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沂蒙红嫂是我姑</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沂蒙颂》是一部四场芭蕾舞剧。1973年5月16日,由中央芭蕾舞团(当时的剧院名称为中国舞剧团)首演于北京天桥剧场。1975年八一电影制片厂摄制的同名舞台艺术片在国内公映。该剧以1947年沂蒙老区的拥军故事为题材。</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8px;">爸爸不愿看沂蒙颂</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1975年,是我军旅生涯的第六年。在这一年,我跨入了中国解放军的干部队伍行列。似乎就从这一年开始,爸爸愿意跟我谈一谈他以往的战斗经历了。让我特别吃惊的是,爸爸的记忆力真好,哪年、哪场战斗,时间、地点、双方投入的兵力,动用的武器装备、各自伤亡的情况,他都说的头头是道,交代的明明白白。好像那场战斗,就发生在昨天、前天……</p><p class="ql-block"> 76年我回北京探亲了,正好爸爸也在北京休息。当时革命现代芭蕾舞剧《沂蒙颂》在全国正处于热播阶段。那感人的故事,动人的乐曲,优美的舞姿,让人百看不厌。当时电视机还不普及,因此,每当播放《沂蒙颂》的时候,院子里的小孩儿,就会搬着板凳坐在我们家客厅里等着播放,爸爸就呆在卧房里不出来。我们家几个孩子看《沂蒙颂》的时候,他要么不看,要么要求我们换台……</p><p class="ql-block"> 我是一个比较敏感、细心的孩子,心想,《沂蒙颂》讲述的是山东革命根据地,一个拥军的动人故事,爸爸妈妈都是抗战早期参加革命的老同志,他们应该都非常喜欢看才对呀,难道这里有什么蹊跷吗?带着这个疑问,我找到了妈妈,妈妈神秘地笑着对我说:“这事儿,你还是去问你爸爸吧。他呀,一定会给你一个圆满的答案。”妈妈的回答,不禁又给这个疑问,披上了更加神奇的“袈裟”……于是,我决定选个好日子,对爸爸进行一次专题采访。</p><p class="ql-block"> 那天天气很好,院子里很静,爸爸起的很早,看上去心情很好。早饭后,我端了壶好茶,手里拿着事先准备的两包好烟,走进了爸妈的卧房。当我把好茶好烟,放在爸爸面前坐下来时,迎接我的是,爸爸笑着的调侃,“你小子这是干嘛,想收买你爸爸呀?”我笑眯眯,单刀直入的提出了酝酿在心里的问题。谁知我的话音刚落,爸爸的神情就沉重了起来。唉……多少年了,我一直就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唉……儿子啊,本来你们应该还有个英雄的姑姑和哥哥的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被救的爸爸到家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爸爸说,那场战斗太惨烈了。小鬼子似乎看出了,爸爸他们连掩护大部队撤离的意图,就把所有的重机枪、步兵炮都集中到了他们的阵地上,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眼见到,他身边的战士们,一个个倒下,都来不及哼一声。那从战士们身上,飞溅的“血花”,染红了皑皑的白雪,又冻成了红色的盔甲,爸爸的心那个疼啊,就像有人在用尖刀往他的肉里扎。因为他们的武器装备差、弹药有限,因此,他们只能把敌人放到最近时再打。就在这次战斗中,爸爸的脖子中了一枪,食管被打穿了,失去了指挥战斗的能力,不得已退出了战斗。</p><p class="ql-block"> 爸爸确实不能指挥了,由于受伤后组织液大量渗出,他的脖子肿得很粗,压迫了气管、血管,导致他呼吸困难、脑组织缺氧,不仅说不出话来,而且人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只听卫生队杨队长向担架队员下达命令了:“你们快把亓连长送走,朝大部队撤退相反的方向,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杨队长话音刚落,五个担架队员抬起爸爸就飞快的跑了起来。山路崎岖不平,爸爸被上下颠的很厉害……枪声越来越远了,四周越来越静,听到的只有担架队员的喘息声,担架的嘎吱嘎吱声和飞快的脚步声。</p><p class="ql-block"> 天渐渐的黑了,刺骨的寒风又呼啸了起来。噗噜噜……路边树上的鸟儿,被这群陌生人惊得飞了起来。爸爸明显的感到担架队员的脚步变慢了,但他有点向下滑,他知道这是在下山,估计快到了。担架进村了,村里早就关门闭户了,一片漆黑中,只有狗不停的叫着。担架队员抬着爸爸,穿过村子,在山根的一个小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房子里黑着灯。这时,只听一位担架队员低声喊道:“刘嫂…刘嫂…”房子里有动静了,灯亮了。两个黑影从房间里走出来,打开了院门,爸爸被抬进了院子。</p><p class="ql-block"> 浑身像散架子的爸爸被扶了起来,他被搀扶着走进房间,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一头就倒在了炕上。那个叫门的队员是村支书,他压低声音说:“刘嫂,这是咱们队伍上的亓连长,负了重伤,就放在你家养伤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啊。明天,我去各家各户凑点鸡蛋送过来,医生有交待……”刘嫂说:“不用了,俺家有鸡蛋,明天杀只母鸡,熬鸡汤给咱伤员兄弟喝。”大家要走了,来跟爸爸告别,刘嫂端着灯走过来,大吃一惊的说:“哎呀,这衣服上咋淌了这么多血,还又脏又破的,快把衣服扒下来,在屋后挖个坑埋了,再泼上水冻住。”</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鱼水情深胜过亲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支书他们走了,刘嫂赶紧把儿子拉倒爸爸身边,对爸爸说:“我是你嫂子,这是你侄子,叫栓子。”又转过头去,对儿子说:“他是你二叔,叫二柱子。上山打猎被狼咬了,在咱家养伤。你在这儿看着你叔,我去烧点水。”气息奄奄的爸爸,感觉有些暖和了,他使劲儿睁开双眼,看着这间简陋的小屋子,看着眼前这个机灵的侄子。刘嫂端了盆热水,坐在炕边给爸爸擦身子了,小栓子跳到炕上仔细的看着。昏暗的灯光中,爸爸似乎看到了他妈妈和他亲姐姐。而刘嫂,却止不住热泪,从脸颊扑簌簌流下。</p><p class="ql-block"> 刘嫂的丈夫叫刘大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猎户,日本鬼子打过来后,当上了村里的民兵队长,四二年参加了老三团,担任排长,在后来的一次激烈战斗中,英勇的牺牲了。 刘嫂比爸爸大十岁,跟他的亲姐姐一样大,是从山那边的小山村嫁过来的,她不仅人长的漂亮,还心地善良。他们唯一的儿子,小栓子比爸爸小十岁,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自从大柱子牺牲后,她们孤儿寡母撑着这个家,顽强的活着;小栓子懂事了,他学农活、学打猎,还跟着大人学武功,发誓要为他爹报仇。看着儿子这么出息,刘嫂欣慰的逢人便说:“栓子像他爹,是她今后的依靠……”</p><p class="ql-block"> 为了防止,鬼子、伪军来村里搜查八路军伤员,刘嫂和栓子天不亮,就把爸爸送到后山的一个山洞里藏起来,快到中午的时候,刘嫂和栓子装作上山打柴把鸡汤、米汤送到洞里。天黑了,再把爸爸接回家,抵御严冬的寒冷。由于爸爸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再加上食道的伤口没有长好,每次都是刘嫂用一个瓢,将鸡汤、米汤一滴滴,滴进爸爸嘴里,再通过舌头慢慢渗下去。栓子跟爸爸很亲,叔啊叔的叫个不停。爸爸能说话了,栓子就叫爸爸给他讲打日本鬼子的故事、教他打枪。每当这时,刘嫂的脸上就会流露出幸福甜美的表情。</p><p class="ql-block"> 在刘嫂和栓子的照顾下,爸爸的伤口渐渐的长好了,体力恢复了,该归队了。不知不觉中,家里发生了变化,小栓子,拼命的上山砍柴,把房子周围都装满了。刘嫂看在眼里,心里明明白白,一天她对爸爸说:“看样子,栓子是想跟你走啊!”爸爸走的头一天晚上,栓子给他娘跪下了,掉着眼泪说:“娘,俺要跟俺叔走,去当八路打鬼子。俺叔说了,鬼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俺再不去当八路,就不能给俺爹报仇了。”刘嫂知道拗不过儿子,泪流满面的说:“儿子,不是娘不让你去。你还太小,你受不了那苦啊!”栓子倔强的说:“娘,俺叔比俺大不了多少,你看他浑身的伤,他能吃得了苦,我也吃得了。”刘嫂转过身对爸爸说:“他叔,我就这么个苗了,你可得给我好好看着他。”爸爸说:“嫂子你放心,我会把栓子带在身边的,只要我活着拴着子就活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栓子哥和马叔叔</p> <p class="ql-block"> 那一夜,他们三个人谁也没睡。爸爸和双子哥摸着黑,拿着斧头,把院墙的篱笆修得牢牢的;用草绳,把房子周围的柴火捆得结结实实的;用桐油,把门和窗户刷了一遍又一遍;用扫把,把三间房打扫的干干净净;把家里的两个缸都挑满了水。姑姑(刘嫂)一直流着眼泪,给爸爸和栓子哥整理行装。她把家里所有的鸡蛋,都打进面盆里,坐在灶前给爸爸和栓子哥一张一张的摊煎饼,就想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他们带上。鸡叫三遍了,爸爸他们背上行装,该上路了。栓子哥再次给姑姑跪下,低着头狠狠地说:“娘,你好好活着,等俺给爹报了仇,就回来守着你!”爸爸连忙掏出三块钢洋,塞进姑姑的手里说:“嫂子,你好好活着,等赶走了鬼子,我就和栓子回来接你!”</p><p class="ql-block"> 出门了,栓子哥低着头走的很快,很快就出了村,走进山里。爸爸知道,此时此刻的栓子哥,一定是泪流满面心如刀绞,所以,就没有跟他说话。爷俩就这么很长时间没说话,闷着头向临沂方向赶路。不知不觉中,天边出现了鱼肚白,啊,天亮了……栓子哥开始说话了:“叔啊,咱们怎么才能找到部队?”爸爸说:“绕开鬼子据点,不走大路,走山路。哪里响枪,就往哪里走。哪里打仗,就往哪里走,那里一定有咱们的队伍。只要找到队伍,就能找到咱们老二团。”说来也倒是顺利,爸爸他们朝着有战斗的地方赶路,很快就找到了老二团,回到了二营六连。</p><p class="ql-block"> 爸爸回到六连,仍然担任连长,就把栓子哥放在身边做通讯员。双子哥聪明、机灵、勇敢,很招人喜欢。一有空他就跟着指导员学文化,跟着副连长练刺杀,班排长们都想要他。栓子哥虽然到部队时间不长了,但进步很快,爸爸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指导员要给他改名字,他死活不肯说:“那是俺爹给俺起的名字,一辈子都不改。”有几次打仗,他跟着爸爸疯跑,几次突然把爸爸扑倒,避免了爸爸负伤。爸爸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笑着说:“好你个小栓子,敢把我扑倒!”栓子哥憨憨的笑着说:“娘说了,不能让你再受伤了。”</p><p class="ql-block"> 四六年刚过春节,爸爸提拔了,到章丘独立营去当营长,爸爸野心很大,想扩编到1000多人。那天,他带着栓子哥到招兵点去检查工作,听到招兵的人问一群小伙子,“你们谁有特长?”只听一个操着纯莱芜口音的小伙子说:“俺会武功,能飞檐走壁,三五个人进不了俺的身。”爸爸大声喊道:“好!那就让他试试。”人群散开了,那小伙子一招一式,赢得了一片喝彩声,他就是我的马希贤叔叔。爸爸让栓子哥把他带到了营部,做他的警卫员。谁知栓子哥有意见了,他也想当警卫员。爸爸笑着说:“好,你们两个都是通讯员,也都是警卫员。栓子是老革命,在我左边。马希贤是新兵,在我右边。”</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战伤一别牵挂一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或许是爸爸有预感,一次战斗结束后,他让栓子哥和马叔叔拿来纸和笔,认真的对他们说:“我已经跟阎王爷交过几次手,他都没留住我。但是,后面就难说了。现在,我把我老家的地址念给你们听,你们先用笔记下来,然后印在脑子里。哪天我战死了,你们一定到我老家去,告诉我大哥一声。”爸爸的话刚说完,栓子哥和马叔叔就都呜呜的哭着说:“叔、营长,你不会死的。就是我们死,也不能让你死。”爸爸笑着说:“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这不是常事儿吗?在我们前面死了多少人呀?”</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 一九四七年夏季的一次战斗中,爸爸</span>带领全营对敌实施反冲锋,途中一颗炮弹落在爸爸右侧,巨大的冲击波将爸爸他们三人抛在空中,又重重的落在地上,当栓子哥和马叔叔爬起来跑到爸爸身边时,爸爸已经起不来了。一颗炮弹皮划破了爸爸右腿的侧面,只见鲜血在喷射,近20公分的伤口,肉皮像小孩的嘴翻着,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弹片镶在白骨和肉之间。栓子哥和马叔叔哭着疯了一样的喊着卫生员和担架。爸爸忍着剧痛,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别哭…别喊…会影响战斗情绪的。”</p><p class="ql-block"> 卫生员来了,做了止血处理,说要处理弹片,必须到后方医院。担架队员来了,栓子哥和马叔叔陪在担架两边飞快的奔跑。他们俩在救护所,看着爸爸动完手术,取出弹片,不忍离去。爸爸惨白的脸露出一丝微笑,艰难的抬起手,对他们挥了挥说:“没事啦,快回去参加战斗。”医生说,爸爸的伤重,要移送到后方院养伤。在爸爸的再三催促下,栓子哥和马叔叔擦干眼泪说:“叔、营长,那我们走了,你好好养伤,我们打听到你,就来看你。”爸爸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谁知,这一别就是数年。谁知,这一别竟然成了永别……</p><p class="ql-block"> 因为右腿骨折,这次爸爸养伤时间比较长,在养伤期间,革命形势发展很快,许多部队扩编了,爸爸他们独立营也被扩编到其他部队了,爸爸一边治疗,一边打听着栓子哥和马叔叔的情况,然而每次都是失望的消息。因为战事的飞快推进,许多部队南下,许多部队北上,爸爸伤愈后被留在了山东地方主力部队。爸爸一边参战,一边打听他们两个的下落,有的说他们三野的部队打过长江,有的说他们四野的部队参加剿匪了,还有的说他们四野的部队打到海南岛去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马叔叔的一封长信</p> <p class="ql-block"> 随着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在北京天安门城楼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国内的战事由全面转向局部,解放海南岛、抗美援朝胜利之后,党和国家的主要任务是建设社会主义。毛主席访问苏联时,与斯大林签订了许多重点建设项目,这些项目由谁来完成呢?毛主席想到了军队,决定抽调解放军八个师,组建国家建工部,爸爸他们那个师不幸中签了,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建筑五师,并即刻开往吉林长春建造第一汽车制造厂。至此,爸爸他们建设人民江山的这一页翻开。</p><p class="ql-block"> 紧张施工的一个星期天,秘书打电话到家里,说有个叫马希贤的同志要来看爸爸,爸爸惊喜万分,接电话的声音都变了。马叔叔带着妻子和女儿进家门了,爸爸拥抱着马叔叔掉着眼泪说:“你怎么才来?”这个场景,把马叔叔的小女儿吓哭了,妈妈连忙抱过马叔叔的小女儿,牵着马叔叔妻子的手去了另一个房间。爸爸和马叔叔刚坐下,便急切的询问小栓子的情况。马叔叔告诉爸爸,他们那个部队后来去了东北,时间不长,他们就当了排长,又当连长。后来战事繁忙,彼此一开始,联系就越来越少了,直到现在还没联系上小栓子。这次找到爸爸,多亏了那次爸爸给他留了老家的地址,找到了爸爸的大哥。</p><p class="ql-block"> 马叔叔一家的到来,给家里增添了很多热闹的气氛,大家像一家人那样相处着,温暖着。马叔叔的假期快到,要把妻子和女儿送回老家去。临别的那天晚上,爸爸在家设宴为马叔叔一家践行,期间爸爸委托马叔叔一定要亲自去看一下刘嫂,也许小栓子已经回到家里了。如果他们都在,就把他们送到家里来,如果只有刘嫂一个人,也要把刘嫂送过来,这一辈子,要跟他们在一起过。马叔叔一家依依不舍的走了,爸爸这边也忙开了。他和妈妈给姑姑和栓子哥专门准备了一个房间,乐呵呵的跟我们说:“再过几天,你们的英雄姑姑就要来了,就要跟我们一起住啦……”</p><p class="ql-block"> 那些天,爸爸对姑姑的到来真是望眼欲穿,时不时打的就电话到家了询问来了没有。就这样,等啊,盼啊,等来马叔叔寄来的一封厚厚的信。爸爸中午赶回家,还没吃饭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只见爸爸打开信没看多少,就气的脸色煞白,不停的喘着粗气,拳头攥得咯咯响。随后,只听“嘭”的一声,爸爸一拳响砸在茶几上,茶壶和茶杯都跳了起来,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粉碎。紧接着,爸爸狠狠地说:“我就知道,要坏在这家伙手里,我就该把这家伙处理掉。”看到最后,爸爸把信扔在桌上,迅速掏出手帕冲了出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8px;">姑姑俺一定去看你</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一阵风吹来,那20多页纸的信洒落在地上。妈妈把它们一张一张的捡起来,没看几张,眼泪就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我们看到妈妈哭,知道出大事啦,都躲到了另一个房间,不敢吭声。原来是,爸爸和栓子哥走了,姑姑每天都盼着他们归来,就隔三差五的到村口去瞭望。谁知,村里一个二流子馋涎姑姑年轻美貌,仗着他爹是伪保长,经常调戏姑姑,逼着姑姑嫁给他。栓子哥在的时候,经常追着打他,拿石头砸他,吓得他不敢到家门口来胡闹。栓子哥不在家了,这个二流子开始放肆了。</p><p class="ql-block"> 那天,二流子又来了,他看见姑姑房后有几只狗在用爪子扒东西,原来是担架队员匆匆忙忙埋在姑姑房后的,爸爸的血衣。二流子用木棍赶走了狗,挑起爸爸的血衣,在院子门口大声喊道:“好哇,你敢救八路军伤员,还让你儿子参加八路,这可是死罪。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就去告你。”姑姑在家里大声喊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喂了狼,烧成灰,也不嫁给你。”二流子见姑姑把话说绝了,就用棍子挑着爸爸的血衣,报告了还乡团。姑姑躲出去了几天,但还是被那帮禽兽捉住了。</p><p class="ql-block"> 那天,一帮还乡团的畜牲,踹开了姑姑家的院门,站在院子里吼叫,“八路婆子”,给我出来。随后又踢开姑姑家的门,拽着姑姑的头发把她拉到院子里,逼着她说出爸爸和双子哥的去向。姑姑,闭上眼睛死也不开口,他们就用脚踹她,用手打她的耳光。他们打累了,就把姑姑吊在树上,砍下花椒树带刺的树棍,用树棍打。那带刺树棍,一棍子打上去,就是几个血窟窿。眼见得,一天下来,姑姑被打得,片体鳞伤、奄奄一息。气急败坏的还乡团头子,见天色已晚,对着姑姑吼叫着,再不交代,老子就活埋了你!他们把姑姑拖到挖好的坑边,想最后再逼姑姑一次。可让那帮灭绝人性的家伙没想到的是,姑姑拼尽最后一点气力,凄凉的喊道:“栓子啊……你一定要回来给娘报仇哇……”</p><p class="ql-block"> 在一声声叹息中,爸爸结束了他的回忆,可我还沉浸在悲痛中。当我们爷俩对视时,都发觉对方的眼眶饱含着泪水。桌上的两盒烟,已被抽的光光,茶水已经淡淡的了,半屋子烟雾在飘荡。我暗自下决心,早晚有一天我要陪爸爸去沂蒙山,看看我那英雄的姑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