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决战朝鲜》（五）

保利

（三）抗美援朝战争

1.第一次战役

第一次战役的基本意图是稳定局势，站住脚跟，掩护朝鲜人民军北撤整顿，为以后作战创造条件。此役志愿军参战部队共六个军十八个师，敌方参战部队为四个军十个师另一个旅一个团。敌我兵力为一比一点二(未计敌海空军)。

1950年10月25日9时，战役由ー二〇师三六〇团率先在云山城东北的高地打向。三六〇团团长徐锐就是辽沈战役那个带了一个营深入厉家窝棚，端掉廖耀湘兵团指挥部的副团长，该团在此整整坚守了三天，扛住了美军战斗机的轰炸、坦克集群的冲击以及无以计数的猛烈炮火，仅靠手中的步轻武器，将韩第一师堵在云山城内寸步难行。战斗中，一位名叫石宝山的战士在阵地危急时抱着一根爆破筒冲入敌阵，是志愿军首位与敌同归于尽的英烈。靠着这种大无畏的战斗精神，三六〇团坚持到了主力部队的到达，使云山之敌始终未能与温井之敌会合，为取得首次交战的胜利立下了头功。就在三六〇团打响阻击战后一小时，一一八师邓岳率部仅用二十分钟，伏击并全歼了从温井北犯的韩六师的一个加强营，天黑之后又率部冲进温井，打垮了韩军又一个营。一日之内云山、温井两连捷，这一天，被确定为抗美援朝纪念日。

西线交火的同时，东线四十二军的两个师正拼命地赶往黄草岭，任务是阻击美十军和韩一军团，保证西线作战的胜利。为了及时赶到目的地，军长吴瑞林下令每日急行军一百八十里，使前锋部队终于在25日爬上了黄草岭顶峰和前哨阵地烟台峰，随即击退了韩军的一次进攻。随后四十二军主力纷纷赶到，并在黄草岭、赴战岭展开防御，同北进的美十军、韩一军团展开激战。

10月 29日夜，刚打完第一仗的一一八师以雪充饥，在海拔两千米的山林里靠双脚用两天时间走完了三百公里，其先头部队三五三团向南逃的韩七团迎头杀去，这是唯一到达鸭绿江边的美韩部队，曾经一度隔江向我国江岸射击，这一疯狂举动激起中国军人极大愤恨，接触后韩七团顷刻灰飞烟灭，打死、活捉韩第七团二千七百人，指挥韩军向中国领土射击的美军少校弗莱明被生擒，其时身中十五弹，“我是个大学生，是文明人。”奄奄一息的少校弗莱明以此为借口乞命，三年后，他活着回到了美国。

各部队行动顺利，四十二军两个师在东线黄草岭顶得十万敌军寸步难行。三十九军已经三面围住了云山城韩一师，准备再来一个围点打援，引诱敌军救援云山。只有三十八军让彭德怀失望。该军一一三师于28日进至熙川，迟至29日黄昏才开始攻击，韩八师早逃得没了影，两个团的战果是毙伤俘敌十九名。这下彭德怀火了：“梁兴初啊梁兴初，你误了老子的军机，老子饶不了你，追，继续给老子追，向球场军隅里攻击前进，切断敌军退路不让敌人撤到清川江南面去！”他给三十八军的任务是拿下飞虎山向阶川、军隅里攻击，切断敌人南逃之路。而三十九军的任务是攻击云山，在云山，中美两军开始了正面较量。

美陆军第一骑兵师是美国历史悠久的王牌，由国父华盛顿创建于独立战争时期，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战功显赫，作战总是先锋，从没吃过败仗，享有“常胜师”美誉。现任师长霍巴特•盖伊大名鼎鼎，虽然军衔少将，却是“二战”名将巴顿的参媒長、 美軍公认的 “装甲干オ”。因为韩一师受阻云山，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立刻打出了这张王牌。

10月31日，骑一师先头部队第八骑兵团级战斗队进入云山。这是一支具有先进装备的合成部队，它以一个机械化步兵团为骨干，配属一个炮兵营、一个坦克营和工程、通信、运输分队，火力超过中国军队一个军。云山城外对阵的是中国王牌三十九军，他虎视眈眈打算一口吞下云山城。该军的前身是被毛泽东誉为“为中国革命立下大功”的徐海东红二十五军，在这支队伍中走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数百员将领，名将韩先楚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这支部队在红军长征时期就创造了几项历史纪录。它出发时间最晚，到达陕北时间最早。三路主力红军都减员大半，唯有他一路血战，同刘志丹会合时，人数居然比出发时还多出好几百人，而且在长征路上还留下一个陕南根据地。这支隶属于四方面军的部队大公无私，曾经将仅有的七千大洋军费拿出五千送给穷到极点的中央红军，后又整建制编入中央红军，改称十五军团。抗战时期这支队伍编为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挺进太行山，主力又由黄克诚率领南下创建苏北根据地，编为新四军主力第三师，杀得日寇闻风丧胆。解放战争时期，三师三万五千将士挺进东北，成为进入东北最早、人数最多、战斗力最强的主力部队，为占领东北立下大功，以后终于被整编为第三十九军。这是一支深得中共领袖珍视的王牌部队。现在他们将云山城三面包围，憋足了劲要生吞韩一师，没想到碰上了美国人。

云山之战是中美两军第一次交手。在这两个王牌军的决斗中，三十九军大胜。他们毙伤俘美军一千八百人，击落飞机三架，缴获飞机四架，击毁缴获坦克二十八辆、汽车一百七十辆、火炮一百一十九门。这次战斗是美国骑一师在其辉煌的军史上第一次惨败，其骑八团第三营被全歼，美国陆军被迫撒销该营番号。

10月31日，三十八军攻占了新兴里、苏民里，在三十九军云山打响时，他们向球场方向冲去，力图从侧面插入第八集团军身后。只要他们能冲到军隅里、价川，整个清川江以北五万敌军就会被志愿军包饺子。可惜由于地形生疏，馋慌了的干部、战士们又恋战，直到11月2日三十八军才赶到了军隅里，而此时沃克发现右翼已全部被击溃，中国人已向左翼美英军背后抄去，吓得于11月2日凌晨就全线撒退，三十八军终于未能完成断敌后路的任务。接受命令拿下飞虎山时，团长范天恩正是年轻力壮，可这位以作战凶悍、足智多谋闻名三十八军的虎将也感到累得受不了。在接受师长杨大易命令时唯一一个要求是：“让我睡一会儿！”他已经四天四夜没合过眼了。杨大易含泪命令：“把对面的飞虎山立即给我拿下来！”双眼血红的范天恩亲自侦察敌情，于11月4日拂晓，带领几天没吃饭的三三五团官兵，借着雨雾击垮了韩七师，拿下了飞虎山。范天恩一登上山顶便立刻派一个营向前面的军隅里攻击。飞虎山是军隅里和价川的最后一道屏障，价川和军隅里是交通枢纽，军隅里还是“联合国军”北进的补给站，拿下军隅里，“联合国军”的后路就被截断了。

撞向军隅里的一个营立刻就被弹了回来，守卫军隅里的敌军比攻击部队要多得多。沃克已经发现了这个巨大的缺口，一边向清川江以南撤退，一边调来了美二师掩护军隅里。攻击失利后范天恩立刻命令加派一个营攻击军隅里，队伍还没有出发，师部的新命令到了，让其停止攻击，就地防御。因为“联合国军”仗着机械化跑得快，两天时间全部逃到了清川江以南，范天恩此时的行动已经失去了意义。

现在，一个新的战略计划开始在彭德怀脑海里构思，那将是一个能彻底扭转朝鲜战局的构思，这个构思还需要范天恩团死守飞虎山顶住敌军，以赢得重新部署的时间。

范天恩率全团官兵以血肉之躯顶住了美韩数百门大炮、上千架次飞机狂轰滥炸和两个师敌军的无数次轮番攻击，饿得前后胸贴在一起的中国士兵们整整五天五夜没让敌军前进一步。阵地上，一位战士牺牲之前不是念叨家人，而是反反复复地说着一句话：我们是志愿到朝鲜来打鬼子的，我们是志愿到朝鲜……打到最后一天，飞虎山全线进入肉搏战。团队不但人没饭吃，而且枪炮也没弹药，只剩刺刀、工兵锹和石头。欺负三三五团没有弹药，两个師的敌人肉博一阵就退到ニ十米外喘口气再沖上去，就这样始终没有撬动三三五团一丝阵地。这时师长杨大易下令：完成任务，撤出飞虎山阵地，后退三十公里。

历时十二天的第一次战役于11月5日结束。此役，志愿军实施大胆的战役迂回，配合正面主力勇猛地进攻，取得了战场上的主动权，赢得了初战胜利，以一万人伤亡代价歼敌一点五五万人。把敌人从鸭绿江边赶到了清川江以南，粉碎了联合国军妄图在“感恩节”以前吞并朝鲜、结束战争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