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浮生六记》（二）：人，最该取悦的是自己

大嫚

读清代沈复的自传《浮生六记》，最感慨的莫过于云娘的多舛人生了。

芸娘，眉弯目秀，聪颖明慧；乖巧懂事，性情柔顺；心路活泼，巧思慧心……把赞美女性的所有溢美之词罗加在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身上都不为过。

如此美好的女子本该有个美好的人生，可事与愿违，芸娘的日子并不顺遂，大半生都在饥寒交迫中度过，且最后在颠沛流离中客死他乡。

芸娘的早逝固然多半是因为丈夫沈复的“不作为”，没有承担起在婚姻中的责任，但不可否认的是，芸娘的“讨好型人格”也是导致她悲苦人生的重要因素。一味地迎合、取悦别人，委屈、苛责自己，用妥协忍让来获取他人的好感与认可，而不顾及自身的感受、需求与愿望，久而久之，这种生活状态势必会“内耗”她的精神，让她活得疲惫不堪，从而引发健康危机。

做了新娘子后，芸娘“侍奉长辈很尊敬，对待下人很温和，井井有条，并无缺失。” 怕公婆说新娘子懒惰，“每天她见着日头上窗，就披衣急起，好像有人在呼促着她似的。” 芸娘一过门，就急于构建自己的完美好儿媳人设，以讨得公婆的欢心。

沈复淡泊名利，热衷于游山玩水、赏花弄草，即便生活拮据，也常常招呼朋友来家里品诗论画。芸娘为了丈夫和朋友们玩得尽兴，宁愿“卖了自己的钗子来做沽酒的费用，没有半点犹豫之色。”

而更让人费解的是，看到别人炫耀美妾，芸娘竟煞费苦心地张罗着为丈夫挑选了又美又有风韵的憨园做妾室。只是没有金屋哪能留得住憨园这样的风尘女子？憨园的薄情让芸娘觉得在丈夫面前颜面尽失，羞愤难当之下，导致血疾发作。连沈复本人都明确表示，自己与芸娘本已情深意笃，且生活窘迫，根本没必要纳妾。芸娘的一意孤行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为了取悦丈夫，讨得丈夫的欢喜。

公公让芸娘代笔写家书，可婆婆却怀疑芸娘叙述不妥当，不让她继续代写。公公不明就里，以为芸娘不屑于做这事，很是生气。沈复想为芸娘辩解，却被芸娘拦阻：“宁可被公公责备，也不能因这事儿让我失了婆婆的欢心。”最终也没有为自己澄清过。

但芸娘还是因为给公公纳妾一事，在婆婆那儿受了冷落、失了欢心，一头钻进了风箱里——两头受气。

后来芸娘为小叔子担保借债，反被小叔子诬陷，芸娘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沉默，公公一气之下将芸娘夫妻俩赶出了家门。自此，他们的日子更加穷困潦倒，日常开支都难以为继，沈复的书画铺三天的收入还抵不上一天的支出，芸娘只有拖着病体日夜操劳，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芸娘一直友善待人，用隐忍妥协的方式顺应别人的意思，满足别人的需求，哪怕自己受到委屈，甚至伤害。但这种没有原则和底线的谦卑，不但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反而招致了他人的厌烦，从而背负上了沉重的思想负担和压力，最终误了卿卿性命。正是：习惯了为别人而活的人，可能最后会丢了自己。

其实，我们周围不乏“讨好型人格”的人，他们在意的是别人的评价，注重的是别人的感受。为了博取他人的好感与肯定，任劳任怨，苛责自己，而且从不懂得拒绝，生怕因此影响彼此的关系。殊不知，“一人难如百人愿”，你不可能讨好全世界，再完美的人也会有人指手画脚，一个人永远也活不成所有人都喜欢的样子。再者，讨好别人本身就是对自己的轻贱，只会消耗掉自己的人生，况且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里，也很难得到应有的平等与尊重。所以，要学会做自己的主人，不因他人的冷眼相待而自怜自艾，也不因他人的闲言闲语而作茧自缚，不卑微，不讨好，不委屈，不将就，遵从自己的内心，让自己活得真实坦然，这才是最好的人生状态。

青年作家蒋方舟曾在《奇葩说》中这样说过：“真正欣赏你的人，是欣赏你骄傲的样子，而不是故作讨喜和故作谦卑的样子”。比起费力讨好别人，做好自己最重要。所以，人生最值得取悦的那个人，其实是你自己。不负自己，悦纳自己，才是不枉此生！

（完稿于2021年7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