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荻港古村|黄阿忠文

阿康（美术培训）

荻港古村往西，是那座有着悠久历史和文化底蕴的古城湖州。站在京杭大运河旁的荻港，能感受到苕溪吹来的风；或许因为小，不引人注目，去过这个古村落的人不是很多。谁知道在挂满灯笼，小黄旗招展，热闹非凡的南浔、双林、新市等古镇边上，竟然还保留了那么一块清静的地方。

荻港老街靠着纵横交错水网中的那条东苕溪，溪上石桥横架，水流舒缓。云里飘来雨季留下来的最后一点库存雨水，点点滴滴落在水中，那一圈圈的涟漪，打破了老街的清静。街上的房子都是砖木结构，不高，横七竖八的木架，搭成一个个连着的三角顶，和靠水边支起的一排排木条，(类似那些大镇的水边靠椅，大家称之为＂美人靠＂）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避雨的廊棚。那些有包浆的老房、廊棚等，都是自然生活的样子，没有经过任何开发和妆饰；街上有供日常所需的各类店铺，门面很小，毫不铺张，只不过为了解决那里居民的柴米油盐。几个老人亦不声响，靠河边闲坐，一如茅盾笔下的人物老通宝；两只猫一大一小，在老人面前晃晃悠悠，极有生活气息。比起那些所谓为了旅游开发后的正规的古镇，似乎小了一号，亦少了许多繁华。然却品味纯正，贯通古韵。

街上有挂名＂一元茶馆＂。房间里安置条凳、长枱，几只竹壳热水瓶零星放在一边。墙角有封干了曾经流淌的水渍，看得出岁月的印痕，很有绘画效果。墙面贴了很多奖状，或许是主人儿孙们的；镜框里有很多老照片，一排排整齐地展示，照片里的都是老茶客，他们调侃谓＂群英会＂。房子里没有空调，房樑上挂着吊扇，＂啪嗒、啪嗒＂扇着，倒也不热。茶馆里还有个理发店，靠右边放了两个生铁铸成的非常陈旧的理发椅，还有两面镜子，以及一些很久很久没见过的木条钉成的脸盆架，和手推剃子等理发工具。我们在里面喝茶巳经好长时间，却没见过来剃头的。坐在茶馆，望门外柳荫下靠水边闲坐的老汉，以及笃悠悠在青石板上骑自行车的人，我想，这就是街上普通居民的生活状态，那种气氛、那种气息贯穿在廊棚、石桥、木横档的搭配之中，是绝对的协调。

荻港村落也有两千年的历史，穿越千年，它们都浸淫在文化之中。东晋永和四年，王羲之在湖州做太守，制竹笔，永和九年暮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在兰亭，曲水流觞，用的是湖州鼠须和茧纸；颜真卿、苏东坡等大文豪也在湖州做过太守，治郡才华光耀传承，他们的美名也留在了这一带；这里也是大文人、大书法家赵孟頫的家乡，他和夫人管道昇的故事流传至今，家喻户晓。湖州、荻港一带文化名人辈出，历史上曾有过状元、进士、秀才、贡生等，大概有几百个；还有陆龟蒙种茶、陆羽写茶经；苕溪之畔，陆羽寻访过荻港；太湖之侧，杜牧访农家有感而题字。还有苏舜钦祖父买杜牧题字的门扇，苏东坡访友识字；朱元璋品青翠之顾渚牙茶等等故事流传。它们都像是一串串闪闪烁烁的明珠项链，穿在了历史之中。

荻港渔隐，鱼桑文化，藏在吟诵的诗篇之中；河港如织，芦获丛生，港汊的小池塘里荷花绽放；悠悠古村，苕溪支流，运河中货轮南北驶往。美是自然而然而生存的。

我想，也许是没有对小镇的过度开发，才能让这里保持的那么真实。而一旦用力过猛，炒的熟过了头，便会失去了原本的滋味。当下，荻港古村确实需要开发、整顿，但这里的居民晨闻鸟雀啾啾，晚看炊烟氤氲；随意进出黛瓦粉墙，躺平靠椅纳凉的清新生活，却是特别的金贵。这是自然的风景，原生态的生活状态，或许，这也是审美所在。

黄阿忠

1952年生于上海，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油画学会会员、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原上海美术家协会油画艺术委员会主任、上海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长宁区美术家协会主席、上海市崇明区美术家协会主席、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