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西朝东，（章回体中篇小说）. 1 .

陶 然

　　第一回：小县城小藏龙卧虎

夫妻档棒美名飞扬

东风吹 ，响大雷，

天下暴雨路涌水。

街面儿上的事情真不少，

老爷爷拉车老奶奶推。

　　列位看官，这是一小段儿数来宝，唱来给大家助助兴。大家端坐 ，慢慢品茶，听在下给各位说个故事。那位看官说了，你能有什么好故事啊？我给您作个揖，谢谢您耐心听下去。话说啊晋地有个大平原，大平原有个箕城县。箕城县这个地方啊，人杰地灵，历史上出了好多好多名人骚客，笼统的数大概有六十多位。据说哪 ，像春秋亚圣孟子的妈妈孟母，唐代的伟大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 ，甚至像影视明星什么兵兵的等等等等，都是箕城人。不过这些名人骚客的真实原籍，在下还真没有考证过 ，如果有误 ，那是我的这张嘴秃噜走风了，您哪一定要多多包涵。那位看官说了：箕城这么多名人骚客，嘿嘿，编故事的那那谁，您怎么榜上无名咧？实不相瞒，我啊，祖上坟头没冒那缕青烟啊。秃子头上的毛，它不长，咱也不想。没那资格呀！

好啦，咱书归正传。话说啊，箕城县县城东面有一条大街，叫排洪北路，这条大街紧挨着县城城墙旧址，原来这旮是专门排泄洪水的宝地。随着城市化的建设，这块宝地逐渐地被改造成了一条相当繁华的大街。街两旁，全是商铺：有卖五金家电糖酒副食的，卖日用杂品针纺百货的，卖生肉熟肉地方特产的，卖锣鼓乐器特色小吃的，反正啊，应有尽有 ，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那儿没有的。这些商铺，店面都不算大：卖小吃的仅有十头八平房米，卖锣鼓乐器、钢木家具的店面最大，也就六十多平方米左右。这排洪北路啊，是南北走向，全长最多也就三里地。从排洪北路起首向南三百多米，是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东北角，是个小饭店，卖些炒菜大碗面之类的饭食，店面也就五十多平方米大。十字路口的东南角，也是一家饭店，主打牛羊肉泡馍、浆水面梢子面一类的饭食，店面也是五十多平方米。这两家饭店啊，隔街相望，生意都挺红火的。跨过大路，十字路口的西南角，是一家肉店，店面也就三十平方米大，生肉熟肉烤鸡烤鸭一起卖，生意火的很。西北角是一家烧饼馒头铺，铺面中等，卖馒头，也打烧饼。掌柜的把做烧饼的案板冲着门外 ，一边用油浸到家的短擀面杖赶着做烧饼的面团，一边把油啦啦的短擀面杖在案板上敲得呯啪作响，那擀面杖敲得特有节奏，“呯呯啪，呯呯啪，呯呯啪啪呯呯啪，啪了嗝啪了嗝啪了嗝啪”。很多人路过，不买饼，也要驻足欣赏一番掌柜的打饼技艺。看完了，一高兴，从兜里摸出十块钱：“掌柜的，给十个烧饼。”嘿，饼这么的就卖了。要不说这掌柜的，推销烧饼的技巧简直高超到家啦！

这卖烧饼的汉子是河东人，长得五大三粗，结结实实，大眼，厚唇，短发，一脸的憨厚像。卖烧饼的汉子姓陈，和他老婆孩子一家子三口来箕城卖烧饼也有些年头了，因此和当地人混得都很熟，箕城人都叫他“陈烧饼”。您看啊看官，有这么叫人的吗？

这天天蒙蒙亮，陈烧饼就爬了起来，到店里张罗着和面做油酥。生意人辛苦，挣俩钱顶星星熬月亮的，很是不容易。陈烧饼正和着面，抬头一看：咦，在对面牛羊肉泡馍馆子门前放得四只垃圾桶，啥时候放到自家铺子门一侧啦？他姥姥的，这不是欺负人吗？急了，朝正在蒸包子的老婆喊：“冯翠花，过来看看。”噢，弄半天陈烧饼的老婆叫冯翠花呀。

　　各位看官，也不能怨 陈烧饼为这四只垃圾桶急眼恼火。原来啊，因这个十字路口四个角全是卖吃喝的，食材下料和饭菜垃圾多，环卫队就在东南角牛羊肉泡馍馆子的一侧，紧挨着一处下水口置放了四只垃圾桶。因这四只垃圾桶里全是葱皮蒜皮烂菜帮子酸豆腐，外加饭店里要扔的汤汤水水，冬天好说，到了夏天太阳一晒，呵呵，那个味儿啊，迎风臭着半条街。其它三家还好些，牛羊肉泡馍馆子那可是深受其害呀。顾客们每天捏着鼻子眼儿进馆子，闻着酸臭味儿吃泡馍，那哪儿受得了啊。可话又说回来了，你没有这垃圾桶更不行啊，怎么？每天三次拎着汤汤水水的大垃圾袋，踮儿踮儿地跑二里路：“喂，干嘛去呀？”“呃，去扔垃圾。”啧，多误事啊！

话说陈烧饼把老婆冯翠花一嗓子吼出来，用手里那油渍渍的短擀面杖一指门一侧的四只垃圾桶，问：“你知道是咋回事吗？”冯翠花顺着陈烧饼的擀面杖一看，嘴里面就骂开了：“妈的，这是那个啃骨头转城壕的缺德鬼干得哟，挨千刀的货啊！”各位看官：你别看那陈烧饼木里木气的，娶得老婆冯翠花可是个相当精干有头脑的女人。看这冯翠花，脸庞不胖不瘦，鼻子和嘴小巧玲珑，两眼大而圆，眼珠子黑多白少，炯炯有神。穿一身浅红色碎花衣裤，一条大红色镶绿边的围裙紧紧地围着她那略显丰满的腰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惑之年妇女特有的精干利落劲儿。

陈烧饼放下手中的活儿，对冯翠花说：“王八蛋的，这肯定是对过牛羊肉干的，这狗日的早就嚷嚷着要处理这几只垃圾桶咧！”说着，扔下擀面杖，挽袖子撸胳膊的，就要出门去找牛羊肉讨说法。那位看官说了，这牛羊肉肯定是泡馍馆子老板的雅号啦。对头，您说对啦。这条排洪北路上，商铺太多，因此上各家老板之间就不记名字，卖什么就叫什么，前面有的加姓有的不加姓。比如卖钢木家具的老板姓康，就叫糠家具；卖红枣的老板姓兰，就叫烂红枣，卖炒菜大碗面的老板就叫大碗面，卖牛羊肉泡馍的老板就叫牛羊肉，依次类推，约定俗成，没有人为这称呼而翻脸恼火的，反而高兴。为啥？这雅号就是活脱脱刮不走洗不掉的广告，省钱又响亮，美着哪！

陈烧饼扔下擀面杖，挽袖子撸胳膊就要去找牛羊肉讨说法，还没出门，就被冯翠花伸手拦住了。冯翠花说：“别急，这不定唱得是哪出戏哩？咱先稳稳再说。”陈烧饼听冯翠花这么一说，也就缩回了将要迈出门的脚，问冯翠花：“那咋办？难不成就这么了不成？”冯翠花说：“你先省省心吧，没准儿这会儿有人专等着和你干仗哩。咱先不理这破事儿，想想再说。”陈烧饼觉得老婆说得有道理，于是又拿起了油渍渍的擀面杖，呯呯啪啪地敲打着做起饼来。

冯翠花劝住了自己的男人，反身进了操作间，一摞刚上笼的菜包子还在灶台上凉着，冯翠花扳开了蒸锅的蒸汽阀门，让蒸汽迅速地直扑蒸笼。看着嘶嘶作响的蒸锅，冯翠花拍拍两手的面粉，然后拧开水龙头开关将手洗干净，这才稍稍喘了口气。

各位看官，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邪。陈烧饼是个男的，却一辈子不抽烟。冯翠花是个女的，却烟不离嘴。这边冯翠花刚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有个人闪身就进了后厨。冯翠花嘘出一口青烟，抬眼一看：“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不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选自陶然文集《十言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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