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照片拍摄于<span style="font-size: 18px;">2012年,</span>背后拆得只留下半边的老屋是一九八七年父母修建的房子,是父母为我们建造的家。</p> 吃苦如饴之建新屋 <p class="ql-block"> 斑驳的外墙,掉漆的红门,满怀期待的如眼的窗户--这就是承载我童年与少年温馨回忆,承载我们一家幸福记忆的老屋。2001年秋末冬初,父母到城里居住后,它便成了空巢。没有了主人的它倔犟地伫立于故土,如一位等候游子归来的母亲,在岁月风雨<span style="font-size: 18px;">的</span>洗礼中容颜渐老。原本光洁的外墙,得了皮癣似的,裸露出一块块粗砺的土砖;当年喜庆的红门红窗,褪去红颜,增添了日月的本色。后来老屋被推平,原址上建起了漂亮的洋楼。但是老屋依然如执着的白发老娘,静静地站在相片里,站在岁月深处,守望一段时光,守候一份思念。</p><p class="ql-block"> 注视着相片里的老屋,泛黄岁月中的悠悠往事渐渐清晰明朗起来!我听见了,在岁月深处,传来了父母的呼唤,响起了兄弟姐妹们的嘻笑打闹声;我看见了,窗明几净的新屋里<span style="font-size: 18px;">家人</span>的身影,看见了父母的笑容;我看见了母亲!晨曦微露,母亲就已经忙碌起来了,她在门前屋后走动,一群鸡咕咕叫着在她脚下追逐着;晌午时分,<span style="font-size: 18px;">刚从田里回来还</span>卷着裤腿的母亲<span style="font-size: 18px;">,</span>又在厨房忙碌着;夜晚灯下,母亲正在缝补衣裤被套,或在修补箩筐畚箕⋯⋯母亲在自己的新家里忙碌并快乐着!没错,这是父母自己建的新家,是母亲一沙、一石、一砖、一瓦,用心为儿女搭建起的新家,生活其中,母亲的身体再累,心也会歌<span style="font-size: 18px;">唱</span>。</p> <p class="ql-block"> 母亲嫁给父亲时,住的是一座老宅。老宅中间是一个大祠堂,两边对称各有一个天井,一个厅堂和10间大小不一的房子。记忆中老宅里黑黑的,灰的墙,黑的裸地面,南风天,地面湿湿的,滑滑的。晴天时,阳光从天井上漏下来,更衬托出背阳处的阴暗。我们家族共同占有宅子的祠堂和右边的厅房。10间房屋住着4户人家,20多口人。父母分得了一个稍大点的饭厅和一个能并排下两张床的卧房,厨房是在祠堂里用砖砌成的一个小方格。晚上,一家大小挤在小小的房间里睡觉。冬天还好,夏天最难熬。我们的房间西晒,晚上又闷又热,蚊子"嗡嗡嗡嗡!"疯狂地叫嚣。母亲扎一个草把,生一团烟熏蚊子,房间里烟雾弥漫,让人忍不住涕泪直流。祠堂天井的排水沟被淤泥堵塞,一下雨祠堂就涨水,水没脚踝,我们的厨房也被水淹。现在依然新晰记得母亲一手扶住高高的门坎,一手用勺子不停地往外舀水的画面。更让父母焦心的是随着人口的增加,<span style="font-size: 18px;">孩子年龄的增长,唯一的卧室渐渐容不下一家人了,姐姐们只好去别人家搭睡,多有不便。建一座够全家人住得舒服的大房子,就成了父母最大的心愿。</span></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八六年左右,父母攒够了建新房的钱,便开始着手准备建新房。父亲找人批地基,母亲在地里挖黄泥,铡稻草,赶牛踩泥,一口一口地放土砖(把踩得粘性很强的黄泥稻草混合泥,放入特制的上下两头空的木板砖格--制土砖的模具里压实成型)。我在一旁看着母亲放砖。母亲弯腰把沉沉的砖格放入水桶,用稻草团沾水在砖格里刷一遍,然后双手握住砖格把手,把它放在清理干净的平整的地上,侧身提过旁边装砖泥的畚箕,使劲把粘稠的砖泥倒入砖格里,再踩上几脚,把砖踩实,确保砖泥无缝地填满砖格的每个角落,又用手掌把砖面抹平抹光滑,在面上画一个流畅的图形,最后用尽全力把砖格从放好的砖里脱出来,一口土砖才算初步制成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一口一口地放砖,动作娴熟,流畅。放砖是个力气活,不一会儿工夫,汗水从母亲头上、脸上、背上、<span style="font-size: 18px;">手上</span>冒出来。汗水湿透了母亲的头发,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上,脸颊上;汗水从头顶流下来,挂在母亲的睫毛上,迷了她的眼睛;汗水湿透了母亲的衣服,衣服像胶布一样贴在她的背上。<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为了提高效率,母亲争分夺秒,常常连放几口砖都不舍得直一下腰,喘一口气。看着眼前不断增添的闪着黄金一样色彩的土砖,母亲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好像一座高大明亮的新屋已赫然眼前,放砖的速度更快,动作更有力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就在放砖,收砖(把晒干的土砖用刀削去边上突出的毛边),垒砖的劳动中一点一点向梦想靠近,累且快乐着。</span></p> <p class="ql-block">放砖(图片来源网络)</p> <p class="ql-block"> 建新房的土砖准备齐了,母亲便开始准备打地基的石头。有钱的人家都是花钱买石头,请人搬运。家里劳动力多的人家,自己上山运石也很快。我们家打地基的石头都是母亲利用农闲时间,在山涧里一块一块撬起来,一车一车推回家的。</p><p class="ql-block"> 农闲时,母亲就挑着畚箕和工具去摇金山脚下的山涧里捡石头。山涧里,<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大大小小的石头被山洪冲刷得光滑圆润,横七竖八地躺在草丛中、灌木下。母亲像淘宝似的,弯着腰,低着头,在乱石丛中精心地挑选出大小合适,质地坚硬的好石头,扔进畚箕里,装满一担畚箕后,便把石头挑到宽阔平坦的地方,把石头堆成堆。一天下来母亲的石头堆成了好几座小山,在山涧里遥相呼应。傍晚,母亲身披霞光挑一担石头回家。扁担在母亲瘦削的肩膀上弯成了一张弓,弓随着母亲的步伐,有节凑地颤动着,"吱呀!吱呀!"唱响一支悠悠的歌谣,劳动的歌谣,梦想的歌谣,快乐的歌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不知道捡了多少时日,母亲的石头山在山涧里排成了排。母亲便推着借来的牛角车,到山涧里把石头一车一车地运回家去。一车石头几百斤,山路崎岖不平,牛角车东倒西歪,母亲的脚步趔趔趄趄。一趟又一趟,一车又一车,肩带磨破了母亲的肩,砂石踢破了母亲的脚趾头,磨破了母亲的鞋底,母亲的手掌磨出了血泡。没有什么能让母亲停下脚步!母亲瘦瘦的身子里住着一个永不知疲倦的灵魂!</span></p> <p class="ql-block">(山涧乱石)图片来源网络</p> <p class="ql-block">(牛角车)图片来源网络</p> <p class="ql-block"> 母亲就这样不知疲倦地一沙一石一砖一瓦地搭建着心中的梦,为我们筑起一个温暖舒适的新家。</p><p class="ql-block"> 父母建的新屋变成了老屋,老屋消失在了岁月里,但是勤劳爱家的母亲永生在我们心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