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经历用语与篆刻2

李汉军

玩上篆刻后，工具在慢慢完善中。早买的印床太小，不能旋转，这次升级了一个铜印床。

眼神不好，用手机屏幕放大器和老式台灯架改制一个放大镜。增加了几把永字牌刻刀。

　　采购了一个石沫收集垫，把小印床加了一个旋转底盘。

工具虽在完善，篆刻水平却不见长进。我发现对篆刻了解越多，对自己的印章越不满意。正所谓〈不知有汉〉。

这方所刻〈人生始于知青〉。

对我们来说，知青阶段是走向社会的开始。因此，感受都是深刻的，

　　〈知青出身〉

知青烙印牢牢刻在我们这代人心里。

　　那一日，看到一篇知青回忆题目，叫做豁然回首已沧桑，于是刻下这枚〈回首已沧桑〉。

感觉知青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好像没有成就什么事呢，已开始了退休老年生活。光阴似箭回首过往，知青经历丰富了人生。

　　所刻内容是〈我曾知青〉。知青过，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说不清。大概每人的感觉都不同，可能有悲愤，骄傲，悔恨，无奈，估计是五味杂陈。因为它影响了每个知青人的一生。

我曾知青，有图为证。照片是去北大荒那年冬天照的，皮帽子绿大衣。

这也是〈我曾知青〉，甲骨文

这张照片是在江边码头，后面有边防巡逻艇。

八年知青留下的照片很少，但深刻的记忆印在心里。

这方印章刻的是〈麻袋钻肩〉

可能一般人不太理解字面意思。这是扛麻袋的一个动作，钻肩这话在多大范围用我也说不清。但我可以说说动作过程。

粮食收下来，我们都在场院干活，扛麻袋入囤是每年必做的事。麻袋装满扎口一般160斤，缝口大概180多斤。麻袋虽沉，扛起来还是有些技巧。钻肩就是在搭肩人提起麻袋瞬间，扛者低头钻到麻袋下面，用肩膀就势拱起麻袋。不能等到麻袋下落时再用肩膀接，那样等于挨砸。扛麻袋腰要挺直，否则容易受伤。

初去那两年，年龄尚小，发育不全，根本扛不起一个麻袋。赶上卸车装船，都是背着，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后来大点了，经历多了，才能扛起麻袋。不过腰伤毛病从此落下。很多知青身体都有伤，年老了，毛病越发突显。

网上找到一张北大荒照片，这种扛麻袋入囤劳动场景完全真实。上跳板往上走还是挺费力的。

　　〈大会战〉

兵团时，会战很多。什么秋收会战，水利会战等，一到会战时劳动强度增加，没有休息，探亲假不批。

　　〈紧急集合〉

说起紧急集合,真是心有余悸。69年边境形势紧张,连队三天两头的搞紧急集合,半夜睡的正香，一阵哨声把你惊醒,赶紧穿衣戴帽，打背包，迷迷瞪瞪的出去野地转一圈回来再睡，哪还睡得着。我们连虽在江边,但不是值班连队，训练有什么用实在说不清，反正到后来大家都有些神经过敏了，睡得好好的，有人突然坐起来愣说哨响了，宿舍人一起侧耳，没有吹哨啊，于是埋怨着又躺下了。有时，在你又躺下睡着时，哨声真的响了，急忙忙又是一阵折腾。年纪轻轻，睡不好觉，活又累，感觉压力真是很大。于是有人想出各种办法应对紧急集合。首先是打背包，有两个被的，可以打好一个预备着，不过有两个被的很少。有的就把大衣冒充背包。打背包要求三横压两竖，也出现了很多种快速方法，十来秒解决问题。还有就是不脱衣服睡觉，如果有人知道半夜有活动，那干脆就不睡等着了。现在的印象中有两次紧急集合不容易忘记。

一天半夜，集合哨声突然响起，慌乱中穿上棉袄背着包就跟了出去，结果穿衣时没穿秋衣，贴身就一个背心，我的那件小棉袄没扣，是个铜拉链的，铜拉链贴在胸前冰凉，我只好用一只手把拉链拽住不让它贴身。队伍在稻田地里行进，走的很快，后面一直小跑着往前赶。天黑，路不清，脚下一绊，一下摔倒在地上，手没来得及支撑，胸口正磕在稻田埂上，一下子上不来气，难受异常， 要起又起不来。想叫身边人 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发出点声，同学王三听到，回走几步把我拉起。站起之后，总算上来了这口气。回到连队，卫生员给我检查后说可能肺部受到震动了，休息休息就行了。从这以后，棉袄不敢用金属拉练了。

由于紧急集合太多，可能是兵团普遍问题，对知青身体成长不利，上面下来个文件要求停止这样的训练。知道以后要不搞了，真是谢天谢地，犹如解放一样可以睡个踏实觉了。没想到，我们连又搞了一个逼真的大演习。出此损着的是连队指导员周，周是转业兵，平时不苟言笑，一脸严肃，个头不高，胃病手术切掉三分之一的胃，吃着连里的小灶，他白天没事，设计了最后一次紧急集合。

那天夜里，集合哨响起，大家立刻忙乎起来，来到屋外，可巧江边方向也有探照灯晃动，传达说，边境上要有战事，我们马上后撤，和真事一样，要求伙房带上粮食，锅灶，马车爬犁尽量多装东西，连猪号的小猪仔也装麻袋里带走，匆忙当中很多人都信以为真。队伍出发来到公路上后，发现公路上静悄悄的，不像有事。没走多远，传来命令，警报解除，返回连队，原来又是场胡闹。好在这是记忆中的最后一次了。

因为紧急集合，对有些知青留有后遗症。前几年看到一个北京女知青回忆，她现在不穿袜子睡不着觉，当初就是怕集合来不及，干脆不脱袜子睡觉成了习惯，脱了就不踏实。

现在说起来是个笑谈，但切身体会是苦涩的。

　　两方印〈忆苦思甜〉

现在的孩子,大都不知忆苦思甜是怎么回事了。但在知青群中，每个人都有各种记忆。那支忆苦歌很多人也不会忘记：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每次开这种大会前都会唱起来，如果只是唱唱歌听听诉苦，受受教育还算可以，最忍受不了的是吃忆苦饭。

一年，连里又进行阶级教育，组织吃忆苦饭思甜饭。，说起忆苦饭，没来北大荒时学校也组织吃过，吃的是糠窝窝，虽不好下咽，倒也没什么异味。这次连里吃忆苦饭时端上来的是一人一碗玉米白菜粥，端到嘴边一闻，酸了吧唧，尝了一口，这恶心，感觉是馊的，棒子面是变质的，大块白菜帮子泡在里面和猪食差不多。大家端着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皱着眉不知怎么吃下去。可不吃也不行啊，不吃就是对劳动人民没感情，不吃就是忘本。都在食堂里谁也不敢偷偷倒掉，真那样做问题可就大了。看一个老职工党员，秃噜秃噜吃的还挺香，不知他是真吃过还是觉悟高，心里还真佩服他。没办法，看着别人一口一口的吃着，咱也不能不见下，豁出去快点吞下去吧，连喝几口，一通反胃，差点吐出来，一阵折磨总算完成了任务。接着是吃思甜饭，端上来的是糖包。说实话，这时的食欲真的没有了，再好吃的东西，有那碗馊饭垫底也觉不出好吃来。不过总要改改嘴里味道，好歹吃两个总算熬过了这场教育课。

这种事情就是在刚去北大荒那两年发生的，和同学说起来，他们连队还有走忆苦路这么一说，就是光脚走石子路或泥路。以后这种事情少了，知青慢慢大了，这种形式的东西教育不了人，留下的印象倒挺深。

〈山林伐木〉〈伐木〉〈顺山倒〉

在东北伐木，是最常干的工作。伐木一般都是在冬天，主要用途盖房和烧火取暖。在山上，随便可伐哪棵树，要求归弄好枝叉就行。那些年伐木毁了不少山林，现在加强了护林造林，乱砍乱伐已经少见。

一棵大树放倒，需要一些经验。首先判断树的倒向，这就要看树干倾向和枝叉的分布如何了。判断好倒向后，还要看倒向处有没有大树拦挡。如有，下锯时锯口方向可以调整，运用留弦技巧可以把树倒向修正最大45度角。留弦，就是树的截面有意留出一小条不锯透，在树倒的时候，形成一个侧方拉力，使倒向偏转。

伐木也是个危险活，常有被树伤着的。有这样几种危险：回头棒子，就是树倒之后，枝叉摔断乱崩，有时会打向伐木人。另一种危险是侧翻或后坐，一般出现这种情况是下锯进深不够，造成树倒时树干劈开。还有一种危险是树倒的时候砸到其它树上，造成树干扫尾。摘挂最为危险，树倒时靠到了其它树上，我们叫做搭挂。处理方法一般是撬动倒树慢慢离开搭挂的树。如果撬不动，再放倒一棵树把挂砸开，但有时挂没砸开，反而又挂一起，这样处理起来就比较难，也可以再砸，也可以对搭挂树进行处理。这要事先看好躲避路线掌握好时机。

山林伐木，为安全，树倒时常喊一下顺山倒或迎山倒，告诉别人注意。

网上照片，知青伐木。

伐木工具，俗称快马子。两人拉锯需要配合，拉起来还是很累。

这也是知青山林伐木场景，很熟悉。快马子清晰可见。

　　〈笑话几则〉

知青年代，不只是苦累，趣事乐事也是有的。

　　〈反修趣谈〉

珍宝岛开战前，边境上的摩擦就不断，开始双方在河道上推搡，叫板。为提高士气，我方也呼喊一些口号。口号不外乎‘打倒苏修’，打倒他们的领导人之类。当时勃列日涅夫是苏共总书记，柯西金是他们的总理。

四连的一帮转业兵也到江边反修，由于那天特冷，冻的喊口号的嘴不利索了，喊“打倒波列日涅夫”，喊成“打倒玻璃腻子”。“打倒柯西金”喊成“打倒一根筋”。他们自己当时也觉得挺可笑，此段是我们连老王所讲，他当时参加了江边反修。

　　此章所刻是〈人有脸树有皮〉，故事梗概是这样：

 连里有个青年偷别人东西，连开批斗会，有不少人带头呼口号。口号无非就是要斗私批修，打倒无政府主义之类的。

有个张姓老职工，山东人，说话山东重口音。开会当中突然喊出一句“银有恋”，（人有脸）当时大家没听明白是什么，不过也都跟着音喊，他又来一句“序有屁”（树有皮），大家也跟着“序有屁”。最后他喊道“偷人家东西犯纪律”，这句话山东味更浓，于是大家都跟喊了一句犯纪律的山东味口号，喊完之后大家偷偷笑了。

还有人说了这样一个笑话：

他们连队也碰到过开批斗会的趣事，当年只要家庭出身不好，犯过错误的人每次开会是逃不过的，一个侯姓老职工就是这种倒霉的人，有上台揭发的下面也有几个喊口号的，大部分人在半醒半睡中，有喊口号的机械的举起手喊一嗓子。儿子想和老爸画清界线，大喊一声“打倒我爸”。下面的人也高喊“打倒我爸”。喊完了回过味来于是大笑，一场严肃的批斗会在大笑中收场。

　　〈穷斗开心〉

年轻人在一起总会有些邪乎事。

北大荒冬天，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晚上，各连在山上伐木的人睡在各自的帐篷或马架中，各连采伐点相隔一两里地。躺下没事有人开始叫板：谁要是光着膀子，到别的连马架跑一趟。奖励一瓶猪肉罐头。要知道，外面零下二三十度，再来点小风，来回跑下来还真需要点胆量。 也真有人敢接受挑战，可见一瓶肉罐头还是有刺激的。挑战者可以戴皮帽手套，为证明自己跑到，要带回点东西或字据。一般来说出门快速跑，一两里地还不至于被冻坏，主要是年轻人有火力。

还有要求裸体雪地打几个滚的，往往也有人应试。当然，奖励会及时兑现。

更逗的是有个连，一帮坏小打赌，大晚上的，光着屁股拎着马灯，在连里转一圈，奖励当然比较丰厚。真有应试者走了一圈，一帮坏小远处围观。其实，连里没电的时候，到处黑灯瞎火，大晚上也没什么人出来，有人看见也会被吓回去。

以上均属恶作剧，苦乐同在，增加了生活情趣。

〈回家看父母〉〈请假探亲〉

知青时，最高兴的时刻莫过于回家探亲了。

兵团有探亲假，以山海关为界，关里的两年一次24天，关外的一年一次12天。看似合理，其实是为兵团省钱所致。这是兵团土政策，怎么不五年一次60天呢？探亲不是以天数为重，次数更能化解亲人之间的思念。

探亲假印象最深是第一次。71年3月，离开家已经一年半多了。可以探亲了，立刻就和几个同学一起请了假。回家路线是从饶河坐汽车到虎林，然后在虎林坐火车到牡丹江，再坐66次快车到北京，路程需三天时间。请假回家匆忙，也不知给家里买些什么，只把自己的大小棉衣和该补的衣裤带回来，在路上又给老爸买了两瓶酒。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从饶河到虎林要过五六个边防检查站。在虎林车站还特地去看看火车头，已经快两年没见过火车啦。从饶河出来同行还有几个一连老北京知青，居然要求我们一路上坚持天天读。在去往牡丹江的车上，招呼我们一起学习。看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很是反感。本来回家是个心情放松的事，他们还这样。到牡丹江后，我们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在牡丹江，看到满大街的小毛驴车，真是别致一景。到家后，我找到去兵团前在门框上做的身高标记，一量，也就长了一两厘米。在家享受十来天亲情后，没敢超假又回到连队。

在东北八年，回家四五次，有一次还是事假，就是为了在家多待些日子。

　　兵团知青来自各地，总有些新鲜名词流行。

〈整景〉一听就是纯东北话，不知现在这词还有没有说的了。整景一词的整字，东北常用字，例如：咋整，整那干哈。整字可以理解为做、弄、干的意思。景字可理解为事物、景色，场景等。两字放到一起，含义很多，可褒可贬。好比一个人做了一件别人想不到的好事，可以说：这小子真能整景。干了一件坏事，也可以说：这景整的，不地道。反感一个人的做派，也可以说他整什么景。

在兵团 有段时间，各连流行〈给劲〉一词。也不知谁发明的。词意与现在的给力几乎相同，以至于刚听到给力一词时很不适应。给劲一词可用在很多场合，事情顺利可说给劲，吃顿好饭也可说给劲，鼓励也可用给劲加油。与此相反不给劲用在不好办，棘手的事情上。

〈玩轮子〉天津话

这词是从天津哥们那里听来的。天津话幽默，刚听到时不知何意。后来知道了就是玩心眼的意思。用轮子比喻还是很贴切，轮子来回转，转的你五迷三道。玩轮子和玩太极玩八卦一样，左右推手旋转，常让人找不到北。不过我还是希望社会上下都少玩轮子。

两方均为〈炖狗肉〉

连里不准知青养狗，津市知青小张藏幼犬于空房天蓬，空闲常训狗打滚匍匐，甚可爱。数月余，幼犬半大。

冬日，知青排山里伐木，狗随之。上工时，狗跟人后，下工时，冲在人前。山林中，狗开心奔跑，跳跃扑鼠。然而，乐极生悲，一日下工之时，在公路上与疾驰卡车相碰，陨命于轮下。小张见状，心痛不已，欲将狗埋之。众友见状，好言慰之，曰：狗既已死，不能复活，养它多日，费心尽力。莫不如将其炖之，也算它回报养育之恩。狗虽小，大小是块肉。小张思之良久，默然。

见小张松口，众友开始忙乎。

来山中伐木，伙食借助山中连队，自己并没起火，烹狗器具一时无寻。因陋就简，有提议用脸盆代锅可行，尤以沪青所带铝盆合适。然该盆已做尿盆弃于雪地。一时没有可取之器，无奈取回尿盆，磕出冰坨，刷洗数遍。自我安慰曰：虽有尿冰，天寒地冻，细菌全无，洗净炖狗，但吃无妨，心里有恙者可不食。

狗肉炖毕，几近一盆，满屋喷香，众人急不可待，持筷夹之，小张也在其中，并无清高者不食。

　　〈笑看那时〉

大半辈子过来，往日的酸甜苦辣都付笑谈中。经历已成谈资，不用后悔纠结，享受当下才是明知之举。刻一方″笑看那时‘’以表心态。

借助篆刻印章又讲了一点知青时期，印章没长进，借助美篇只做为玩篆刻过程的一个记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