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纺车

黄口党建

<p class="ql-block">睡意朦胧中,仿佛又听到了“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到煤油灯下奶奶纺线的身影。只见奶奶右手摇动纺车车轮,左手娴熟地捻着棉卷儿,胳膊慢慢上扬,一根细细的棉线便从棉卷儿里扯出来,线连续不断地延长至手不能再伸的高度,右手摇动手柄的速度慢下来,左手开始往回收缩,把拉出来的线缠绕在锭子套筒上。只听见纺车“嗡嗡”地响着,手中的棉卷儿一会工夫就剩下一小截,这时奶奶又拿一根棉卷儿续在前根的尾巴上,轻轻地捏住,快速摇几下纺车,棉线就接续下来了。这样周而复始地不断重复动作,锭子上的棉穗逐渐变大,等到不能再缠绕了,奶奶就把棉穗卸了下来,换上一个新的套筒,继续纺线。</p><p class="ql-block">“奶奶,啥时候了?”我用带有睡意的音调问奶奶。</p><p class="ql-block">“鸡叫两遍了,尿尿吧?”奶奶听到我说话,赶紧问我。</p><p class="ql-block">“尿尿,”我说。</p><p class="ql-block">“快去吧,披上棉袄,外面冷,”奶奶提醒我。</p><p class="ql-block">我从床上跳下来,趿拉着鞋子跑到屋外。屋外和屋里的温差很大,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到浑身起了许多鸡皮疙瘩。我赶紧撒完了尿,迅速地跑进屋里,滋溜一下钻进了被窝。</p><p class="ql-block">“奶奶,你也睡吧,”我催着奶奶睡觉。</p><p class="ql-block">“你赶紧睡吧,天明还得上学,我再纺一会”,奶奶说。</p><p class="ql-block">在奶奶“嗡嗡嗡嗡嗡嗡”的纺线声中,不一会,我又睡着了。</p><p class="ql-block">不知过了多久,我又从睡梦中醒来,“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继续响着。</p><p class="ql-block">“奶奶,啥时候了?”我迷迷糊糊地问奶奶。</p><p class="ql-block">“鸡叫三遍了,睡吧,”奶奶说。</p><p class="ql-block">迷迷糊糊中,我又睡着了。</p> 这是我少年时期,奶奶纺线留给我最为深刻的记忆,尽管过去四十年了,它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时不时地又出现在我的梦里。<br>四十年前,奶奶五十多岁,身体很硬朗,家里家外,操持的井井有条。夏天,奶奶不分昼夜地干各种农活,冬天农活少,奶奶就支起纺车,纺线织布,补贴家用。奶奶很会疼孩子,所以我们弟兄几个都喜欢跟奶奶睡,冬天的夜晚很长,奶奶安顿好我们躺在床上后,还要给我们掖好被子,再用身体给我们把被子压实了,就接着纺线。那时,“嗡嗡嗡嗡嗡嗡”的纺线声简直就是我们的催眠曲。<br>奶奶纺线的技术是相当高的,她的动作不紧不慢,纺出的线不粗不细,既结实又均匀。那时,好奇的我们常常想学奶奶纺线,趁奶奶不在的时候,照着奶奶的样子,右手摇动纺车,左手拿起棉卷,可是纺车刚发出一声“嗡”的声响就戛然而止了,因为,每一次我们的双手都不会配合,右手摇纺车的速度和左手拉线的速度不是太快就是太慢,速度快了,线就变细就拉断;速度慢了,线就变粗,就拉不动了。<br>后来听奶奶说,纺线时只有转动手柄的速度与拉线快慢相互协调,才能使线保持粗细均匀。<br>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奶奶就像慈母一样,用她的纺车纺出了我们身上的布衣,纺出了我们肩上的书包,纺出了我们的童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