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决战朝鲜》（三）

保利

　　（二）朝鲜战争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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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空中优势和炮火强大，全世界无出其右。人民军的将士们一批批倒在火网中。不几日人民军主力三师伤亡惨重退出战场。在镇东里北面，一个营的步兵在下车时被美炮兵发现，几分钟内四百官兵殉国。五师遭美舰炮轰击，两天损失一千二百名战士。步兵四师一次试渡洛东江，三个团每团只剩三百人。十二师攻击安东，仅空袭就牺牲了六百人，三十辆坦克被炸毁十一辆，师长崔春国牺牲。南征中一直冲在最前面的—〇五坦克旅几乎全军覆没，前线全部十一个师仅剩六万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此刻被精疲力竭的六万人民军攻击包围的“联合国军”，现在已经达到了十四万之众！人民军与敌军兵力对比是一比二。面对优势敌军，人民军各部竟强渡成功，一举突破了号称“铜墙铁壁”、沃克命令死守的洛东江防线，重创骑一师和二十五师。二军团则由东海岸一直攻到浦项，其勇悍让人肃然起敬。为掩饰自己战斗力的虚弱，美国人一直对世界撒谎说向其进攻的人民军至少是其四倍，全世界都被其蒙蔽了几十年。

8月的南朝鲜，血腥残酷像人间地狱。那一年的8月，南朝鲜降雨量只有正常年份的四分之一，炮火的硝烟和着满天飞扬的尘土，气温高得让人难以忍受，精疲力竭的士兵靠着本能厮杀。源源不断的美军增援釜山，英国二十七旅也到了，这是除美军以外第一支进人朝鲜的“联合国军”部队。7日晨，美国海军陆战队三十五团二营率先发起美军在朝鲜战争中第一次反攻。饥饿的人民军顽强防御，仅靠单兵武器阻住美军装甲部队。12日，人民军在凤岩里给了美军中路攻击主力海军陆战五团狠狠一击，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美国人伤心地将该地称为“流血之谷”。厮杀到20日，疲惫至极的部队急需休整，人民军的洛东江战役遂告结束。这是朝鲜人民军惊天动地南征的最后辉煌。

此时的朝鲜，人民军解放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和百分之九十二的人口，解放区实行了民主选举和土地改革，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而美、李军被压缩在洛东江以东只有一万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域，金日成宣布：8月将成为完全解放朝鲜国土的月份！

面对邻国的战场形势，苏联人非常高兴，而中国人则忧心忡忡。朝鲜战争爆发以来，中国共产党的首脑们对形势的估计从来没有像金日成和苏联人那样乐观过，虽然他们也为朝鲜同志的胜利感到由衷的高兴。这是因为，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领袖都不像中共的领袖们打过那么多的仗。他们打了许多胜仗，最终赢得了政权；他们也打过许多败仗，牺牲了无数同志。经验告诉他们，战场是瞬息万变的，有时败仗能打成胜仗，有时看似有把握的胜利却会因为各种因素的变化而逆转。仔细分析了朝鲜的战情，中共领袖更加冷静。

朝鲜人民军虽然节节胜利，美国及其盟友向朝鲜增兵的速度远远超过打败仗的消耗速度。打仗从不讲究一城一地得失的中国军事家们敏锐地看出了问题。在总参作战室，主任雷英夫凝视朝鲜地图，望着釜山周边密密麻麻的人民军和美韩军的队标思考着：美军已在一万平方公里的釜山滩头阵地布下了二十多万重兵，前沿地带每八平方公里就有一个师防守，创造了世界战史兵力密集之最。人民军所有精锐也聚集这里。奇怪的是美军既不撤也不攻。再看人民军后方，从平壤到汉城再到洛东江一带，只有稀稀落落几个新建师团驻守。而在日本，美国两个最精锐的师却一直按兵不动，为什么？雷英夫有了自己的判断。

8月23日晚上10点，雷英夫向周恩来总理报告了总参作战室对朝鲜战局的预测，总理当即带其晋见毛泽东主席。主席聚精会神地听完雷英夫的报告后，说了六个字：“有道理，很重要”。这位刚刚三十出头的中国将军接着说：“我们对9月至11月的朝鲜西海岸海潮做了研究，发现有三个日期可供选择：9月15日、10月11日和11月3日。这三个日期里，各有二至三天好时机。仁川海岸可供靠岸利用的时间，每十二小时内只有三小时。如果以9月15日为登陆日，那天的涨潮最高时间共两次，分别是6时59分、19时19分。9月15 日比另外两次时间更为可能。我们认为美军极有可能把登陆时间定在9月15日。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一时刻，就在麦克阿瑟决定仁川登陆的同一天，中国军人已算出了自以为天下无敌的麦克阿瑟二十三天后将展开登陆战的地点，时间甚至精确到了分钟。不单是雷英夫，站在鸭绿江边的邓华、驻朝鲜大使柴成文也都向各自的上级部门提交了美军登陆的预测。历经二十二年建国血战的中国将领素质之高，令人叹服！毛泽东听完汇报后当即指示：“立即通知情报部门严密注视朝鲜和英、美、日。立即把我们的看法向斯大林和金日成通报，提供他们参考，希望人民军有后撤和在仁川防守的准备”。

9月15日6时30分，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五团在中国总参谋部预测的时刻，开始登陆月尾岛。《朝鲜战史》记载：“海防炮连指挥员们，直到炮身烧弯曲或被敌弹炸断为止，击沉击毁敌人四艘舰艇”。上午10时，炮毁弹绝的月尾岛守军端起刺刀高喊着“祖国万岁”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

通往仁川的大门打开了，七万美军从海上将仁川一千六百人的人民军守备部队包围。为防万一，在落潮期间，麦克阿瑟出动了三百架次以上的舰载机，攻击以仁川为半径四十公里内任何移动目标，海军则以其大口径舰炮封锁通往仁川的所有道路。

金日成终于明白过来了，中国同志说对了，美国人真的在仁川登陆了。驻扎汉城的八师二十二团被紧急调往仁川，晚了，美军的飞机大炮打成了一面火墙，人民军被炸得连最基本的集结都无法完成。

9月21日至23日，仁川登陆的凶信陆续在人民军前线传开。在南朝鲜补充到部队的新兵纷纷逃跑。至此，流干了血的人民军主力终于崩溃，一万多人战死，一万多人被俘，其中包括二军团作战部长二十八岁的李学九上校。总参谋长姜健牺牲在安东。23日，金日成元帅下达全军撤往三八线以北的命令。

26日夜，美军反攻的“林奇特遣队”与登陆南下的第十军坦克营会师于水原。27日，第八集团军第一骑兵师与第十军第七步兵师也在水原附近会合，残存的人民军主力，立刻化整为零，分散钻入大山向北撤去。勇士们掩埋好战友的尸体，忍饥挨饿、倔强无比地要回到北方重新战斗。他们一路上撒下了两万多人的游击种子，剩下的人边打边走。其中一支千余人的队伍竟然还消灭了南朝鲜第二军司令部。靠着顽强的信念，两三万人终于回到了北方，金策大将、金雄军团长、金武亭军团长、方虎山师长等多数高级将领幸免于难，以后他们终于和势如破竹高歌南进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会合，成为新建人民军的骨干力量，再次同一起战斗过十多年的中国兄弟战斗在同一面旗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