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撰文:桐子</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摄影:桐子</i></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所任职的单位是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学校虽然是名牌,但我这个教授不是名牌,顶多也只能算个混口饭吃的教书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是因为我执教的学科是物理。作为自然科学的物理是由众多前辈科学家早已设计建造完成的,结构庞大、金碧辉煌、精美绝伦的科学大厦。后辈人要想在这座大厦里再像牛顿、爱因斯坦、波义耳、焦耳、麦克斯韦等那样功勋卓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作为晚辈的物理学工作者,最多也只能是在这座大厦里当个端端盘子,擦擦地板,跑跑龙套的服务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虽说只是个“服务生”,但是长期的耳濡目染,理科男的职业素养早已固化。凡事讲究严谨,注重实验,精于演算,擅长推理,喜欢猜想。至于煽情,虚构、夸张、移花接木,那我则是地地道道的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因此,我从来不侃大山不讲故事不写诗歌与散文。这里“一个女人与四个男人的故事”完全是应夫人之命而作。夫人也是一位老师,退休以后,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跳跳广场舞,打打太极拳,然后买买菜,管管小外孙。她每天都会听到很多故事,听来的故事没地方扔,我便成了她的专用垃圾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当然,这里我要写的故事不是垃圾,不是那种碎片化的查无实处的小道消息,而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有来龙有去脉、有前因有后果的完整故事。它不需要任何艺术加工,只须用最拙劣的文字原原本本将它记录下来就OK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忐忑不安,我生怕写着写着就变成了一篇科研论文,更怕写着写着就会联系上当今的社会现实,也担心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看到会突发奇想,将它改编成电视剧,广为传播与扩散,产生不良的社会影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老伴不依不饶,说是我们年纪都大了,记忆力越来越差,说不定哪一天痴呆了失忆了,这个故事就将与其他垃圾一起带进棺材,沉入深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伴之所以如此热心,是因为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在我家做了十六年的保姆小瞿,瞿秋白的那个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004年春天,我家小外孙刚刚出生,急需要用保姆,最初是请了一个月嫂。后来全家人商量,从长计议,还是请个住家保姆吧。我们家的住房条件很好,位于苏州河畔某豪华小区的四室两厅,女儿女婿还另有自己的独立住房,完全有能力请个住家保姆。当下可以照顾小外孙,等小外孙大了,又可以继续照顾我们两位老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在上海,请钟点工不难,请住家保姆难,请一个人品好手脚麻利聪明好学的保姆更难,请一个能够多年不换的住家保姆则是难上加难!</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小瞿来我们家的时候才28岁,家里有老公,还有两个幼小的儿子。开始接触了解情况时,我们对小瞿并不看好。因为我们已经有过教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002年我们请过一个类似的保姆,年纪轻轻,手脚麻利,又非常勤快,卫生习惯也很好,还能做得一手好菜,我们给的待遇当然也不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惜只做了不到半年,她就做不下去了。原来她从老家来上海求职,只是一时兴起,一是为了看看外面的世界,二是顺便多挣点钱,给儿子攒学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家里的老公还很年轻,哪里受得了家里长期没有女人的日子。最初个把月还很安静,一个月以后,保姆的电话多起来了,每天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半夜,电话铃声大作,吵得我们全家人都睡不好觉。那时候还没流行手机,保姆的电话都是通过我们家的固定电话接入的。一问,都是老公从老家打过来的。即使如此,我们也从来没有责怪过保姆,有时,我老伴还逗趣地调侃小保姆,“老公想你想的太狠了!你回去一趟再来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的,保姆的老公想老婆想的太厉害,保姆最终下了决心,从我们家辞职了。当时,我们家一下子乱了阵脚,临时换了好几个钟点工,都不太满意,直到女儿生小宁,请了月嫂。</p> <p class="ql-block">人们常常说缘分,这辈子能做夫妻是缘分,能成为朋友是缘分,能成为同学、同事、师徒也都是缘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从没有人提过,雇主与保姆的关系也是一种缘分。<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小瞿与我们家三代人的相识、相处、相知、相惜完全是缘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这个小瞿,在我们家做了十六年,至今没有辞职不干的意思。这些年来,她就像我们家庭成员一样,从来没有见外过。工资已经给她涨了七、八次,但没有一次是她提出要涨的,都是我们老两口主动提出要给她加薪,她还要跟我们客气一番,最后没办法推辞了才接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小瞿的老家在湖北、安徽两省交界的大别山区,老家很穷,也很闭塞。十来岁时父母亲就都去世了,一真跟着叔叔长大。叔叔家也很穷,以致小瞿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因此初到我们家的时候,她基本上算是个“半文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山里人忠厚诚实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小瞿在我们家住了好几年了,家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丢钱少东西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每女儿女婿换下来的脏衣服,口袋里装的现金,少的几十元,多的上万元,小瞿整理洗汰时都分文不差地掏出来放在家里餐厅的餐桌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有一次,我发现自己放在皮夹子里准备寄给乡下亲戚的三千元现金不见了,找了所有可能存放的地方都找不到。情急之下,我好想问问阿姨,她有没有见到?可是老伴坚决不让我问。为此,我们老两口差点吵起来。老伴说,“你这不是打阿姨的脸吗,她要是看见,还不早已提醒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事后证明,老伴对小瞿的信任是对的。过了半年多,夏天变成了冬天,老伴在捣腾衣服时,从我的一件羽绒服口袋里找出了那三千元现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近几年,我们手里基本上不再持有现金,这些问题也就成为历史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小瞿的另一个可爱之处,就是她特别爱学习。最初刚到我们家时,可以说是文盲加文明盲,城里人的卫生习惯、饮食习惯、健身习惯、读书习惯、交往方式、着装风格、作息规律,她是一无所知,但是没用几年时间,她俨然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为读书人,我们家里的藏书还是很可观的,除了专业书籍外,政治经济历史文学诗歌散文类的书籍满满三大书架,《读者》杂志从创刊号开始,我们从来就没有落过一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生活在这样一种氛围里,小瞿的业余时间几乎都用在读书上,遇到不懂的问题她总是及时地提出来或者记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向我的老伴请教,老伴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傍上我这个教授来给她释疑解惑。可想而知,小瞿如果是出生在另一个家庭里,她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大学士的材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近年来,手机与互联网技术日新月异,我们老两口常常被挡在了现代科技之外。女儿女婿工作忙,他们没有时间教我们,反倒是小瞿成了我们的老师,什么网上购物、网约车、支付宝转账、蚂蚁森林、芭芭农场都是小瞿教会我们把玩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至于做饭烧菜,她更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除了我家老太婆常做的上海本帮菜,她早已驾轻就熟以外,我们每次外出就餐,她看到吃到的新鲜菜品,立马就去请教后台厨师,回来家就尝试自己依葫芦画瓢,最后总能做的像模像样,让我们全家人一阵惊喜,啧啧称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几年,她又自学成才,掌握了不少西式菜点的烹饪方法,问她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她指指我们家的书架说,“罗,就是那本《中西烹饪大全》,不花钱的老师教我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随着小外孙不断长大特别是上了初中以后,女儿女婿又很少来家里吃饭,家里的事情一下子少了很多,小瞿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她便主动提出,要我们给她减工资,我们当然不会答应。只是要求她每天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去院子里跟小区的那些叔叔阿姨们学学太极拳或者练练瑜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当然也不全是为她考虑,因为只有她的身体弄好了,才能在我们家做得长久。再说,她在上海没有医保,一旦生病了,全得我们花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想到的是,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她的太极拳就打得非常好,小区组织团队去参加街道举办的庆祝国庆节团体操表演,她倒成了其中的主力队员。这让我们家在小区里露了脸,“教授家的保姆都高人一筹!”小区里的业主们口口相传,好像我们家中了状元一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虽说随时间的推移,小瞿的言谈举止为人处事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我们这个家庭,融入了大上海。上海话虽然不算地道,但也基本上都能喷的八九不离十。只是在小瞿的身上,总还是有些让我们疑惑让我们不解的问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最初是关于过春节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她来我们家过第一个春节开始,我们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春节的事情不让她操心,我们自己解决。不管我们家有多困难,也得让人家回去与孩子老公团个圆呀!可没想到,小瞿提出,“今年是第一次来你们家过春节,你们老俩口待我如亲生父母,我就陪你们在一起过春节,不回老家了。过罢春节,我再请假回去看看孩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听了小瞿这样的表态,我们老俩口感动万分也感激万分。说实话,随着年龄的增长与体力的下降,我们最怕的事情就是过春节。城里人过春节,虽不像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样忙碌,但毕竟比平时忙多了,孩子们放假在家,一日三餐,买、汰、烧,最后收拾打理,都是我们老俩口的事,年轻人基本上是甩手派。而在这个时间点,连个钟点工都请不到。我们家的小瞿居然能够不回老家而与我们一起过春节,我们当然求之不得。</p><p class="ql-block"><br></p> 第二年清明节的时候,小瞿向我们请了五天假,回大别山老家去了一趟。从老家回来,与我老伴聊了好长时间。聊了些什么,我也没问。但大致情况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无非是给她死去的父母亲上个坟烧些纸钱,再就是关于两个儿子的情况。由于她嫁到婆家的第三年,也就是大儿子出生的第二年,老婆婆就因病去逝了,家里只剩下一个四十九岁的老公公。两个孩子就由老公公一个人照顾,在我们心里,这个老公公很了不起,一个男人在乡下照顾两个孙子,吃喝拉撒睡都是爷爷一个人管着,那得有多难!<div><br></div> <p class="ql-block">那么孩子爸爸呢,小瞿一直没提。我老伴问起来,小瞿才敷衍一句,“他在深圳打工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就奇了,男人去深圳打工,女人却来到上海打工,这好像不大符合常理。但小瞿不说,我老伴也不便深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到了第二年春节,小瞿依旧不回老家过年。她的态度非常坚定,我们也不勉强。只是彼此心里好像有一层浅浅的隔膜,好在这层隔膜丝毫也不影响我们之间正常的生活与交流。我们老俩口心照不宣,猜测小瞿心里一定有某种难言之隐,现在还不想向我们袒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又到了清明节的时候了,小瞿依旧请假回老家为父母亲做清明。这次回来,小瞿为我们带来了一大筐乡下的土鸡蛋,还有一袋大别山人特别爱吃的山芋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瞿用她最拿手的厨艺为我们做了一道家乡菜,山粉圆子烧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山粉圆子烧肉的口感与味道好极了,华爽、香糯、圆润、松软。上海人从来没吃到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什么叫山粉圆子烧肉?查遍所有的大众菜谱,就是没有这道山粉圆子烧肉。不知道是不是这道菜的名字叫得不够响亮,缺少文采,没有内涵。如果取个类似“平原君救赵”、“莱温斯基会苏东波”的菜名,也许就可荣登大雅之堂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亦或,让大名鼎鼎的李子柒将制作全过程拍个抖音,“山粉圆子烧肉”也就不会名落孙山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小瞿此次回老家,还带回来冲印好的几张照片,特别是那张两个儿子与他们的爷爷合拍的三人照一下子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两个儿子虽是一母所生,但长相却没有半点相同之处,老大稍瘦,塌鼻梁,厚嘴唇,皮肤黝黑。老二则比较壮实,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皮肤白皙。对于孩子的长相我们不便多加评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两个小帅哥长的不大一样噢。</p><p class="ql-block"><br></p> 小瞿阿姨看出我们的心思,连忙解释说,“老大长的有点像他外公,老二长的有点像他爷爷。”<div><br>小朋友的外公,也就是小瞿的爸爸,长的什么样子,我们从来没见过,所以也无法比对。但我们的小瞿可也算得个美人坯子哟,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不输上海的美女,要不然也不会被小区太极拳表演队选为核心成员。至于孩子们的爷爷,与二孙子的相貌岂止是有点像,简直是一个模子托出来的!<br></div><div><br></div> 身边的大量事实证明,孩子外貌的遗传是个谁也说不清楚的问题。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姑姑舅舅的外貌都可能在孩子身上得以体现。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要看父母的长相。<div><br></div>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瞿与我们家人的关系处得越来越好,越来越融洽。尤其是小瞿与我的夫人,早已形同母女,几乎无话不谈。我们自己的女儿虽说与我们是骨肉之情,但平时因为工作学习太忙,女儿女婿小俩口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再外加小外孙需要关心管教,因此女儿与我们的交流很少,偶尔有空谈点事情,还可能因为认识上的差异而话不投机。反而到是与小瞿,这个不是女儿胜似女儿的年轻人有着越来越多的共同语言。<div><br><br></div> <p class="ql-block">小瞿来到我们家的第五个年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在书房里的电脑上整理图片,顺便写点日记,同时为几个朋友写点回复评论。老伴坐在大厅里看中央台新闻联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瞿将洗碗机里所有烘干过的碗筷收拾好,再将灶台台面,微波炉、电烤箱、冰箱、面包机等的面板擦拭一遍。然后自个洗洗手,抹点护肤霜,脱下工作服,准备坐到大厅的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就在刚刚落座的时候,小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p class="ql-block"><br></p>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婆看在眼里,连忙挪过身子,靠近小瞿,摸着小瞿散开的长发,关心地问,“怎么啦,累了?”小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解释说,不累呀,活儿不多又不重。对我来说,这些事儿都是小菜一碟,不累的!<div><br>“那你叹什么气呀?告诉阿姨,你从来没给我提过你老公的事,你好像有什么心思不好开口吧?”夫人问。<br></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这一问不打紧,却引出了一个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话题:小瞿与她的丈夫之间相处得并不融洽,而是有着难以弥合的矛盾与鸿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晚上,我依旧是11点洗澡睡觉,而老伴与小瞿却从晚上8点开始,聊了整整一个通宵,直到凌晨三点,老伴与小瞿才各自进到自己的卧室休息。从这一晚开始,小瞿才真正将老夫人当成了自己的亲母亲,亲姐妹。也只是从这一晚开始,小瞿才终于卸下压在自己身上五年的包袱,并在老夫人的开导下成了一个心理正常的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虽然小瞿在向老夫人吐露心迹时,没有要求她对我这个男人保密,老夫人也没有向小瞿承诺女人的事绝不告诉我这个老爷子,但是老夫人还是将她们之间的秘密保守了整整十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直到去年,老夫人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有抢救过来,这才将十年前的那一晚,她们娘俩所聊的事情原原本本转述给我。希望我将这个故事以某种形式记录下来。可以隐去真实姓名,但相关的情节不能有半点虚构与改造,不能随心所欲地添油加醋。而且她也知道,即便她让我那样做,我也没有那个本领。我只会像我记录物理实验数据那样,绝对尊重她们之间交流的内容并原汁原味地反映在我的文字里。</p><p class="ql-block"><br></p> 小瞿是23岁时通过介绍人介绍嫁给现在的丈夫的。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到两岁,男方家庭虽然不算富裕,但在村子里也算过得去。那个年代,大别山区的农民思想都很传统,经济也很落后,都是靠种地砍柴吃饭。<div><br>结婚不到一年,他们就有了第一个孩子,而且是个男孩。公公婆婆都特别高兴,对这个从小没有父母的儿媳妇非常疼爱。小两口相处也很和睦,上山砍柴,下地收麦,到远在十几里路之外的集市上去买卖东西,都是出双入对,你搀我扶,和和美美。<br></div><div><br></div>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大别山,大山里的平静再也无法维持了。<div><br>儿子出生第二年,即2000年正月初九,小瞿的丈夫带着她的弟弟以及同村的另外几个壮劳力一起,去深圳打工。那时候,深圳的外地农民工很多,工作机会也很多。小瞿的弟弟才十七岁,跟着姐夫一道出去,小瞿很放心。一是放心弟弟的生活起居人身安全有人照顾,二是放心老公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不至于太寂寞,他的一举一动也有人“监督”。</div><div><br>丈夫去深圳打工,小瞿最担心的还是怕老公在外面舍不得花钱,因为身体毕竟是本钱,家里再难,如果男人在外面将自己的身体苦坏了,那可不是小事。当然她也担心男人在外面乱花钱,因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走了,地里的收入自然减少很多,家里一家老小全靠老公在外面挣钱寄回来度日。所以离家前,小瞿反复叮嘱弟弟,让弟弟适当的时候给姐夫提个醒。<br></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2000年农历腊月三十,丈夫与弟弟都及时赶回来过大年。丈夫一次性交给老公公两万多元钱,弟弟自己也挣了一万多。一家人欢天喜地,别提有多开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过罢春节,男人们又要离家去深圳了。小瞿与老公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她很想跟着男人一起去深圳看看,说不定也可以在那里闯出一番天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无奈身边的孩子还太小,再说婆婆身体不好,经常需要儿媳妇照顾。所以她的念头还没冒头就被自己打消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没有想到的是,刚过端午节,婆婆就因为心脏病突发,还没来得及送到山下的镇医院就断气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婆婆虽然身体一直不太好,但有婆婆在,这个家好像便是个完整的家,婆婆脾气好,性格乐观,不笑不张口说话。平时一家人说说笑笑,家庭气氛非常轻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婆婆走得这么突然,不仅老公公受到的打击太大,儿媳妇小瞿也感觉像塌了天一样。</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小瞿的丈夫大老远地回来奔丧,心情自然很沉重,对小瞿也不再十分亲热,小瞿也能理解。丈夫在家前前后后呆了半个月,小两口居然没有同过一次房。如果是因为母亲去世丈夫一时半会儿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那也无可厚非。可是他与儿子的那股亲热劲,有时嘻闹起来,近乎疯狂。还有与老乡们在一起喝酒猜拳时的热闹劲,完全不像是回来奔丧,倒是像回来喝喜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直到办完丧事准备启程回深圳前,小瞿向丈夫提出来要与他一起去深圳打工,哪怕去给他烧烧饭洗洗衣也可以。可丈夫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了。说是孩子还太小,家里喂的鸡鸭有好几十只,还有一头牛与几只羊,仅靠老爸一人在家实在照顾不过来。孩子那么小,也不便带出去。爷爷倒是一口应承,孩子交给他照顾,让儿子放心地带媳妇去过一段时间。可是丈夫还是不肯,说爷爷一个人在家,既要照顾庄稼,照顾家禽家畜,又要照顾孙子,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得不偿失。何况家门口还有个小水塘,男孩子喜欢玩水,要是大人不注意,孩子掉进水塘里,岂不是天大的事。总之,丈夫就是不让小瞿跟他一起去深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然,看起来男人说的话句句在理,小瞿有口难辩。只是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快。</p> <p class="ql-block">这一年的七月份,弟弟在深圳的建筑工地上不慎被一根从高处掉下来的钢筋刮了一下。左腿受了点轻伤,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暂时不能干活了,所以工程承包商让他回家养伤。回家没几天,他来看姐姐的时候,突然对姐姐冒了一句:“有件事,我想对你说,又不太敢说,怕姐姐难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姐姐大吃一惊,心里想能有什么事,这么神经兮兮的!该不是丈夫得了什么病,亦或是被人骗了钱?她对弟弟说,“你快说吧,有什么大不了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弟弟就将姐夫在深圳与同一家酒店的保洁工(女)如何认识,如何交往、如何眉来眼去、如何过从甚密,如何偷偷摸摸,如何棒打不散的全过程描述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特别是提到那个女的如何漂亮,如何风骚,如何缠着姐夫不松手时,弟弟好像自己也很羡慕又很嫉妒的样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弟弟如同讲外人的故事一样,讲得眉飞色舞,压根没注意到姐姐早已是眼泪滚滚浑身擅抖无法自已。她伸出右手堵住弟弟的嘴,让弟弟快别说了,这不可能是真的!并要求弟弟,千万不要再说给别的人听。所有的问题都由她来处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等到弟弟走了以后,小瞿怎么也无法平静自己,晚饭也没吃就将孩子交给公公,自己倒到床上,拉上被子盖在脸上,眼泪哗哗哗地将整个被头湿透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瞿怎么也想不通,在家里本本分分的男人,去深圳才不过一年时间,居然变成这个样子,才十七岁的弟弟,没出去之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现在说起姐夫的事情来,嘴皮子居然能赶上赵本山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小瞿一夜没合眼,似乎自己一下子掉进了万丈深渊。她恨不得立马飞到深圳,飞到男人身边,亲眼看看那个曾经相濡以沫,如胶似漆的男人还认不认得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这只是一种妄想,一个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的女人,又不识几个字,甚至连汽车都没坐过,更没有见过火车长的什么样子,没有人陪同,她如何去得了深圳。就算去了深圳,深圳那么大那么繁华,她到哪里去找自己的男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说,就算她去了深圳,找到了自己的男人,可是今天的男人已经不是当初的男人。说不定这个男人压根儿就不想见自己。想得更复杂一点,已经鬼迷心窍的男人会不会勾结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起加害自己,自己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岂不是便宜了那一对狗男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一早起来,孩子吵着要妈妈,老公公将孩子送给儿媳妇时看见媳妇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料想媳妇一定是遇到了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问题,但是碍于公公与媳妇的关系,老头子也不便多问,随便吃点饭就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瞿面对儿子的吵闹,知道孩子饿了。她只好跟平常一样,给自己洗漱完毕后便到厨房里忙着给孩子做饭,老公的那些糗事暂时放到了一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想想再苦恼也与计无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只要不提出离婚,男人还是自己的男人,谁也抢不走!小瞿这样安慰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都是这样,幸福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如白驹过隙;痛苦的日子过得特别慢,真是度日如年。白天,小瞿在公公面前总是装得啥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到了晚上,小瞿常常以泪洗面。一脑子苦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只能往肚子里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好在公公是个知冷知热且很有眼色的人,以前婆婆在世时,婆婆对媳妇的关心无微不至。但实际上,很多主意、想法都是公公背后出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现在婆婆死了,公公只好事事冲在前面。譬如,到前面的小池塘里去洗衣服,公公总是带上孙子跟在后面,生怕媳妇脚下一滑,掉进水里;媳妇晾衣服,竹杆吊得太高,媳妇个子矮,够不着,公公总是主动帮着晾;媳妇到山上的梯田里收豆子,公公也总是早早迎上去帮她将死沉死沉的筐接过来,怕媳妇折了腰;特别是媳妇来例假了,公公居然还像婆婆在世时一样,为媳妇冲杯红糖水补补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对小瞿而言,从小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父爱与母爱,现在有老公公如此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关照,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小瞿心里更多的还是一种欣慰与感激,从而将丈夫对自己不忠所带来的不悦冲淡了很多。</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当然山里的房子大多是独门独户,左邻右舍都相隔的比较远,最近的两家相距也有几十米。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一对孤男“寡”女,有时也会有些尴尬之处。譬如给孩子喂奶时,老公公常常从媳妇身旁过来过去,媳妇也无法回避,当然也无须回避,毕竟是一家人嘛。两个人在生活中的“合作”太多太多,老公公也会无意识地碰到媳妇的敏感部位,媳妇也从来没往心里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有一天下午,小瞿去屋子后面的一块地里收山芋。山区的地大多是梯田,山芋地的地面比住房的屋顶还要高出一米多。沿着屋子右手的一条小路绕到山芋地里需要十几分钟。下午四点多钟,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黑沉黑沉的乌云几分钟就覆盖了整个山头。天空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闪电将屋子里照得通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家带孙子的老公公料到情况不妙,便丢下孙子,三步并成两步,跑到山芋地下边的小路上。看见媳妇扛着一大筐山芋慌里慌张地跑向这边的地头,公公连忙招呼媳妇先将筐子递给他,然后再将媳妇接下来。媳妇站的地头与公公的头顶一样高,有公公的接应,媳妇自己跳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可正在这骨节眼儿上,一个炸雷从头顶上轰然直劈下来。小瞿来不及考虑,抓住公公伸过来的一只手纵身一跳,老公公也不由自主地一把将媳妇揽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再轻轻地放到地上。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松开,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将两个人浇得如同两只落汤鸡,特别是小瞿身上穿的薄衬衫变得完全透明了,公公穿的短裤也完全湿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两个人分开身子,抬着山芋往家走的时候,两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好在光线太暗,彼此都没有觉察到对方的反应。</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中国有句老古话,“男大避母,女大避父”。意思是,哪怕是生身父母,也要注意男女有别。何况老公公与儿媳妇,过于亲密就可能出现不应该出现的问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特定的环境,特定的家庭,想将男女界限划得那么清楚的确也有一定的困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譬如,全家人的脏衣服,包括老公公换下来的外衣与内衣都是媳妇手工搓洗;有时天气突然变脸,媳妇不在家,外面凉晒的衣服包括媳妇的女人用品,也只能由老公公收回家整理折叠收纳。无形之中也会引起彼此产生心理学家提出的被叫做“性幻想”的心理冲动。这些都可能成为引发这对翁媳突破伦理界限的导火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不,若问小瞿,她与丈夫的结婚纪念日是哪一天,小瞿不一定记得。但是2002年10月9日,这是小瞿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天晚上九点左右,孩子早早上床睡觉了,公公坐在前厅里抱着个电视聚精会神地看着,小瞿去淋浴房冲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提起淋浴房,这还得归功于改革开放。以前的农村,特别是山区农村,哪里有什么淋浴,连自来水也没见过。乡下人洗澡,通常是用一个大木盆,烧一壶热水倒到盆里,人坐在盆里,也不用肥皂,更没有什么沐浴露,只管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干搓几遍。浑身上下搓出几两垢圾,然后撩点水冲一冲就行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打从小瞿的老公去深圳打工,见识了城里人的生活方式,第一次回家过年就琢磨着为家里装修了一间简易的淋浴房。就地取材用砖头隔一间小屋子,还在背靠山脊的后墙一米八高处挖了个五十厘米见方的窗户洞,窗户洞上蒙上一层塑料薄膜。再买些瓷砖贴个墙面与地面,门上装上浴帘。最费事的当然是接自来水与安装下水道,不过这对于在外面打了一年工的男人来说,也不是难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儿子睡觉,公公看电视,小瞿自己冲澡,原本彼此相安无事。不知怎么地,突然从淋浴房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爸——”紧接着就是莲蓬头掉下来的咣铛声与洗澡的人应声倒地的轰隆声。正在看电视的老公公蹭地一下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淋浴房门口,看见浴帘后面的地上坐着一个人影,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能不能进去的时候,只听到媳妇在里面又是一声惨叫“爸——”,显然,帘子后面的儿媳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情急之下,老公公只好掀开浴帘,原来是从淋浴房上方的小窗户里钻进一条三尺多长,茶杯口粗的赤斑蛇。这种蛇通体红棕色,全身布满黑色的横斑,头部宽扁呈三角形,好在这是大别山区常见的一种无毒蛇。老公公掀开浴帘跨进来时,蛇的下半身已经将媳妇的一条腿死死缠住,上半身直立,蛇头正冲着媳妇的脸部不到一尺远,嘴里吐着长长的杏子,杏尖儿快要碰到媳妇弓出去的一只胳膊肘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此时此刻,老公公已经顾不得别的。左手一把抓住蛇的七寸,右手紧紧地摞住蛇尾,然后快速地沿相反的方向一圈一圈将蛇从媳妇被缠住的那条腿上松开。最后公公将抓住的蛇拿到前门外面放了生,因为按照山里人的规矩,这么大的蛇是不能杀死的。否则它的同类将百倍疯狂地回来报复你。今天这条蛇只是将媳妇吓着了,并没有造成其他伤害,这已经是上苍保佑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当老公公从外面回到浴室时,发现媳妇早已吓得不省人事,双眼紧闭着斜躺在地上。不管老公公怎么推搡,媳妇也没有动静。公公只好将浑身湿漉漉的媳妇抱起来,放到她床上。又怕她受凉感冒,便用干毛巾将她全身上上下下擦了一遍,最后抬起脖颈给她擦头发,发现媳妇还是没有动静。老公公知道事情不好了,他连忙反复摁掐媳妇的人中穴,不一会儿,媳妇醒过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她终于挣开了双眼,看见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旁边是惊恐万状的老公公,便张开玉笋一般的双臂紧紧地抱住公公的脖颈,哭喊着,“爸,您别走,我害怕……”</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见此情景,老公公一点办法也没有。看着媳妇赤裸着的身体,老公公的下身有了明显的反应,他不由自主和着衣服,拉上被子,与媳妇并排的睡在一起,同时搂着媳妇的后背,边拍边说着:“别怕,有我在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过了好大一会儿,小瞿安静下来了,但还是不让老公公离开。老公公再也克制不住了,一条腿往媳妇身体的另一侧一跨,绵绵地骑到媳妇身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刚从噩梦中醒来,被老公公压在身下的小瞿,感觉到老公公的力度比瘦弱的丈夫不知大了多少倍。很久没有与丈夫温存过的女人,像被电击中了一样,感受到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快意。</p> <p class="ql-block">事毕,老公公深深地吻了一下儿媳妇的嘴唇,悻悻地退了出去。小瞿浑身酥软酥软,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疲惫与兴奋,悔恨与懊恼,遗憾与满足五味杂陈,不知哪种感觉是真,哪种感觉是假。亦或是兼而有之,正负中和,相互浸染,融为一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等到睡了一大觉再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家里几间屋子都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小瞿很纳闷,公公与儿子去哪儿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谁知一走出家门,就远远地看见公公带着小孙子坐在池塘边上。家门口的这个池塘虽小,但中间的水却有五、六米深,四周非常陡峭,一旦滑下去,山里人都不识水性,那可没人能救得上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原来是公公意识到自己犯了天理难容、人天共诛的罪行,还有何脸见媳妇,见自己的儿子,见乡里乡亲,不如跳进池塘的深水里,一了百了。可想到跟着自己像个小尾巴一样的孙子,想到老伴临死前交待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这么好的儿媳妇,又不忍心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自我了断。从来不会抽烟的他,居然从家里拿了两包春节时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中华牌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个没停,屁股旁边的烟头足足有几十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媳妇来到老公公身后站了好久,老公公也没有发现。还是孩子站起来叫了一声“妈”,老公公这才如梦初醒,正准备纵身一跳,说时迟那时快,媳妇一把从后面拉住了老公公的褂襟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媳妇羞红着脸对老公公说,原谅你这一次,以后别再那个就行了。媳妇说这句话是诚心诚意的。想到自己那么小就没有父母,想到丈夫对自己的背叛,想到来到这家做媳妇快四年了,公公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想到婆婆去世后,才不到五十的公公半年多来的孤独寂寞与失落,她真的不忍心让公公去死,自己的那点节操又算得了什么!</p> <p class="ql-block">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中午刚吃过午饭,小瞿到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公公居然尾随其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媳妇的腰。媳妇这下可来气了,一个急转身,一把掌狠狠在掴在公公的脸颊上,顿时,公公的鼻子与牙花鲜血直流。不承想,这一幕被在妈妈房间门口玩耍的儿子看见了,儿子立马跑到妈妈跟前,握住两只小拳头,雨点般地砸在妈妈的小腹上,一边打一边说:“妈妈坏,妈妈坏,妈妈为什么打爷爷!”</p> <p class="ql-block">看到才几岁的儿子的这一举动,妈妈一句话也没有解释,一句话也没有责怪他。但从此以后,儿子对妈妈的态度还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执拗的孩子就认准了妈妈是坏人,任妈妈对他再关心爱护都不能改变他的认知。直到后来,凡是妈妈给他拿的饭菜他就不吃,非得要爷爷喂他或者交给他才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转眼又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年货。考虑去集市有那么远的路,还要负重爬山。公公舍不得让媳妇去,都是自己一趟一趟地往集市上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农村还是那个老习惯,过年前除了准备很多很多的鸡鱼肉蛋烟酒茶之外,还要给全家每个人添置新衣服。老公公瞄着人家小媳妇的样子,为小瞿一连买了好几件质地好,样子又挺时髦的新衣服。拿回家小瞿一试,无论是款式、颜色、身腰大小长短,都无可挑剔,就算是小瞿自己去商店里选购,也未必能挑得这么合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几天,小瞿可是高兴坏了,这半辈子还没有第二个人对她如此体贴如此关心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大年二十九,阳光明媚而温暖,喜鹊在枝头喳喳喳地叫个不停。趁小瞿的高兴劲,在吃晚饭的餐桌上,公公对媳妇努努嘴,使了个爱媚的眼色,媳妇居然回了个愉悦的眼神。这一次,两个人是真心地在一起交欢了。彼此非常非常默契,非常非常满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事毕,小瞿对自己的“无耻”又开始后悔了,她恨不得重重地搧自己几个巴掌。明明上一次的拒绝已经让公公不敢再放肆,自己也不再有冲动。为什么会在这新年将至、老公马上就要回来过年的骨节眼儿上又失去理智,旧病复发,重铸大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就是这样,饮食男女,绵绵肉身。如果将贞洁叫做善,把淫欲叫做恶,那么每个普通人都可能在善与恶之间频繁切换,演绎着永不谢幕的悲欢巨剧。</p> <p class="ql-block">直到大年三十下午5点,村子里很多人家已经开吃年夜饭了,小瞿的丈夫与弟弟才到家。这次他们是随着大部队骑着摩托车回来的,一路上都有交警分段护送,还有很多志愿者为回家过年的摩托车车手送水送干粮,修车充气。</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一到家,丈夫卸下摩托车的包包,拿出给家人买的过年礼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中有给儿子的能够坐上去开着跑的充电小汽车,有给公公买的鄂尔多斯羽绒服,有给自己买的两条丝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公公一看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对自己还挺孝顺,忧的是只给媳妇花那么一点小钱。好在小瞿一点也没流露出不悦,反而是上前就给风尘仆仆的丈夫一个轻轻的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工太辛苦,还是因为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从深圳回来的丈夫显得又黑又瘦,满脸苍桑,蓬头垢面。小瞿见到以后也很心疼,只是过大年的,也不好多说什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本小瞿想乘这个机会好好犒劳一下老公,以便创造一个良好的气氛与丈夫好好谈谈心,让他在外面不要太花心。然而老公就是不领会老婆的心思,根本不给老婆与他深入交流的机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家里总共八天时间,夫妻两只同过一次房,而且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便草草收场,弄得小瞿很是失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丈夫回深圳一个月左右,小瞿发现自己例假出现异常。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这种事情又不好对老公公说,便找了同村的一个小伙伴去了一趟镇医院。经过检查,医生告诉她就是怀孕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一次丈夫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丈夫。丈夫在电话里挺高兴的,对小瞿说,“好事呀,再给我生个儿子,我会疼你一辈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十月怀胎,在小瞿身边的老公公可没有少操心。他将老伴在媳妇怀第一胎的时候如何照顾孕妇的过程记的一清二楚。如今老伴去世了,他便像模像样地扮演起婆婆的角色,在不同的时间段做不同口味的饭菜给媳妇享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譬如媳妇怀孕初期,喜欢吃酸性食品,老公公就到市场上专门挑选能酸倒牙的水果回来给媳妇解馋。有一次去水果摊买杏子,他问摊主,你这杏子酸不酸?摊主说,甜得不得了,一点不酸。他便掉头就跑。摊主纳闷了,马上喊住他说,回来回来,我这杏子只有七分熟,说不酸是假的,你先尝一个!摊主拿了一只小一点的杏子,用袖子擦了擦送到他的嘴里,他刚咬了第一口,就被酸的不行了,两只眼睛都瞇成了一条缝,满嘴的口水差点将自己的上衣前襟打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边刚刚尝过,那边便掏钱让摊主给他称三斤。这一下让摊主高兴坏了,称了三斤另外还饶两只大的给了他!</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2003年11月,小瞿在县医院顺利产下一子。生产期间,丈夫向老板请了半个月的假,专程从深圳赶回来,陪老婆在医院守候了三天三夜。深圳回来之前,为老婆准备了不少产妇与婴儿的必须用品以及产妇需要的营养品。看到这第二个男婴白白胖胖,头发乌黑,眼睛大大的,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老公公想到自己又抱了个大孙子,也高兴得不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可是只有当妈妈的高兴不起来。因为见到婴儿的第一眼,就意识到这个男婴长的太像他“爷爷”了,除了眼睛鼻子嘴巴像以外,最特别的标志就是爷爷的右肩膀上有颗老大老大的痣,而孩子的这个位置也有一个同样的痣。好在这个痣不是像某个伟人那样长在脸上,否则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发现其中的奥妙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因为老婆又为自己生了个大头儿子,所以这一次小瞿的老公从深圳回来心情特别的爽。走起路来都像是脚下生风,飘飘欲飞。说起话来也是眉飞色舞满口生津。为了给老婆打趣逗乐,他将自己在深圳服务的大酒店如何华灯异彩宽敞明亮,如何声色犬马美女如云,都一五一十描述给老婆听。在谈到小孩将来可能带到深圳去的问题时,他很自然地联想到广州深圳那边经常发生拐卖儿童的案件。说是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的三岁男童在大街上走失,四年后才被找回来,最后通过“亲子鉴定”终于让父子团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什么是亲子鉴定?一直在山里没出过远门的小瞿犯糊涂了。丈夫将自己一知半解的新名词尽可能浅显地贩卖给老婆。小瞿的领悟能力很强,她突然一惊,丈夫说这些干什么,是不是他看出什么破绽,或者怀疑自己在家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到这儿,小瞿吓出一身冷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半夜,产房里十分安静,安静得连婴儿的喘息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突然,正在冲瞌睡的老公听到睡梦中的小瞿喃喃自语:“我不要亲子鉴定,我不要亲子鉴定!”当他躬下身子将耳朵凑近老婆的嘴边时,又更清晰地听到老婆轻轻地说:“我不要——亲子鉴定!”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来了一个侧翻,安静地睡过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下可让丈夫一脸懵圈,难道老婆生的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他听说过不少乡下留守妇女被村镇干部霸凌、欺侮的案例,难道老婆也被……,想到这儿,小瞿的老公再也高兴不起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回家,他悄悄地将老婆半夜说梦话,以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爸。老爸反应倒是挺快,一点也不含糊地给了儿子一巴掌,并骂道:“你这个混逑!有我在家,村里人谁敢欺负你媳妇?”老爸的一巴掌一下子将儿子打醒了。儿子再也不胡思乱想了,继续高高兴兴地为她们母子忙前忙后,一直到假期期满返回深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啊,仅凭睡梦中喷出的几个字就胡乱猜想,那岂不叫“断章取义”!小瞿是不是将“亲子鉴定”与“儿子走失”这两件事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说出来的是“我不要亲子鉴定”,梦到的事情却是“儿子丢失”也未必不可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据小瞿对我老伴说,他们家里,老公的面相很像她婆婆,也像他舅舅,大儿子的面相像他爸爸也就是小瞿的丈夫。可刚出生的这个小儿子例外,说来这也不算奇怪,亲兄弟亲姐妹长得不一样比比皆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孩子的身世提出异议。包括孩子的“爸爸”和“爷爷”在内。至于孩子,就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何处去。而这也正是小瞿压在心头最大的苦恼。她无法再在这个家庭里每天面对这么个永远也无法公开的秘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试想如果一旦公开了这个秘密,或者因为某种需要为孩子做个亲子鉴定,那么这个家,岂不要彻底名声扫地,分崩离析,甚至闹出人命来也未必不可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总之,小瞿的想法就是希望忘掉这一切,也不想将事情复杂化。虽然小瞿不识几个字,没有多少文化,但她有自己朴素的的生活哲学。人来世上一趟不容易,只要不是刀子架到脖子上,就不要跟谁过不去。婆家这四个男人,丈夫、公公和两个儿子,哪一个都与自己有缘分,哪一个都于自己有恩也有怨,他们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放过他们胜造七级浮屠,自己也落得个清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孩子还未满月,小瞿就暗暗下了决心,打好了主意,等孩子满一周岁断了奶,她就扔下孩子自己出去打工,反正老公公年龄不算大,身体倍儿棒,做事也有条理,粗活细活门门精,某些方面比自己还强,到时大儿子四岁多,可以帮爷爷照顾弟弟,自己离开这个家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者也可以彻底摆脱公公的无休止的纠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的几个月里,小瞿的心里充满着各种各样的矛盾、痛苦与纠结,也有过出家当尼姑的念头。后来听说现在的寺庙里也很乱,方丈与尼姑通奸的事经常发生。看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所以还是别去趟那个浑水吧。</p><p class="ql-block"><br></p> 2005年2月上旬,春节刚过,丈夫又回深圳了,小儿子断奶也有三个多月了。小瞿找到自己的表姐,听说表姐有个弟弟名牌大学毕业并在上海有份体面的工作,也有自己的住房,对上海的情况非常熟悉。在小瞿的心目中,上海是中国文明程度最高的城市。正好表姐春节后也要去上海探亲,于是便央求表姐带她一道来上海。<div><br>小瞿跟着表姐来到热闹繁华的大上海,在表弟家小住两日,便来到位于苏州河边的一家家政公司登记求职。家政公司经理一见到小瞿就眼睛一亮,这么年轻,身材又好,眉清目秀的求职者还真的不可多得。刚好,前天一位从某大学退休的周教授与韩老师夫妇俩前来登记,希望聘请一个年轻的住家保姆,不知道他们能否彼此对上光,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单生意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br></div><div><br></div><div>果然不出中介公司经理所料,周教授夫妇对小瞿非常满意,小瞿对周教授也充满信任。这才有了本文开头的故事。<br></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这一晃,小瞿来到周教授家已经整整十六年,她的两个儿子已经分别是二十岁和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大儿子智商一般,在乡下读到初中毕业,就跟着他爸爸去深圳打工,现在是一个新建小区的保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看到妈妈搧爷爷耳光的画面一直不曾磨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大儿子对妈妈的感情一直不好,除了有时候找妈妈要钱以外,跟妈妈几乎没有什么情感的交流。</p><p class="ql-block"><br></p> 小儿子则不一样了,智商情商都很高。小学初中学习成绩一直在全校名列前茅,高中被湖北省著名的重点中学——黄冈中学录取。高二时就破格考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给这个在城里当保姆的妈妈挣足了面子。不管学习有多忙,不管身在何处,小儿子都会隔三叉五给妈妈写信打视频,多次表示,希望妈妈能在春节的时候回老家,与爸爸、爷爷、哥哥一起过年,一家人在一起照个全家福。并向妈妈发誓,大学毕业以后要来上海求职,在上海安家,要跟母亲在一起生活,还要把爷爷也接来上海。<div><br></div><div>不知道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老天会送给她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小瞿常常会在梦里笑醒。<br></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随着年事越来越高,我们老两口对自己的后事也有所考虑。我们全家,包括女儿女婿在一起开过一次“秘密”家庭会议并作出决定,若小瞿能最终陪护我们老两口到去世,孩子们会将自己的全部遗产的四分之一赠送给小瞿阿姨。以保证她能在上海度过一个祥和幸福的晚年。</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