，一大家子亲人生活在一起，这让远离城市亲人的肖景秀，感受到久违的亲情和温暖，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与于显江结为秦晋之好。

婚后的生活并不象肖景秀想象的那么美好，紧接着是他们的孩子一个个地出生，现实生活中柴、米、油、盐中琐碎的日子，打破了她心中对未来浪漫生活的幻想。再加上丈夫脾气暴躁，性格耿直，并且还有点东北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让渴望获得家庭温暖的肖景秀越来越感到失望。渐渐地，她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精神上出现了抑郁。

1979年知青大返城，大部分知青都先后返城离开了农场，这深深地刺激了肖景荣。她舍弃不了三个孩子以及与她患难的丈夫，她又十分渴望返城，这让她十分纠结，难以决择。抑郁的症状越发加重。 但她还能出去参加劳动和料理家务，可是在1980年深秋的一天，肖景荣长期压抑的情绪，像火山一样暴发了。那天因很小的锁事，她与一位职工发生了口角。回到家里，开始是自言自语说个不停，接着就不认识家里人了，然后就跑到街上大喊大叫……！自那以后，肖景秀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时不时赤身裸体跑出户外，而且还有持戒伤人的倾向。她的精神分裂了，失去了生活能力，连最起码的肌饱都不知道了。于显江带着她去各地医院治疗，也不见病情好转，只好把她锁到家里。那时候，她的大女儿6岁，小女儿3岁，儿子才1岁。

还好，二十多年来，她的丈夫精心照料患精神病的妻子，做到了不离不弃。江滨农场为她提前为办理了病退手续，对其儿子落实了政策，户口也迁到了哈尔滨市。两个女儿出嫁后依然还在江滨农场，生活的还好。于显江也办理了退休，专门在家照顾她。为了肖景荣养病， 农垦总局残联安置她住进知青安养中心疗养。经过一段治疗，肖景秀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

于显江考虑到妻子的病情已得到控制，回到家，有他照料，可能恢复的更快。于是在2012年他将妻子接回了家，一直他来照顾。现在肖景荣病情虽然没能全愈，但她有政府的关怀，丈夫的陪伴，面庞胖了一些，精神也好了一点。但她的目光仍是呆滞，呆坐在炕上自言自语。好半天，她的目光聚焦在一个地方……她是否在久久地回忆她走过的岁月，还是在思念远方哈尔滨的亲人……，旁人不得而知。肖景秀，这个饱受疾病折磨的北大荒老知青， 祝她余下的时光，越来越好！

——以苦为乐的贾淑莲

在江滨农场人们的眼里，留守老知青贾淑莲永远穿着一身帆布衣服。她斑斑点点黝黑的皮肤，头发理得像个男的，豪爽的性格及说起话来粗声大气，是一个地地道道典型的东北女子。

1968年11月，24岁的贾淑莲从鹤岗市下乡到江滨农场。在知青中，她年纪大了一些。她身世很苦，9岁丧父，15岁时母亲又去世了，从此她寄养在哥哥家。性格刚强的贾淑莲，在上山下乡刚开始之时，她就毅然地报名去了北大荒。工作中不怕苦不怕累，在猪场做饲养员，一干就是6年。

1974年，经人介绍结识了基建连职工房本杰。房本杰个子不高，家里兄弟姐妹多，在家里棑行老大，但为人忠厚老实，好脾气在连里是出名的，而且还有一手不错的泥瓦匠手艺。贾淑莲感觉此人可以托付终身，便恋爱了。在交往中，房本杰对她的体贴，让从小过早失去家庭关爱的贾淑莲感受到了爱的温暖。相恋了一年，两人就牵手踏上了婚礼的红地毯。

结婚后，她和丈夫辛勤的劳作，建立起甜蜜的爱巢，1977年儿子出生，这更让她对自己这个充满温馨的小家庭，而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她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1979年知青大返城的风刮到了北大荒，贾淑莲的心里开始不平静了，她首先考虑到自己儿子的前途，她有了返城的念头。她立刻回到了鹤岗哥哥家，与哥哥说出来自己想返城的心事。哪知哥哥蹦出了这样的两句话：“哪里粮食不养人，回城里未必能好过。”哥哥冷冰冰的话，让她打消了返城的想法。从此，贾淑莲断了回城的念头，一心一意地在农场奔自己的小日子。 之后丈夫调入到江滨农场新成立的，人人都想进而进不去的啤酒厂，他们的生活更是顺风顺水，蒸蒸日上。1988年，贾淑莲办了病退，在家相夫教子，她感觉到自己幸福的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谁知，一场灾难正在悄悄地向贾淑莲走来。

1994年夏，平日健壮如牛的房本杰感觉到自己头晕，还有点发烧，认为自己着凉感冒了，根本就没有在意，也没有就医，更没有对妻子说，依然照常上班。一天晚上下班回到家，丈夫感到身体不适加重了，便顺嘴告诉了妻子。贾淑莲要带他到医院看病，他还推脱等一等再说。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房本杰病情严重了，在送到医院的第三天病逝。丈夫的突然去世，让贾淑莲陷入无比悲痛之中。她心里一直內疚，认为自己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责任，没有照料好丈夫。

她为了未成年的孩子，为了这个家，这位从风雨中走出的刚强女人，擦去脸上的眼泪，勇敢地走出丧夫悲伤的低谷。丈夫死后，家里只靠她微薄的退休费，生活的担子一下子全压在了贾淑莲的肩上。坚强耿直的贾淑莲没有退缩，她不怕吃苦，更不怕丢人。每天料理完家务，推着个破自行车开始从垃圾堆里翻捡废品，将废品卖了后换点零花钱贴补家用。就这样起早贪黑，顶风冒雨拾荒，一干就是几十年，她付出的辛苦就不言而喻可想而知了……。

如今，贾淑莲的孩子们都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生活都相对独立，也不用贾淑莲负担，而且都很孝敬她。但是，勤劳坚强的贾淑莲，是个闲不住的人，除了恶劣天气，只要没有什么事情，她都风雨不误地，推着她那辆破旧的三轮车，沿街捡拾废品……..

和她们俩相比，我们是幸运的，好好享受生活，活好当下吧！

2021.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