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土地不得不分手

娴子

<p class="ql-block">父亲与土地不得不分手</p><p class="ql-block"> 周兰</p><p class="ql-block"> 清晨的阳光下,我把一袋有点受潮的大米倒出来晾晒,那是父亲不久前送来的。</p><p class="ql-block"> 明年,将不会再有这样“幸福”的事情可以做了,也不会再有源源不断的稻米运抵城里,到达我的餐桌之上了。</p><p class="ql-block"> 我 孩子的爷爷是个种田的好手,即使上了年纪,我们心疼他的劳累,劝他到身边来安享晚年,可他总说离不开老家,离不开家里的几亩地。</p><p class="ql-block"> 春播夏长,秋收冬藏,父亲耕耘着,也快乐着;他一辈子与他劳作的土地相亲相守,从来没有分开过。</p><p class="ql-block"> 每一年,田里打下了稻谷,父亲用盈余的部分,贴补着我们这个小家的口粮。我们感恩于父亲的同时,也感恩土地的馈赠!</p><p class="ql-block"> 但是今年父亲得了很重的病,没等开春就来城里入院治疗了。家乡的布谷鸟叫了又叫,也没有等来父亲播种、插秧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四月,医院的窗外迎来了温煦的阳光,父亲在病床上喃喃地说:“太阳真好啊!是个插秧的好天气哩!” 然后又张开了他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来细细地端详,在这双手上,布满了他与土地相互依存的青筋脉络,黝黑的皮肤上呈现着他对土地的炽热真情。</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病稍愈,就执意不肯留在城里静养了,我和先生只好送他回老家去。</p><p class="ql-block"> 到家刚放下行李,父亲就急着拿过锄头说:“我去给你们挖两个笋子带回去吃。”话刚说完,却是一个趔趄,身体摇晃,锄把从他手中脱落,我们慌忙制止他上山</p><p class="ql-block"> 挖笋。一辈子用一把锄头养活了一家人的父亲,在病得异常虚弱的时候,还仍然想着要在土里给儿孙们刨点吃的。</p><p class="ql-block"> 吃过午饭,就不见了父亲的身影;后来我们在自留地里找到了他,父亲神色忧郁地站在田埂上。他面前是一片干涸的田地,长满了及膝的荒草。</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情形,让我的心中无限感慨:再强壮的父亲也有衰弱的一天,再勤劳的农人也有与土地分手的时候,当父亲不可避免地踽踽老去,而与故乡渐行渐远的我们这一代人,却没有长成一副能够负重土地的肩膀,更没有从父亲那里承袭来一手熟练的农业技术,使庄稼继续生长在家乡的土地上。</p><p class="ql-block"> 陪伴父亲站在的田埂上,我轻声劝慰:“爸,您身体不好,以后就别再种地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看着他再也没有能力耕种的土地许久,转头对我和先生说:“我老了,干不动了,在村里找个勤快点的人家,我们家的那些地,都给他们种去吧!”说完这些话,父亲眼里似乎浮现出了托孤般的悲壮!</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个勤劳耕种了一辈子的农民,不得不以这种无奈的方式,与土地作了疼痛的分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作者 周 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