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望天山路，缅怀筑路人

宜鸥

走过这条路的人说：“一日看四季，四季集一天”。 鸟瞰天山山脉想到十几年前来乌鲁木齐，一个美丽的牧场，一个瓜果飘香，棉花如雪的地方。 这次约了两个朋友，在乌鲁木齐租了一辆越野车便兴致勃勃开始了天山自驾游之行。 巍峨的天山将新疆分成南疆和北疆，独库公路建成以前，从独山子到库车，必须东绕乌鲁木齐或西拐伊犁河谷，至少要走四天的路程。 如今交通四通八达，大江南北什么都方便了，人们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从内地自驾车来新疆度假的人也越来越多。 寻找那种云卷云舒的画卷，神秘险峻的峡谷，水晶般的冰山，溶雪浇灌的田园…… 驶入公路百十公里，路边的一个纪念打卡点，虽然没有什么网红，到也有陆陆续续的游车进进出出，来去匆匆的，我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吧。 故事的名字就叫：天山上的来客 不到半斤的一小袋野蘑菇：“你给500元吧，我媳妇自己在山上采的，不舍得吃，换点钱”。座在打卡点门口的一位面色黝黑，北方口音，约六十多岁的男子对我说…… 在我的记忆中，新疆更多的是王震将军率领的农垦建设兵团，还有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就不知道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筑路的工程兵和这天山上的一百六十八座坟茔。 天山的路可否算是天路，？都说它是自驾游的天堂，开车的人更多会关注路好不好走，堵不堵车，谁会去想怎么修路架桥呢。 三十多年前，工程兵部队某连在修筑天山公路时，遇到大雪封山，弹尽粮绝，指导员命令四班长郑林书，带着副班长罗强，老兵陈卫星和他四名战士去四十公里外的营部求援。 他们带上全连仅剩下的二十几个馒头，在冰天雪地里爬行了三天三夜，生命受到极大威胁。 新兵集训结束后他来到了连队，他同班长只相处了三十八天，这是他第一次跟着老兵执行任务，去求救，天气越来越恶劣，暴风雪越下越大，他害怕了，时间定格在1980年4月6日。 平时四十多里的营部最多走一天，谁能想到这次却爬了三天三夜…… 离营部还有八公里处，他们都被冻麻木了，还剩下最后一个馒头。 班长说我和罗强八天前被批准为预备党员，陈卫星是老兵，建议把最后一个馒头给新兵陈俊贵，集中一个人的能量，就这样决定了。 眼睁睁看着班长和副班长冻的疆硬了，陈卫星也冻掉了腿，他极度地恐怖，“你不能停下来，一定要完成任务，今后替我去看看我父母”……这是班长的最后嘱托。 一位哈萨克猎人顺着他爬行的痕迹寻找猎物，结果救了他。 《解放军报》登了一篇文章《短短的预备期，青春放光彩》，意思是他们俩入党才八天，就为国家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一条冰雪之路，一段雪藏三十多年的英雄史，一个老兵与一百六十八座坟茔，一家人三十多年的守望。 故事本该就结束了，静悄悄的，没有那么轰轰烈烈的场面，只是悲惨了些。可是班长的最后一个馒头活下来的那个新兵后来怎么样了？ 他的右大腿肌肉也被冻坏死了，被评为二等残废。才当了几个月的兵，在部队医院治疗了三年回到了辽中县，民政局给他安排在县文化局电影院工作。 渐渐的日子好了，取了一个善良的媳妇，有了儿子，天山那段恶梦，班长的嘱托都忘了。 其实头二年他还是去找了班长的父母，可是因为修三峡水库，整乡都前前后后，零零星星的迁移了，没有找到，打长途电话问老部队又恰逢工程兵整编，撤销了建制，（后来改编为武警交通部队）他活动也不是很方便，就这样慢慢地淡了下来。 五年过去了，放电影都麻木了，他只管放，也不看片。当电影放到某个片段的时候他愣住了，这是什么电影？怎么这么熟悉呢？ 中午他约了几个战友专门重新放了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天山行》，眼泪从头到尾，这拍的是自己的老部队和那段筑路的英魂。 1982年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电影《天山行》 连日寝食不安，班长和那么多的战友还埋在天山上呢，班长的嘱托还有那个馒头，他感到自己崩溃了。 思想的折磨是最痛苦的，良心的谴责是无法承受的，他终于决定辞去工作，回天山去为班长守灵三年。 他把决定告诉了媳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走哪我跟你去哪里，给你做饭”。故事到此本又应该结束了，可是怎么又是三十年呢？ 三年的时间很漫长，三年间他和媳妇一天都没有离开天山，离开烈士陵园，当时生活相当困难，穿着也破破烂烂的，没有回家的路费。 三年期间，他们的父母也相继去世了，他们也没有得到消息，那个年头不像现在这样发达，三年时间到了，他和媳妇谁都没有提回去的话题。 他说天山就是自己的家，烈士们就是自己的亲人，时间久了，这感情和牵挂让他怎么也离不开这里。他若走了，班长他们就寂寞孤独了。 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一晃又过去了三十年，如今谁会记得这些。 日子越来越好了，那些年的事也渐渐地消失了。 沿着险峻蜿蜒的山路而行，往来的车辆不多，建成后的独库公路全长562公里，北起石油之城独山子，南至龟兹古国库车，途经乌苏、尼勒克、新源、和静等县，翻越哈希勒根、玉希莫勒盖、拉尔墩、铁力买提四个冰达坂，跨过奎屯河、喀什河、巩乃斯河、巴音郭楞河、库车河五条天山主河流，穿越巴音布鲁克草原，1984年在乔尔玛修建了天山独库公路烈士纪念碑。 驶过百里画廊进入了天山大峡谷，南疆味道越来越浓。 烈士们的牺牲为的就是各族人民的幸福。“碧血洒满天山，捐躯为谁？为国威军威振奋；夫妻十年分居，幸福何在？在千家万户团聚”《天山行》的一曲生命的绝唱。 不同的路终有不同的行路人。 当年筑路大军在这里风餐露宿，扎营避雪，而遇下大雨天又得跑到峡谷外面避险，而如今的营地早已成为名胜风景区。 握着他的手，如同贴着粗硬的路面，满是茧子，多年在这里守墓修路已经无法抹去艰苦的痕迹。 他说这蘑菇真的很好吃，就这么一点，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要你这么多钱。同路的朋友说，我们不缺蘑菇，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对您的敬意。 他对我说，每年一到旅游旺季他都特别的高兴，白天给有感兴趣的游客讲一下这条四季路的故事，晚上就在陵墓前向班长报告今天有多少人来看他们了。 1974年4月毛主席下令工程兵第十二支队修建独库公路考虑的是国防战备，而如今却成了自驾游的圣地。这里埋着的烈士最高职务是副师级，最小的战士十八岁。 他告诉我说因为气候恶劣就这个季节有自驾车的游客来看看，其它时间几乎就没有人来烈士陵园了，他和媳妇得抓住旅游旺季卖卖这本书，再卖些杂货，小吃，春节会给烈士们的遗属寄点钱或东西，他不是为了赚钱。 今天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什么是“天山精神”，但是每年夏秋的独库公路都备受青睐，一路的风景线，成就了一路的网红点。 翻过帕米尔高原，站在喀喇昆仑山上遥望天山那座丰碑，我想等到建国100周年庆典的日子，全中国的所有烈士陵园都会是主会场。 人生哪有坦途 游望天山路，忧守筑路魂！敬意长眠于此的筑路烈士们，敬礼守墓老兵陈俊贵和他的媳妇孙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