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的祖母鲁氏是一个能生产的人,她生下我的父亲之后,接二连三地生了四朵金花,分别为我的大姑二姑三姑和幺姑。</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我的姑姑们都纷纷出嫁并生儿育女。每年的正月初二,姑姑们都相约回娘家,我们家热闹得不得了。大人们拉家常,孩子们玩游戏,屋里屋外欢声笑语。邻家老人很是羡慕,逢人就说:望老头儿又在晒姑娘啦!</p><p class="ql-block"> 排行老大的大姑自然吃苦最多。她可是有故事的人。大姑饱受封建社会缠足的折磨,好端端的脚背硬生生地被折断,脚趾头也一个不少地被折断,紧贴脚板,然后拿来升子,大致把脚和升子的底部比一下,意思是脚的长度要小于升子的长度。接下来就用长长的布条牢牢地裹住,夜晚疼得睡不着觉,大姑都不敢放声地哭。裹了一个月之后,族里的长者看了很是不高兴,说是不合要求,没有达到三寸金莲的标准,于是几位婶娘们又来到家里,两个力气大的人一个紧紧地捏住脚尖,另一个用力握住脚后跟,再次用力向中间挤,脚背再次骨折,无论大姑怎样声嘶力竭地喊叫,她们是不达目的不止的。可怜的大姑就这样被塑造成当时的典型女子,一直到我上班时,大姑来我家玩连舒适的沙发都不肯坐,只坐那种木椅子,也总是把她的那双三寸金莲藏在椅子下面。多年的折磨和约束让她习以为常了。</p><p class="ql-block"> 按说像大姑这样的小脚女人 ,也算是当时的“美女子”,理应找个好婆家 。可是当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加合八字之类的条条框框,大姑在结婚的当晚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聋哑人,几年的夫妻生活,大姑也差不多成了哑巴,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小脚的大姑,不敢放肆地走路,也不可能走得快。被缠了足的大姑,尽管受尽了皮肉之苦,骨痛之磨,可是她的心并没有死。数年后,国家提倡婚姻自由,不少包办婚姻的受害者都离了婚,重新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大姑也带着女儿改嫁到岩屋坡,也叫向家坡。我后来的姑父姓刘,祖籍四川,是逃难来到湖北的。他不仅对大姑好,还视其养女为己出,他们一家过着幸福的生活。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大姑从此再没有生育。</p><p class="ql-block"> 若干年之后,姑父的儿子女儿找来了,父子相认 的时候,我们在场的人都流下了心酸而幸福的泪水。短暂的相聚之后,姑父的孩子们又回到了四川。又过了几年,在姑父的孩子们的多次劝说之下,姑父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家乡。大姑也不止一次地流过泪。</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天下班回家,我正在厨房做饭,不经意间抬头看见窗户外面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我的姑父,我立即把他请到家里,吃饭之后询问了一些他现在的情况,原来姑父也还深爱着大姑,经过反复思考,他还是决定回湖北,在这里养老。我马上通知表姐她们来接姑父,就这样,两位老人又走到了一起,他们相濡以沫,临终我的姑父并没有回四川,尽管那里有他的亲生骨肉,也有生养他的土地,他还是割舍不了这边的夫妻情缘,按照他的遗嘱,姑父生前就看好了墓地,他要和大姑分别葬在两座山上,每天都能望得见对方,生生世世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大姑在她92岁那年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她是个爱热闹的人,大概是自己的孩子少的原因吧!有一次她给我说,担心她死后不热闹,没有人请响手,我当即就答应她我请,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老人生故后做女儿的一般都会请响手,在葬礼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的。我是大姑的侄女,花钱请一班响手也应该,所以大姑走后,我按先前的承诺,也请了一班响手,热热闹闹地把大姑送上了山。</p><p class="ql-block"> 忘不了我的小脚大姑,你在天堂过得好么?你还是那么勤劳又能干么?应该还是和姑父过着红红火火的日子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升子:古代的一种量米的梯形器具,一升约2,5市斤。</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