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寻旧

雨佳

　　今年早时就得到了消息，侄儿要嫁女儿了，我又能回老家一趟了，我早早就盼着这一天，从内心对回家乡有一种祈盼，因为自从母亲零八年离世后，对于我来说就成了一个家乡的过客，再也没有近距离亲近过，每年清明回去，总是来去匆匆，不能了尽亲近故乡故土的心愿，有时也去旧村去看看，但总是有时间的制约，不能尽心去享受儿时的一些记忆中的东西，每次离开故乡时，总有一些不舍，心中也总会有一些遗憾留在心中，内心也有一些盼望，期待下回回去再去填补心中的缺憾，把儿时的一些记忆在现实中唤醒，好好享受一下只有自己才会体会到的一些个中滋味，也许是真的老了，对自己儿时的一些人与事，心中都会有一些深深的思念，对家乡也更有了一份从内心的留恋感，也许是儿时就离开故土，奔波生活它乡半生，对儿时的一些记忆太深吧，所以我从内心老想到故乡的旧村旧院旧窑洞，家乡黄土地上的沟沟壑壑，土垣山梁，心中老惦记着一些儿时的记忆，总有再一次走近它的冲动，再一次亲近它的愿望。

　　每年的清明回乡祭祖，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了旧村旧院旧窑洞，再快去河滩溜一圈，也就花去了大多时间，要是想去儿时常去割兔草，常去玩的地方，那就成了一种心中的舍望，也只有站在村边，对着那些沟沟壑壑感叹，黄土垣上的每一道梁，记忆中的每一道沟，总是透着一种内心的亲切感。今年清明回去，倒也尽了一把兴，和侄儿兰平一家及侄儿黎明一行人，先去老村老院老窑洞看了一回，又急匆匆赶着顺河往河外走了一回，春天游河滩，总是难以让人尽兴，顺着助济桥下往下走，虽然河柳已绿，但河滩两岸还是黄土片片不见绿，只见残留的干嵩草不时的随着春风摇摆，河滩干涸不见水，再也不见了记忆中的婴溪河水小溪流了，婴溪河干涸了，想来儿时年年伏天去游泳，已经四十多年没去过的婴溪河上游的三角旦，龙口旦也是干沙填河床，乱石满河滩吧。河滩两边的黄土高垣，倒也还是记忆中的那些景象，只是因为没有了儿时记忆中的小河水流潺潺，小鱼水中游的场景了，成片的枣树干枝不见绿，也不再显得有朝气，而儿时记忆中的河滩两岸的莱园也早已不在了，小河干涸了，水井也干涸的填了，再也没有了莱熟满河滩，村夫种莱忙，毛驴撤井水，井水浇莱园的场景了，再也不能莱园红绿黄，邻村人眼馋了，而今河干井涸，莱地种成果园与秋庄稼了，随着婴溪河水的断流，再也没有了平遥八景的婴溪晩照的场景了，那一段场景，只有在闭目中想象一下，也许在梦中再出现一下吧，河道曲曲弯弯，顺着两边的高垣走到了河外，河外也就是婴溪人的称呼，婴溪河在这与婴涧河会合，这儿是一条更宽大的河滩，总有几十米宽，婴涧河水倒也还在流淌，只是没有了记忆中的河水大了，比以前小的多了，就这样下去，也许用不了几年，这儿也和婴溪河一样，也躲不开干涸的命运，留下一片河石满滩无水流的景观，河滩的干涸虽然表面看是自然现象，但仔细想来，更是人为造成，水资源人为的破坏，林木植被的砍伐都是人为造成，而要回到那个河水清溪流，河草绿油油，水中鱼儿游，两岸莱园绿的景象，也只有在梦境中才能见到了。

　　侄儿嫁女已是五一假期后，天气也已暧和了，按节令刚立过夏，那天刚吃了午饭，我就急匆匆地朝着老村走去，好像老村有一种不舍的东西在吸引着我，有一种声音在向我呼唤，而心中的那份要亲近故村的急切心情也愈来愈浓，我不由加快了步伐，走进老村，当我每次走进老村，心中都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受，老村越来越破败了，倒处都透着一片荒凉，站在观音堂上，下边的窑洞倒塌的不少，有的窑洞一看就是人为的拆迁，也许是因为砖老的缘故吧，古砖又被村民打发去别处发挥它的作用了。我不由又走到了村中，走在残缺不全的村街上，我内心总透着一种压抑感，电磨房的房屋还在，只是屋空大门敞，屋中空一片，村中街上的古槐还是那么直挺，只是透着一种凄凉，村中的晒麦场也已嵩草满场，对面村东的层层土窑洞，也是倒塌一片，门窗大已不在，在远处看都是没有遮拦的窑洞口，早已没有了记忆中的模样，当我走进三教庙内，庙已然倒塌不少，这是我上小学的地方，戏台后的神像已经不在，而墙上的壁画，墙沿上的砖雕，也有几处被人为的盗走，留下了被盗的痕迹，在荒凉的古庙中，显的败落的庙宇庙院，又被人为的盗取，古老三教庙越显得苍桑中透着一种凄凉，在无人修缮与无情的盗窃下，显得一种无奈。古老的助济桥，倒是还是屹立在村的中间，可惜的是桥头存放石碑的桥楼已经倒塌不在，成了一片废墟，古老的助济桥上下两个拱洞还是先时的模样，只是桥下河水已干涸，没了记忆中鱼游水流的景观，养育代代村人的水井，也已洞口上门，看不见了那时的样子，也只有闭目沉思，脑中才会出现早时担水的记忆景象。

　　村中的石头坡道还是那么陡，石头垒就的路还在不断顺延，在石头坡的引领下，我走到了我家的老院前，老院前的坡道已经倒塌一片，坡道的石头，也被雨水冲洗，滚落的不在了原位，只有大门外的老槐树还是早时的模样，还是那么枝繁叶茂，还是那么挺拨，老院的大门已经倒塌不在，院中的厢房也已成了废墟一片，老院是个大杂院，而今院中也只有那十几孔土窑洞还在，但也门窗不在，只留下了空旷的窑洞，这是我的祖屋，这是我的出生地，我就出生在了祖屋中的土坑上，我走进了土窑洞，土窑洞的土坑还在，连接土坑的灶台还在，屋后存放粮食的贮藏间还在，我站在空荡荡的的屋内，我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儿时，想起了儿时的一些往事，仿佛母亲没有走远，她的目光还是那么慈祥，她还在煤油灯下缝补着我们兄妹的旧衣物，还在灶台前忙碌着，还在坑沿边在布料上量着尺寸，在埋头裁剪。院内蒿草满院，祖屋破败不堪，眼前的一切物事人非，也只有在记忆中才能寻找到一些儿时的乐趣，只有在闭目中才能有一些早时的记忆与想象，看到眼前的破败，心中不由有无限的伤感，老院破败了，祖屋荒废了，一切的不舍也只有在记忆中封存了。离开祖屋，我又走到了另一处老宅院，这儿是我们搬离祖屋后的又一院落，也是我的成长之地，我离开故土后，每年上学的假期都会回老家，大部时光都是在这度过，好像院中的红枣树比以前多了，好像是新长出来的，院中窑洞前沿的顶部，已开始塌陷，窑顶前沿砖已有掉落，院墙也已倒塌，不变的也只有墙外坡上的枣林还是生长成片，坡下婴溪河的河床还是从前不变的模样，大门河沟对面的三教庙的主殿后墙，还是记忆中的那样，只是显得比从前越来越有一种孤独寂寞的苍桑感。

　　告别祖屋老院，我又沿着坡道朝着那沟沟梁梁中走去，这儿是我儿时的乐园，这儿的每一条田间土路，都有我儿时的脚印，这儿每一块土地，都有我无尽的回想，行走在既熟悉又亲切的乡间土路上，我心情激动，看在眼中的是熟悉的座座山梁，心中想到的是几十年前在那山梁上玩耍的景观，看到那熟悉的沟沟壑壑，脑中佛显的是在那沟壑中是怎样的玩耍，看到那熟悉的块块梯田，老在回想着给兔子割草的模样，黄土地上有我的童年，每块田地都有无尽的回想，风儿不时地刮来，吹在人的脸上，我闭着双目，吸着吹来的山风，只觉风儿也是那么亲切，那么让人难忘，风中飘浮着泥土的气味，这气味吸在口中，细细品味，顿觉这泥土味，也带着一股让人陶醉的芳香，因为这是故乡的气息，家乡的黄土味，这是一块让我今生永远难忘黄土地，而这些熟悉的土地，如今大部已成荒山，记得小时还是生产队时，村东的土地，那是块块不闲，而今分田到户，人们全经营了村西的土地，那儿全成了果园，因为村西的土地，还很平整，还能引水浇灌，而村东土地沟壑纵横，完全靠老天吃饭，人们也就慢慢地把村东的土地，不再开种，大部分成了荒地，只有很少一部分还在种植，但也只是稍带，人们把大部分精力全用到了西边的土地上，早两年，国家对于不种的荒山荒地种植了核桃苗，等树长成后收益为土地所有者，但成效不大，而今大部分树苗已死去，还是荒废的荒山片片，可怜的乡亲，有了好的政策，但没有享受好政策的命，我迈着寻旧的步伐，行走在垄上田间，我的心中有无尽的回想，回想儿时在这儿的欢笑，回想在这儿度过的时光，回想而今永远成了回想的当年，行走在沟底垣梁，更有说不尽的思念，思念远去的童年，思念儿时梯田绿油油的庄稼，思念儿时留在记忆中的景观，行走在田间小路，更有无限的感叹，感叹远去的无情岁月，感叹永远也找不回来的儿时梦境，感叹而今已是蒿草成片的荒地荒山，盼望那天才能再次见到记忆中，庄稼长满地，土地不再荒的景观，但我内心也知道，儿时的场景早已成了过眼云烟，再也不会出现，也许是永远永远……

　　早几年我也写过几篇回忆故乡的随笔小文，感觉都没有像写这一篇从内心有一种压抑感，这一篇全是自己再次亲近故乡故土故宅院的一些真实之感与内心感受，毕竞故村在被新村替代之后，已成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失落村，它的破败与倒塌是自然规律，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人们慢慢从沟内迁到了沟上，这也就注定了老村的没落，也许世纪之交后出生的婴溪人对老村没有依恋感，但是在老村生活成长的那一代，对老村从内心一定有一种不舍，因为那儿的记忆太深，那儿有他们的童年记忆，有他们的劳作回想，有他们的亲情依恋，而对于我一个少小离家的游子来说，更是难以言表，远在它乡住多长也是客人，在当地人眼里也是外地人，待在外地住多久对家乡人来说也是迁徙外乡，在乡人的眼里也不再属于本村居民，随着老辈人的慢慢地离去，下一代同村人也变成了陌生路人，也只有老村老院老窑洞，还是那样，它们成了心中的念想，成了永久的记忆，成了寻找过去的回想。

　　在我家老宅院的南上方，有一平台，记得小时候，这儿就是一个晚上羊宿的场所，村民唤作沙圪塔，而今有一外村老板，在沙圪塔上投资修了一个大蒙古包，还在不远处，拆了一处旧宅院，修了三个大蒙古包，还把过去拦羊的几孔旧窑洞，也重新拾掇了一番，成了民宿，让人看了，感觉很有一些味道，也不知前景怎样，也许有它的带动，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婴溪村，知道这个古村有平遥八景中的婴溪晚照，有助济古桥，有三教古庙，有驻扎兵营的东西两个古堡，还有西汉大将灌婴在此的一些传说与驻扎的古北城的遗址，只有多宣传，老村才会让人记住，不被人遗忘，期盼他能带动老村的开发，让老村不要真被后人遗忘，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