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

胖姐

盛夏的夜，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高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 伴着徐徐的微风，耳边传来邓丽君那悠扬委婉的歌声：山茶花你说他的家开满山茶花每当那春天三月乡野如图画村里姑娘上山采茶歌声荡漾山坡下年十七年纪十八偷偷在说悄悄话羞答答羞答答…优美的旋律，动人心弦的歌词，这是庄奴作词的歌，远藤实作曲，曲风舒缓闲适，从容恬静的一首《山茶花》。 我被这歌声深深打动了，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轻轻翻开尘封多年的“年十七年纪十八”的日记，黑白鲜明的字迹，加裹着那些雾里看花懵懵懂懂的故事都写进了穿越时空的记忆里，一点一滴涌现在脑海泛起阵阵涟漪。皓月当空，月色朦胧，夜是那样的平静，我的思念似乎点亮了我的心灯，为你挂一轮最美的笑容，我用不眠回味那遥远的小山村的曾经，袅袅的炊烟，潺潺的流水，房前屋后盛开的山茶花，和花丛中年十七年纪十八的朦胧，朦胧中艰难的跋涉，都汇成这首委婉动人的“山茶花”。 思绪总是伴随着优美的意境，听一段音乐，怀念一段时光，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伴随着回忆的脚步，莫名的想起那些阔别已久的“往日时光”。闭目听着“山茶花”，花海中一闪而过熟悉的面孔，总是有意无意触碰你的心灵，往事零碎的桥段，歌声渐行渐远… 2019年9月21日，我在美篇写了一首小诗《雨和泥的牵挂》……“那年她十九他可能比她大是两小无猜还是青梅竹马可能都不是是命运让他们牵挂…”有人问我，是写的自己吗？我说是也不是，每一对知青伉俪都可以对上号，所有的知青也都可以对上号。因为当初下乡的“老三届”知青最小的不到十七八，最大的也就二十一二。 青春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那些年，一起疯，一起傻，一起哭，一起笑，看似荒诞不羁的岁月，却给我们带来难以磨灭的回忆。那些年打打闹闹的许多冒傻气的故事，现在有时睡不着想起来还在被窝里偷偷笑呢！ 让我记忆最深最使我感动的还是“老大”的故事。那是50多年前，春天三月开满山茶花的季节，我们来到了这个小山村，那时的我们正直年十七年纪十八。有的知青是学校分配，有的是返乡回原籍的，有的是全家一起落户的。我说的“老大”是全家一起来的。他是家里的老大，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四个孩子几乎都是老三届，都得面临下乡，父母都有病，怎么办？面临学校和街道的不断动员，老大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兄妹四人一起走，一个也不能刷单，就这样老大带着兄妹四人回了老家。老大，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一人。后被广泛引申为排名靠前的人或动物，进而引申为一个群体中的领导者或出色者。他这三条全都做到了。 当时知青到村里，都临时安排住在社员家里，因为任务急，还没安排盖房。老大他们一家就临时住进了他家的祖宅，说是祖宅，实际是多年失修没人住的破房子，不挡风也不挡雨，那也总算有地方住了。老大是高中毕业，读过的书，走过的路，和初中生不一样，自然会成为兄妹中的老大，后来也逐渐成为知青中的老大。 第一年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来了。到了冬天农闲的季节，老大一家四个知青不能都闲着，他把兄妹的生活安排好以后，就和其它几个壮小伙去邻村割苇子，那个活很苦，站在结了冰碴的水里割，他弟弟也要跟着，他死活不让去，那时他弟弟可能还不到十七八。这样苦的活干了几天就结束了。怎么办？不能闲着，闲着兄妹四人吃啥？没过几天，老大不见了，有十几天看不见老大的身影了，弟弟妹妹也都愁眉苦脸的。一细问才知道，不知邻村的哪方人士带着他去东北大兴安岭伐木去了！弟弟妹妹说，老大走时身上只有20多元，还给弟妹们留下10元，揣着10元走了。 那时的东北，听老辈人说，想赚钱，一个是去煤矿，一个是伐木。大兴安岭的冬天，高寒高冷，三九天零下四十几度，因为冬天是伐木的黄金季节。没有假日，没有礼拜天，这是伐木工人赖以生存的工作，没有选择，一天一天重复着…。深山中，离山下太远，就住在山中。窝棚内，马灯照明，大铁桶取暖，化上盆雪水，洗手洗脸，洗去一天的劳累。那一代人的故事就这样无声的刻在了大山的胸膛，刻进了松树的年轮。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没有大江的气势磅礴，饶过高山，穿越大漠，就这样无尽的跋涉，不要说道路有多坎坷！此时的老大，不仅是他们家的老大，更是我心中的“老大”。 能坚持别人不能坚持的，才能拥有别人不能拥有的。寒冷的冬天过去了，阳春三月山茶花盛开了，老大从东北凯旋而归。村里轰动了，“老大去东北伐木赚了好几百元”。70年代的几百元可是个天文数字呀！这下老大在十里八乡可算出了名了。在人们的眼里，老大不仅有知识有文化，而且身材魁梧高大，有体力有魄力有魅力，在人们的心目中是名副其实的“老大”。当时村里知青有人说他像“达式常”，我说他更像“杨在葆”，后来看过《追捕》以后，大家说他像“高苍键”。在我心中，老大就像盛开的茶花，充满激情和希望，凌寒坚忍，执着奔放…。唯有山茶殊耐久，独能深月占春风。 回家以后，老大一天也没休息，马上酝酿一个大工程，用赚到的几百元钱翻盖这几间房子。老大的作风雷厉风行，自己画图自己设计。第一步脱坯，第二步买檩条，第三步打门窗，第四步计划用工，第五步备足粮食，蔬菜，禽蛋鱼肉。（那时村里盖房，需要备足建筑材料，不用准备工钱，出工都是义务，叫qing工，但要备好充裕的吃喝）经过几个月的筹备和施工，在乡亲们的帮衬下，一个三间正房，两间东西厢房的小三合院竣工了！村里好像出了特大新闻，老大一家高兴，乡亲们更是欢喜，十里八乡的人们也都知道知青里有这么一个“老大”。以后的故事，大家可想而知的。家中的老大，知青中的老大，青壮劳力中的老大…实至名归！ 后来选调开始了，他第一批被推荐，可是他没走，把名额给了大弟弟，第二批他依旧没走，名额给了二弟。村长不解，问他怎么想的，他说：我不能走，当初来的时候，我们哥四个一起来的，现在只要还有一个没走，我就不能走，如果剩一个走不了，我就陪她在这扎根，因为来的时候父母交代我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后来恢复高考了，第一年老大没有考，他的同学只要能参加考的都考了，而且都轻而易举的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因为他们是高中生，那时的高中生基础很好的。同学问他为啥不考？还等什么？他说，还剩一个最小的妹妹在村里，等妹妹选调了再考，不着急。苍天有眼，功夫不负有心人，妹妹终于选调了，他也在第二年参加了高考，因为在村里当过赤脚医生，所以报考了医学院。 有一年，我带父亲去看病，整好碰到“老大”，听病号说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天下爷娘爱好儿”，老大在哪也错不了！后来听老大同学说，他从院长的位置退休以后，又回到了他的老家，他们兄妹四人曾经插队的小山村，那座自己施工自己设计的小三合院，并在周围租了几亩地，种了许多中药材和蔬菜水果，闲暇时间还义务为乡亲看病。 一首“山茶花”让我想起了这么多故事。花开了，我赏花，花谢了，你走了，我便画一段过往的记忆。一些事，或许藏在心里比较好，曾看过的风景，走过的路，听过的歌，把它安放在记忆里，等时间久了，拿出来回忆，不忍遗忘的终是会定格在美好的记忆里。 夜更静了，我的思绪还没有走出来，“山茶花”的旋律依旧在我耳边回荡：年十七年纪十八偷偷在说悄悄话羞答答羞答答梦里总是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