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诗曰：</p><p class="ql-block">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p><p class="ql-block"> 夏日南行，转道南昌，是为看诗中之滕王高阁。之所以动了去滕王阁一游之念头，还是缘起于那篇千古雄文《滕王阁序》。</p> <p class="ql-block"> 日前闲居，无所事事，自感大脑痴钝，为测程度，遂试背《滕王阁序》。一篇序文，用时三天，方能勉强背诵。伤感岁月之无情，却被奇文所感动。音律之和谐、文辞之绮丽、对偶之工巧，用典之深邃，使通篇文章华美得无以复加，登峰造极，不愧为胼文第一。如此之美文当年我并未读过，疑是上了假的高中。而今一经相遇，便深陷其中，遂想待得秋日能有一游。</p><p class="ql-block">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滕阁秋风，令人沉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秋色连波，使人神往。今次夏日偶行，假道南昌，未是最佳季节，也应先睹为快。</p> <p class="ql-block"> 南昌旧巷，古樟遮天。巷之尽头，遥见牌楼，上书“滕阁秋风”，背面书为“胜友如云”。大门上方有匾，书“雄州雾列”，背面是“地接衡庐”。进门南北各有一阁，是为“紫电”、“清霜”。见此情景，自觉理所当然，虽是新识，却似故交。</p><p class="ql-block"> 东门正对百余步，即为伫立江边之滕王阁，主阁取“明三暗七”格式，处高台之上，通高五十七米，碧瓦重檐，“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极具气势。</p> <p class="ql-block"> 拾阶而上，见门额上有巨匾“瑰伟绝特”，是唐代怀素之狂草书法，取自唐代重修时韩愈所写《新修滕王阁记》：“愈少时，则闻江南多临观之美，而滕王阁独为第一，有瑰伟绝特之称”，自此，滕王阁遂有“西江第一楼”之美誉。阁之上面还有匾书“东引瓯越”，西匾书“下临无地”，南北分别为“襟江”“带湖”，主楼入口处为毛主席书写的“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楹联，词句俱出自《滕王阁序》。</p> <p class="ql-block"> 名楼之名，不在建筑，而在文化。像中华四大名楼，各有名人名篇为其加持。山西鹳雀楼有王之涣为其代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武汉黄鹤楼有崔颢为其助势：“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范文正公一篇《岳阳楼记》，使湖南岳阳楼名播宇内，先忧后乐，深入人心；而南昌滕王阁得王勃《滕王阁序》护佑，千余年来，屡毁屡建，至今已二十九次，现楼为一九八五年重建。</p> <p class="ql-block"> 登台入阁，一楼正厅迎见一汉白玉浮雕《时来风送滕王阁》，是据冯梦龙《醒世恒言》中故事而作。王勃昂首立于船头，周围波翻浪涌。右为王勃被风浪所阻，幸得中源水君相助，日行七百里赴会情景。左图为王勃参加滕阁胜会，挥毫作序。画作将动人传说与历史事实融为一体，生动传神。</p> <p class="ql-block"> 二楼有巨画《人杰图》，绘有先秦以来江西历代俊杰六十六人，中有彭泽县令陶渊明、临川内史谢灵运、下陈蕃之榻者徐孺子、乘风破浪之宗悫，有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欧阳修曾巩，宋代理学大家朱熹、明朝文学名家汤显祖、道教祖师张道陵。也有青词宰相严嵩，虽其声名狼藉，但文学书法造诣着实深厚。豫章故郡，端的是地灵人杰，俊采星驰。</p> <p class="ql-block">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江西自古为钟灵毓秀之地，楼上有“地灵图”，遍示江西山川佳处。细数起来，匡庐、三清、婺源已然走过。还有龙虎、井冈、明月、武功诸山未曾涉足，有待后行。</p> <p class="ql-block"> 三楼有蜡像展示滕王夜宴情景。滕王者，唐高宗之幺弟李元婴也，封地为滕，工书画，妙音律，政无建树，惟喜宴乐。昔曾在山东滕州建有滕王阁，今已不存。其都督洪州时再建高阁，千余年来，虽多废兴，至今仍存，全赖王勃雄文《滕王阁序》。</p> <p class="ql-block"> 公元675年，洪州都督阎伯屿重修滕王阁。重阳日，大宴文人雅士，名为贺阁落成，实为其婿张目。王勃因才华早露，誉为神童，因其探望被贬至交趾做县令之父，途经洪都，故也在被邀之列。酒酣之际，都督邀人作序。众知其意，皆托才薄不写，惟勃年少，不明就里，欣然命笔，胼体序文，须臾即成。初始时皆不以为意，阎都督则心下不悦。待听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时，艳惊四座，都督亦情不自禁，拍案而起：“真是旷世奇才！”。</p> <p class="ql-block"> 一篇序文，凡七百七十三字，句句对偶，字字珠玑，用典故三十有余，得成语四十开外。王勃不愧为“初唐四杰”之首。唯伤其才高不寿，走得太过匆匆，两年之后，其在交趾渡海时溺亡，时年二十六岁。可能王勃才华连上天也嫉妒得发疯，急急将其召回天去。王勃不走，教李白杜甫如何出场？自此，人间少一俊才，天上多一仙客。他像一颗流星，文章却光耀文坛千年。</p> <p class="ql-block">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我站在五楼回廊，凭栏而眺，所见与序中所写似乎并无二致。但我深知，时逾千年，早已物不是人亦非。此时我记起的是一名联，不知何人所作，颇为应景：“兴废总关情，看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幸此地湖山无恙；古今才一瞬，问江上才人，阁中帝子，比当年风景如何？”我想，不管风景如何，当下与王勃生活的时代相比，却有一点未变，那就是都处在中华伟大复兴的前夜！</p> <p class="ql-block"> 惊雷微雨，伴我归程，耳边里回响的还是《滕王阁序》：“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p><p class="ql-block"> （2021年7月3日，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