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在陕北插队时借住光棍家，她们遭遇了尴尬也感受了温暖

【湖湘之子】

这段知青往事是郝红英老师讲述的。

郝红英老师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她曾在陕北插队落户生活了九年多，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她才考上大学离开了陕北。说起当年在陕北插队落户的亲身经历，郝老师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说陕北老乡淳朴又善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陕北的那九年知青生活。当年在陕北插队时，她曾经撮合成了一桩美好姻缘。

知青老照片（来源网络资料图片）

郝红英他们一行十一名北京知青到达陕北延安地区的南岔沟大队时已经是1969年的5月中旬了，春耕春播生产已接近尾声，第一年最繁重的春耕春播生产劳动他们没赶上。

到达南岔沟大队后，郝红英他们七名男生和四名女知青被分派在南岔沟大队第三生产小队插队落户，三队刘队长让知青们在他家吃过午饭就领着知青们去老乡家看居住的地方。当时三队没有可供知青们一起居住的窑洞，知青们只能暂时借住在老乡家。

三队五十多户社员家就有两家有闲置的土窑，小队会计家有有一孔土窑，很宽敞，窑里有土炕也有锅灶，那铺土炕还是前后炕，能睡下八九个人。社员刘二柱家也有一孔闲置的土窑，窑里有土炕锅灶也能烧火做饭，只是那孔土窑里的土炕不大，只能睡下四个人。因为二十六岁的刘二柱是个光棍，刘队长不想让女知青住在他家，担心会有流言蜚语。可刘二柱家窑里的土炕太小，睡不下七名男知青。刘二柱居住的那孔土窑里的土炕也不大，也睡不下七名男知青。实在没办法，只好让郝红英她们四名女知青暂时借住在刘二柱家。好在刘二柱和他守寡多年的母亲一起生活，女知青们倒也没什么顾虑和可担心的。

看郝红英她们四名女知青没啥意见，社员们就帮着女知青们把行李都搬到了刘二柱家那孔闲置的土窑里。那孔土窑是刘二柱的大哥刘大柱没结婚前居住的，虽算不上宽敞，倒也干净，靠土炕一侧的墙壁上还糊着报纸。

家里来了四名北京女知青，刘二柱的母亲刘大妈别提多高兴了，她主动帮着女知青们把窑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土炕烧得热热乎乎，还让二柱为知青们挑来两桶水好让知青们洗手洗脸。看刘大妈母子俩这么热情这么善良，郝红英她们倍感温暖，大家发自内心地感激刘大妈母子俩。

其实，刘二柱长得也挺好，个子也高，淳朴又善良，就是因为他父亲去世早，家里的光景不好，眼光高的女子都嫌他家穷又没有主事的人，谁都看不上他。刘大柱要不是他姐姐给他换亲，他也很可能得打光棍。当时陕北农村的年轻后生结婚都早，刘二柱过了二十五岁还没寻下对象，村里人就把他排到了光棍的行列，刘二柱也就破罐子破摔，天天吊儿郎当也不正经出山劳动了。

郝红英她们的第一顿饭是刘大妈帮着做的，她一边帮着做饭一边告诉知青们怎样和面蒸馍，怎样搅玉米面糊糊，就连用菜刀切咸菜，她都亲自给知青们做示范，还把家里不多的咸菜和母鸡下的鸡蛋送给郝红英她们吃。知青们休息了两天，就开始出山劳动了。

之后的日子里，刘大妈收工回来，先帮着郝红英她们做好饭再做她娘俩的饭，女知青们的吃水问题，由刘二柱负责，是刘大妈硬逼着他做的。社员们看刘二柱天天帮女知青们挑水，就开他的玩笑：“二柱，以后好好表现，说不定北京来的女子会爱上你，你就不用打光棍了。”“可不敢这样胡说，这要折我的寿哩。人家是北京知青，就像天上的嫦娥，哦要有这样的想法，要遭天打雷劈的。”听了这样的玩笑，刘二柱脸红得像下蛋的母鸡，谁开这样的玩笑他就跟谁翻脸。

两个月后收工回家的路上，一位年轻婆姨跟刘大妈开玩笑：“大妈，你看北京来的女知青多俊呀，让哦二柱兄弟多和她们拉谈拉谈，兴许哪个女子就能喜欢上二柱兄弟，二柱兄弟就不用打光棍了。”“你咋能说这样的疯话，人家是北京来的知青，咱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玩笑以后可不敢乱开，人家北京娃娃要是听到了，要出乱子的。”听了那婆姨的话，刘大妈吓得够呛，她狠狠批评了那个婆姨，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过了没两天，刘二柱抱着铺盖卷去了三队牛棚，他和饲养员李大伯一起睡在了饲养室旁边那孔窑里的土炕上。李大伯睡的那铺土炕更小，勉强能睡下他两个人。饲养员李大伯问刘二柱：“二柱，你家又不是没地方睡觉，干甚到这来和哦老汉挤在一起？”“哦家不是住着女知青嘛，哦妈说哦住在家里不合适，怕坏了人家北京女娃娃的名声。”刘二柱挠着头皮着说。

听了刘二柱的话，饲养员李大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二柱，以后可不敢吊儿郎当混日子了，要好好劳动哩，给你妈争口气，快一点寻下个婆姨，哪怕是带着娃的寡妇也行，你妈这辈子可不容易呀。”

打那以后，刘二柱再也不偷懒了，天天按时出山劳动，每天收工回家，也像其他社员们一样，背一捆烧柴回来偷偷放在女知青们居住土窑门外，每天天不亮，他就挑两桶水放在女知青们的窑门口。只是他看到郝红英她们都会躲得远远的，他说自己是光棍，不要给人家北京女娃造成坏影响。刘大妈和刘二柱的所作所为，郝红英她们感动地都流泪了。

资料图片来源网络

陕北农村的秋收秋种繁重又紧张，特别是村前泄洪沟两岸的川地要种两季庄稼，春天麦田里套种玉米，秋天收完玉米马上就要翻地播种越冬小麦，要赶在秋分时节播种完毕。过了时节，就会影响小麦的生长和产量。

繁重的秋收劳动可累坏了北京知青，他们虽然也劳动了好几个月，可平时的劳动量不像秋收秋种劳动量大，也没这么紧张，秋收秋种需要肩挑人抬，需要刨挖土地，真的是磨破了手掌压肿了肩膀，特别是郝红英她们几名女知青，都累的抹过眼泪。好在有刘大妈和刘二柱母子俩的关爱和照顾，女知青们少吃了不少苦头。秋收秋种的那段日子里，刘大妈把家里积攒下来的几十个鸡蛋都给女知青们吃了，她和二柱没舍得吃过一个。女知青们分到的秫秸和玉米秸秆（烧火用），都是刘二柱帮着她们挑回家的。

经历了两个秋收秋种的劳动历练，郝红英她们虽然吃了很多苦头，却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她们的体质明显强壮了，抡老镢头掏地（刨挖土地）手上也不会出现水泡了，挑担不仅行走自如还学会了换肩，学会了干各种农活，也学会了烧火做饭缝缝补补等家务活。郝红英说，她们的每一点成长和进步，都离不开刘大妈母子俩及乡亲们的关心和帮助，刘队长也为知青们操了不少心受了不少累，她们从心里感激乡亲们。

到了1972年秋后，大队成立了知青点，郝红英她们搬到了大队新打的窑洞，吃住都在知青点。女知青们搬走了，刘二柱也从牛棚搬回了家，他虽然变得勤劳能干了，可二十九岁的刘二柱还是光棍一条，南岔沟大队周边的村子里，没有合适的大龄女子，村里的媒婆想帮刘二柱，只是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南岔沟二队倒有一个带着六岁女娃的寡妇，长得也好看，她叫李春红，比刘二柱小一岁，可李春红说刘二柱从前懒散惯了，怕他成家后不会过日子。媒婆到她家去了好几次，真的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可李春红就是不愿意。四名女知青很想帮帮朴实善良的二柱哥，可她们有劲使不上，也是爱莫能助。

1973年春天，郝红英幸运地成为了南岔沟小学的民办教师，她再也不用顶着日头出山劳动了。那年秋天，李春红家的女娃刘香玲成了郝红英的学生。刘香玲很乖巧，郝红英很喜欢她，有时放学后还领着刘香玲去刘大妈家玩。刘大妈也非常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娃，有时看刘香玲来了，还给她煮鸡蛋吃。

因为郝红英经常到刘大妈家串门，村里就有了传言，说郝红英和刘二柱谈恋爱了。赞同的人说：“刘二柱挺好个后生，也学得勤快能干了，郝红英跟着他也不会受苦，就是年龄差了几岁。”反对的人则说：“郝老师真是令人琢磨不透，村里好后生有的是，为啥要和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谈恋爱？”不管村里人怎么说，郝红英不畏流言蜚语，照样领着刘香玲去刘大妈家串门，刘二柱对刘香玲也特别好。

郝老师对自己的娃娃好，李春红很感激她。起初李春红反对郝红英领着自己的娃娃去刘大妈家，后来看刘大妈对自己的娃娃很亲，娃娃也愿意去她家，李春红也就不阻拦了。

刘香玲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郝红英的极力撮合下，李春红成了刘二柱的婆姨。婚后，刘大妈对李春红母女俩特别好，家里的鸡蛋都给刘香玲煮着吃了。刘二柱对李春红更是疼爱有加，对小香玲也如亲生，有了婆姨，刘二柱更加勤快能干了，家里还养了一头猪和一只羊。刘二柱和李春红的结合，多亏了郝红英从中撮合，这一点乡亲们都清楚，刘大妈更是心知肚明，她从心里感激郝红英。结婚不到一年，李春红生下了一个男娃，那个男娃白白胖胖，长得可惹人喜爱了。

1978年，郝红英考上了大学，她是最后一个离开南岔沟大队的北京女知青。临离开的头一天，刘大妈把郝红英叫到了她家，包了羊肉饺子，还杀了一只公鸡。吃罢午饭，刘大妈把郝红英和李春红叫到身边，她把手脖子上的那副银手镯撸下来，对郝红英和李春红说：“红英是哦闺女，春红是哦儿媳，你俩就像哦的手心手背，我都亲。这两只银镯子是哦奶奶留给哦的，红英要走了，哦没甚值钱货，这两只银镯子你俩一人一只，就算哦的一点心意。”

郝红英说啥也不要刘大妈戴了大半辈子银镯子，刘大妈哭了，她哽咽着说：“哦家大女子因为给大柱换亲，她不认哦了，春红心眼实诚对这个家好，红英是哦闺女，比亲闺女还亲，哦的心意怎能不收下。”

看刘大妈哭了，郝红英不好再拒绝，她接过一只银镯子戴在手上，哽咽着叫了一声妈，刘大妈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两个人哭够了，郝红英擦掉脸上的眼泪，对李春红说：“嫂子，和我哥好好过日子，好好待咱妈，以后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带着乡亲们的祝福和对刘大妈一家的不舍，郝红英抹着眼泪离开了她生活了九年的第二故乡，迈进了大学的校门。大学毕业后，郝红英回到了北京，在一所中学当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2008年初冬，八十九岁的刘大妈去世了，郝红英和她爱人一起赶赴陕北，送了刘大妈最后一程。那次去陕北，郝红英本想把那只银镯子送给李春红，李春红说啥也不要，她说这是老人送的的礼物，就留个念想吧。

目前，郝红英还保存着那只银镯子，她说秋天去趟陕北，就把这只银手镯还给二柱哥，让两只手镯合在一起物归原主。每当说起在陕北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郝红英就特别激动，她说陕北的老乡都很淳朴善良，她说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二故乡的乡亲们，更不会忘记淳朴善良的刘大妈，当年为了让女知青们住的踏实，她竟把自己单身的儿子撵到牛棚去住。说起当年极力撮合李春红和刘二柱的事情，郝红英笑得很开心，她说自己也当了一回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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