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还乡

涛哥

<p class="ql-block">暑假伊始,还乡一周,喝好喜酒,明晨我又要走了。母亲照例一个人坐在后院门口,像孤独的儿童望着即将远去的父母,苦着脸望着我,喃喃自语:你走了,我就这样一个人坐着,从早望到晚……我心一酸,无言以答,望着趴在院子里的小黄狗,只有它形影不离地守护着母亲,还有辛劳的嫂子,我歉疚地想:作为儿子,我不如一条狗……</p> <p class="ql-block">“你去菜园摘些辣椒茄子豇豆瓠子带回去,省得花钱去菜场买。”母亲对我说。“不用,菜场都有卖。”我说。过了一会儿,母亲又说:“你去菜园摘些茄子辣椒带回去,省得又要花钱去菜场买。”愣了片刻,我赶忙乖乖地拎着竹篮在她的注视下跑进菜园。母亲老了,想必有些日子没进菜园了:没有了她的侍候,园子里茄子、豇豆、黄瓜果实寥寥,只有青椒挂满了枝头。我摘了半篮青椒和两条瓠子,又拔了一把葱。进屋找袋子的片刻,母亲已经把葱剥好洗净。她脸上紧锁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些——听妈妈的话,努力做乖儿子。</p> <p class="ql-block">“我知道你孤单,幸好有二嫂服侍你呢。不要悲观,过几天有空我又回来陪你了。来,笑一笑,拍张照!”这次乖乖听话的是老母亲了。</p> <p class="ql-block">离别前,我照例要去田野上走走。虽然知道找不回逝去的童年,虽然知道带不走熟悉的故乡,还是早已习惯了这样。连日暴雨,路上泥泞。这条熟悉的路,曾经因走的人多而热闹,如今因走的人少而萧条,将来呢?恐怕要因没有人走而消亡。想到这,我心苍凉!</p> <p class="ql-block">村西头的水泥路,南北延伸,像一条小河,日夜流淌;像一条绸带,连接着村庄和远方……路边的大叶柳,像高高的哨兵,深情地守望。</p> <p class="ql-block">秧苗在拔节,青草在疯长,母鸡在觅食,雄鸡在鸣唱……还有挺拔的青松,颓塌的泥墙……就是这个时代,皖东七月,缩影的村庄……</p> <p class="ql-block">梅雨时节,长得最快的要数野草。青翠的茂盛,杂乱的荒凉,犹如热恋的相思,羁旅的思乡……比肩的草丛掩藏着一堆黄土,隆起的土丘掩埋着一口木棺,木棺中静静地躺着一位倔强的老汉——此刻,除了我,没人知道,也少有怀念——睡狮般的他,我那老父亲。父亲,你能看见我正站立在你的坟前吗?可否告诉我是否真有亡灵?多想你和我再来一场父子对话啊……</p> <p class="ql-block">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来到了天桥,这是我童年的乐园!那时是四村八庄孩子们的游乐场,还曾是附近村庄乡民们夏夜的凉床。虽然还叫天桥,却也变了模样:两侧原来结实古朴的水泥柱护栏已被焊接的细铁管替代,又早已被风雨剥饰得锈迹斑斑,完全失去了旧有的雄壮。</p> <p class="ql-block">都说时光如流水,闸门呀,你闸得住釜山水库来的流水,为什么不闸住日夜流淌的时光呢?否则我的青丝怎么会变成如今的华发呢?</p> <p class="ql-block">铁硬的水泥桥面留不下任何足迹,无论是童年的小脚,还是如今的大脚。但我还是孩子似的为踩在桥面上的双脚拍了张照。想让它记住历史,随即又想起“雪泥鸿爪”的诗句……</p> <p class="ql-block">生命是只双桅船,明早又将离岸从这依恋的港湾启航。夕阳西下,云霞幻化,天空的情景——“白云苍狗”正是对人生和宇宙最形象最哲理性的概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