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莫言《会唱歌的墙》

林琳

《会唱歌的墙》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大师的散文小说，书名令人兴趣盎然。



墙壁怎么会唱歌呢？

据说有一个孤独的老人，喜欢到处收集空酒瓶子。有一天人们发现老人用废旧的酒瓶子，垒起了一道把山东高密东北乡和外界分割开来的墙。

这道墙刚刚砌了二十米左右，有一天老人坐在墙根下，突然的就无疾而终了。

墙由几十万只空酒瓶子砌成，瓶口一律都朝着北方，刮风了，特别是冬天寒风凛冽，西北风呼呼的吹，墙把风给挡住了，风即见缝插针的飞进了瓶子里，循环往复、你进我出。

这下可热闹了，旧瓶子的墙犹如一个交响乐的平台，风在上面响起了各种或悦耳动听、或怪声怪气的声音。

声音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忽粗、忽细。

各异的声音，有瓮声瓮气、有如泣如诉、有龙吟虎啸、有铿锵有力、有怡声下气，没有人指挥，居然如同组成了一个大合唱团。有齐唱、轮唱、几重唱……，既热烈又欢快的气氛，成就了这堵会唱歌的墙。

有一天墙轰然的倒塌了，满地堆积着高低不平、有棱有角、杂乱无章瓶子的碎片。

风来了，雨来了，碎玻璃在风中、雨中继续歌唱。没有了高亢，没有了激昂，只有低吟和委婉。



莫言出生在山东高密乡，家境贫困，兄弟姐妹也多，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家中的“吃”是一个大问题。

成名的莫言，说起了小时候的家里穷，说起那时候因为“吃”，而失去自尊，受到耻辱的事情。

未成年时他去工地打工，休息时他偷偷摸摸的到旁边人家菜地里，拔了一根胡萝卜，被人发现后，揪着到毛主席像前，要他跪着大声的向毛主席请罪。

回家后，觉得他在外面丢了脸，父亲、母亲、哥哥，轮番的打他，还是爷爷将他从棍棒的毒打下救了出来。

我想这件事，在莫言的灵魂深处，一定是永远磨不去的痛。

看到这里我想起了法国作家雨果的《悲惨世界》，里面的主人公冉·阿让因为穷偷了一块面包，从此被打上了罪犯的烙印，经历了悲惨痛苦的一生。

不同的社会制度，两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残痛的教训，没有让莫言从此气馁消沉，他通过自身不断的学习、修养、努力，今天他终于出人头地了。



莫言谈“吃”，这是书中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吃人嘴软

一个朋友曾经请莫言吃过饭。在另一次饭局上，大家在调侃他的那个朋友，莫言也跟着大家随意的说了一句。想不到那个朋友马上对着他生气的说，我前几天刚请你吃过饭，恐怕你肚子里的牛肉还没有消化了吧？你还好意思说我啊！

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当下莫言心里决定，以后别人请客再也不去了。

可正所谓人穷志短，下次有人请客，他忘了自己的誓言，吃货的本性让他又如期赴约了。

所以莫言自己说，把“吃”字拆开，是口与乞。

口要吃东西、吃饭，会馋、会饿。

乞就是下贱，有点死皮赖脸、乞哀告怜的意思了。



吃的耻辱

因为肚量大，胃口好，所以莫言吃起饭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又猛又急。我想如果当时有“大胃王”的比赛，说不定莫言可以名列前茅，荣登“三鼎甲”之一的。

因为吃相难看，在饭桌上他就经常少不了被同事朋友们的嘲笑和戏谑，让他很受伤和自卑。

他想下次吃饭我先把单买了，我付款了吃我自己的，你们该没话说了吧。想不到人生一张嘴，两张皮，翻来覆去都是理。同桌人又嗤笑他说，莫言今天要把付出的钱都给吃回来，真让人哭笑不得。

莫言觉得很委屈，回家跟妈妈说了，妈妈教他，下次吃饭前先在家里吃个八分饱，就不会急吼吼的了。

听了妈妈的话，果然吃饭时可以慢条斯理，一根豆芽、一条肉丝夹起来，细嚼慢咽秀气的吃。想不到又有话来了：莫言你别装模作样、矫揉造作了，你成不了贾宝玉的，林黛玉也是要坐马桶的。

真是孙悟空难逃如来佛的手掌心，横竖都是众矢之的。



莫言参军当兵了，在部队里的第一顿，又白又大的白面馒头，着实诱人，他一口气不停地连吃了八个。

莫言在书中没有说首次在部队吃的这个馒头有多大，但我最近看了一本书里说，一般地方的馒头是用手拿着吃的，而胶东地区的馒头如篮球一样大，是需要用手捧着吃的。

再说一个题外话，有人去胶东旅游，想带点当地的土特产，最终行李箱里只塞进了四个馒头，可想而知这馒头的体积有多大。

看到新兵这么能吃，连队天天煮一大锅好吃的，给他们敞开的吃，一个月后大家都吃不动了。



这是一组和笑有关的章节。

人世间的笑有各种各样，有：大笑、微笑、苦笑、佯笑、偷笑、冷笑、淫笑、傻笑、蠢笑、奸笑、浪笑……。

有喜逐颜开、眉开眼笑、哄堂大笑、哑然失笑、破啼为笑、一笑千金、笑一笑十年少、笑面虎、笑里藏刀、弥勒佛笑口常开、笑傲江湖、五十步笑百步、嬉皮笑脸、皮笑肉不笑、一笑泯恩仇……。

不同的笑，代表着不同的意思、不同的态度、不同的为人处事。

有笑死程咬金，哭死程铁牛的故事。

程咬金反对武则天，看到武则天死了，他大笑几声，背气而死了。他的儿子程铁牛看到爹死了，大哭几声，也背气而死了。

程咬金在官场上经历了六代皇帝，终年128岁。

有电影《三笑》里面的女主角，窈窕淑女、秀丽端庄、国色天香、貌若天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迷死人兮，其魅力勾魂摄魄。

有清朝蒲松龄《聊斋志异》中《婴宁》的故事。不谙世事的美丽少女婴宁，聪明纯朴、憨痴可爱，天生善笑、爱笑，笑容可掬、无拘无束、笑靥如花，有着强烈的感染力，人人都喜欢她。

可最终她屈服于世俗和封建礼教的索缚，再也笑不起来、再也不笑了。

我想到了法国作家雨果的长篇小说《笑面人》，里面那个贵族后裔的男主角，被人毁容摧残后，嘴巴再也合不拢了，那是一种无法改变，被定格、痛苦的怪笑。



一代枭雄曹操的三笑，是古典名著《三国演义》中的精萃 ，有很高的欣赏和阅读价值。

故事发生在曹操带兵攻打东吴时期，孙权、刘备联合抗曹，诸葛亮、周瑜共同用火攻曹营，最后在赤壁大胜。

生动地再现了曹操兵败如山倒，狼狈不堪，败走华容道，惊险刺激的战争情景。

曹操的一笑，笑出了赵云（赵子龙）

曹操狼狈逃窜至乌林路，看见此地崇山峻岭，树木盘根错节，忽然在马背上仰面大笑不止。大家问他为何笑？他笑道：“我笑周瑜无谋，诸葛亮少智。若是我用兵时，一定会预先在这里埋伏一军，你又能奈我如何呢？”

话音未落，赵云领军从树丛里杀了出来，令曹操措手不及，众将兵拼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才侥幸保住曹操脱身。



曹操的二笑，笑出了张飞（张益德）。

曹操突围后逃至南彝陵大路，人饥马困，精疲力尽，暂时歇息。曹操忽又仰面大笑说：“我笑诸葛亮、周瑜智谋不足。若是我用兵，就会在这里埋伏一彪军马，以逸待劳、瓮中捉鳖。”

正说笑间，张飞带一队悍军杀了出来，曹操一见如脱兔般的逃之夭夭，赶紧拨马溜了。



曹操的三笑，笑出了关羽（关云长）。

曹操落荒而逃到华容道，身边的残兵败将所剩无几，曹操又禁不住的大笑说：到底还是无能之辈，若在此处埋伏一旅之师，我们岂不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炮响，只见为首的大将关云长，手提青龙偃月刀，身骑赤兔马，迎面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山穷水尽、自作聪明的曹操，最终还是作茧自缚、难逃罗网。

曹操硬着头皮向关羽求饶，希望能念及当年的旧情，讲义气的关羽最终放了曹操一条生路，让曹操得以走出诸葛亮精心布置的严密包围网。



童年的苦难，饱尝了生活中的甜酸苦辣，莫言对自己的家乡恨之入骨，征兵参军入伍，当装载新兵的车辆离开家乡时，他回望着故乡那片贫瘠的土地，心里暗暗的想，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西汉的司马迁曾经在《史记》里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说的是一个人富贵荣华以后如果不回故乡，就象身穿锦衣丝履、绫罗绸缎在夜间行走，没有人能看的见。

三国里的曹操在《却东西门行》里说过：狐死归首丘，故乡安可忘。传说狐狸如死在外面，一定把头朝着它的洞穴。 比喻不忘本或怀念故乡，对故国的思念。

多年后，童年的经历历历在目，家乡那块哺育了他的土地，成了莫言魂牵梦萦的地方。



有人曾经评论莫言的小说，说他的作品都是从高密东北乡这条“破麻袋”里摸出来的，莫言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为赞赏，称说的有道理。

故乡高密东北乡曾经的这条“破麻袋”，当年既穷困又丑陋，可如今再看它，既美丽又圣洁，它是宝贝、是宝藏。

莫言说他在破麻袋里用手掌随意的一摸，就摸出了个长篇；用手指轻轻的一捏，就捏出了个中篇；用手微微一点，就点出了数个短篇。故乡犹如个聚宝箱，犹如装满着金银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是家乡的这条“破麻袋”，让他的文字独领风骚、卓尔不群，赢得了诺贝尔奖文学奖。



美国作家海明威说：“不幸的童年是作家的摇篮。”这有点像一个永恒地诅咒，牢牢地滋生在那些伟大作家的生命里。

故乡的人文风俗、饮食起居、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故乡的风景、地貌、自然环境，都是作家笔下生花的源泉万斛。

孙犁的荷花淀、老舍的小羊圈胡同、沈从文的凤凰边城、鲁迅的绍兴鲁镇、山药蛋鼻祖赵树理的三里湾、王安忆的上海石库门、梁晓声的北大荒、马尔克斯的马孔多、乔伊斯的都柏林、莫言的山东高密东北乡……。

哥伦比亚的马尔克斯是《百年孤独》的作者，故事发生在他虚构的马孔多镇。书中的那句“马孔多在下雨”，常常被人引用。

马尔克斯自爆在未成名前，曾经穷的家里都揭不开锅，饿了只能到垃圾桶里去捡食物吃。

作家和诗人乔伊斯出生在爱尔兰的都柏林，代表作有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

莫言的著作《红高粱家族》、《丰乳肥臀》、《檀香刑》到《蛙》等，都和他以前在家乡的经历有关。

笔耕不辍，莫言还在继续不断的书写、不断的娓娓道来，他家乡那些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故事。



2012年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他为故乡争了光，故乡的人民以他为荣。

莫言获奖后人气暴涨，故乡人也从纷至沓来的媒体人和拜访者，对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的趋之若鹜中，看到了当地光辉灿烂的经济商业前景。

山东高密政府紧拨巨款，要把宁静古朴的高密东北乡，打造成“红高粱文化旅游休闲区”，把当地改变成为炙手可热的旅游景点。

莫言后来把旧居捐献给了当地政府。



以往比较少看莫言老师的书籍，可这本小说，让我看到了大师的闪光点，看到了他的朴素真实、刻苦努力、忍耐坚持、奋斗追求。

他有坚定的信念、有远大的理想，有孜孜不倦、持之以恒、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毅力，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功成名就。

我想这些都是我们要向他好好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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