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200米

谈笑有鸿儒

惊悚200米 一 暴雨过后的黑夜庄重而威严，汽车在漆黑乡村小路不停的颠簸着。杏花村，来这里很多次了。这个在古诗里的雨中描写别样情趣的村落，我却在这个雨夜里迷失。汽车又拐了一个弯，车灯扫过前方一排房子，像是一所学校，我感觉又走错了方向，果然被一个土堆挡着了去路。我们只好下车步行，发现前方有铁路通道门，快步上前一看，标的位置是，K738，离我们要去的通道门还有两公里多。还没来得及惊喜，心里又是一阵失落……回到车上，我捂着胸口——心好慌。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天窗已经开始了，我们还没有找到进网的路。 今晚去7363更换C11电容，班前会时，工长特别跟我强调，今年的汛期雨水量大，我们去的地段路不好走，要我坐在司机身边，共同监督道路安全。谁知一出城，就遇到了堵车，原来前方路基被冲毁，道路改成了单行。照这样的速度天窗结束我们也到达不了50公里外的通道门。司机小胡当机立断，改走高速公路，虽说要绕行20公里，但也能抢回些时间。 一想到这里，心口又一阵的堵。 二 二 司机小胡打开导航，又寻找出另一段狭窄的水泥路。走到尽头，是一片杂着竹子的树林，中间小路长满了杂草灌木，感觉很长时间没有人走过。应该就是这里，去年换信号机时还来过，我仔细的回忆着… 小胡说只能送到这里了，穿过这片树林应该就是K736通道门。 “不到一年，杂草都一米多高了，”老杨折了一根树枝，扫了扫杂草说：“应该就在前面几百米地方。” 漆黑的夜，寂静而又阴森，一阵风吹过，只有树叶的莎莎声，感到后脊发凉，草丛里簌簌声中，借着头灯光下，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弯曲的滑行，或许是我手中的树枝惊扰了它，可是它根本无视我们三人的存在，抬着高傲而恐怖的头，吐了吐信子，死死的盯着我们，身体瞬间变成一张拉满的弓，眼睛里透出寒冷的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银环蛇，它的头呈三角形，有我的大拇指大小，脖子稍细，但身体却有我手腕那么粗，足有1.5米长，黑白相间鳞片，每一节都在加速我们的心跳。 被惊呆的我们，直到银环蛇消失在草丛中，才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退出草丛。 小胡问我们：“还敢不敢往里走”？答案显而易见。 我的心又慌又乱：“谁还敢往里走？你还是再往里送送吧，离通道门越近越好”。 汽车在灌木丛中缓缓行驶，两边的树枝不停的拍打着车厢，感觉行驶的空间越来越窄。枝叶越发的浓密，几乎看不到前行的目标，只是感觉到车在下坡，而且变得陡峭。 “究竟是不是这条路”？小胡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疑问。 我也变得疑惑，努力的回忆着去年来的情形，是这样地林中一条小路，只是没有这样颠簸。难道真的走错了吗？我的心口开始隐隐作痛。 终于两边的树木变的稀疏，车却开始打滑了，能强烈地感觉到车尾在左右摆动。挡风玻璃上布满了飞虫，漆黑的路面更显得模糊，车灯扫过，前方出现几片亮影。我心头又一惊，感觉有些不妙：老人们常说走夜路黑的是坑，亮的是水…… 小胡果断地刹住了车。 我跳下车走到前面用头灯一照，又一次惊呆了，眼前竟然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湖泊。 来合武线工作有8年了，从来没有印象线路边还有这么一大片湖泊。一定是走错了，而且偏离铁路一定很远。我暗暗自责，心口在疼。 三 我和老杨双脚陷在泥泞里，用足吃奶的劲努力的推车，小胡踩足了油门，车轮只是在原地不停的空转，甩出密集的泥浆，不一会，轮胎下变成了坑，垫石块，塞树枝，瞬间又被甩出…… “上车，这样不是办法，车陷得太深，到时救援都成问题。”小胡大声喊着。 我们坐在车厢里，像在一座孤岛上。默默地擦着脸上地泥浆，一阵沉默，大家相视苦笑。我心里一阵地自责，预想没有做好，盲目地决定，造成这样地局面。只有先向上级汇报了。 “什么？湖泊？电话那头，感觉主任几乎不相信自己地耳朵，”他是老合武了，线路开通就在这里上班，线路位置了如指掌，信手拈来，“你有没有看错？……天啊，你们偏离路线多远呀？……是从杏花村进去地吗？……确定是右拐上坡？……水泥路？……下面那段废弃地小路？……没错呀？……怎么可能走到湖边呢？……你发个定位来看看…… 已经凌晨一点了。我们商量着怎么熬过这个夜晚，车窗是不能开的，蚊虫太多了，还有那条恐惧地蛇；太热，空调也不能一直开着，油箱的油也不是很充足。手机的电量也要省着用…… 这时，主任来电话了，他说我们并没有走错路，从兄弟单位了解到，由于雨季洪涝，山体滑坡，道路冲毁，将这里形成了堰塞湖，用土堆封路口就是提示危险。半夜请拖车救援存在不安全的因素，从人身安全考虑，要求我们弃车走出来，再派一辆车来接我们…… 我们下了车，将防蚊液在身上喷了又喷，一人折了一节竹枝，小心翼翼地拨打着齐腰灌木草丛，缓慢在往回走。那条高傲银环蛇的身影总在脑海里回荡着，瞬间，我们的额头都冒出了汗。 “我走前面吧，我个高腿长，好探路，”小胡自告奋勇地说。 “还是我走前面，我当过野战军，有野外拉练地经验”。老杨也要抢在前头。 “我也当过兵……”“我可是炮兵观测员…你个新兵蛋子，还是让我这个老党员带个头……” “我穿的是水鞋，老肖，你说谁走前面？……” 我心头一热，眼泪几乎下来，在这一刻，他们不是在炫耀自己兵龄党票，抢先的是危险，是责任……让我这个带班的汗颜。这种场景以前只有在电影里看到，今天却发生在基层信号班组里。这就是党员不惧危险，冲锋在前的最朴实也是最美的形象。有句话说的很在理：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我一时难以抉择，小胡已经冲在前面，他忽然发现树林左侧，有一束白色的灯光透过来。 “那边有灯光，可能就有人家我们从这边走过去” 我们顺着光走过去，不到二十米，不禁哑然失笑：也是一片湖水，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远处一户农家的孤灯。夜晚，有时给人带来的错觉，也显得幽默。但给此刻高度紧张的气氛带来了几许缓和。 四 树林深处了，拨开齐腰草丛，低头照清才敢迈出下一步，脸上又不时地被枝叶扫过，又要抬头把灯光往两边的扫望，低矮野竹林是不是又传来有节奏窸窣声，感觉有野生小动物在与我们同行，它们的动作可比我们灵敏的多呀。正想着，前方树上又传来猫头鹰发出单调，凄厉和忽高忽低的叫声，还没来得及毛骨悚然，一大片呼啦啦挥动翅膀的声，夹杂着穿林打叶声，腾空而起，耳边都能感觉到扇动的风，此情此景，深刻体会韦应物的诗句：风霜时动竹，夜半惊鸟栖。 树上刚刚宿鸟惊飞，树下已是虫鸣螽跃，随光乱舞，大的，小的，黑的，绿的，知名的，不知名的，都挥动着翅膀，嗡嗡的向我们飞来，或撞在脸上，或撞在头灯上，落下，又飞起，密集的，盲目的，疯狂的，撞击着，周而复始，源源不断……就像二战后期想通过自杀式战术扭转败的日本神风敢死队，像印度北部成灾的蝗虫，向非洲草原成群的角马，目标只有一个——我头顶的光源。我们共同的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避开那条恐怖的银环蛇，与它相比，蚊叮虫咬已经算不了什么了。渐渐，前方终于出现水泥路面… 五 杏花村里的空气时清新的，宜人的，几个萤火虫在夜色中划出几道闪亮的线圈，伴随着潮湿的微风，饱和着庄稼诱人的馨香，生趣盎然的幽美。拿这夜色和刚才的“恐怖”一比，真是冰火两重天。我们热烈讨论着开车进树林的决策对错，一阵的感慨，一阵的唏嘘……那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已化为空气，飘散在笑声中。 心口像从来没有疼过一样。前方的路口划过一道亮光，那是接我们的车来了…… 给主任汇报时，心里还带着愧疚：折腾了一晚上，工作任务没有完成，还把车遗弃在现场…… 电话那头，主任的话却如涓涓细流，沁人心肺：你们平安回来，就已经出色的完成了工作…… 微风吹落叶儿上的露珠，滴在我的发梢上。抬头张望，分明有一轮新月挤破叠叠湿云，穿过蒙蒙的薄雾，透出淡黄的颜色，洒在田野上。 无边的田野，一片蛙声，如鼓角齐唱，如风潮迸涌，各自歌唱，组成了一部和谐，动人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