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南门外,杨柳依依,蓦然间,又遇柳七,顿有千种风情,怯怯与他私语。</p><p class="ql-block"> 这原来是一个梦。</p><p class="ql-block">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晚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p><p class="ql-block"> 今年春天,回老家的时候,我曾专门来到枣阳东部的兴隆镇,寻找一个叫“花山”的地方。据记载,北宋大词人柳永就葬于此地。可惜,问了几个人,都没听说过花山,不知其在何地。也许是历经千年风雨,物是人非,柳永墓早已不知所踪了吧。</p><p class="ql-block"> 其实,关于柳永去世后,归葬何处,有多种说法。除了兴隆花山外,据离柳永生活年代较近的宋人笔记记载,柳永“卒于襄阳,死之日,家无余财,群妓合葬于南门外”。襄阳南门外,到是另一个可能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襄阳南门外的护城河旁,两岸一排排的杨柳,正是柳永《雨霖铃》中,今宵酒醒何处的场景。词中一句“暮霭沉沉楚天阔”,指出他的杨柳岸不像在当时的东京,也不在京口和扬州,而更应该在楚地。一个寒蝉凄切的秋日,骤雨初歇,柳永和友人漫步于南门外护城河的岸堤上,为他送行。我们不知道,这位友人是一位女子还是一位男性。从“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看,也许更有可能是他的一位红颜知己吧。此别后,天各一方,“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不正是一千年以后,我们现代人也所常面临的孤独和愁绪吗?可见,无论社会如何进化演变,作为人类,我们内心深处所拥有的那份敏感,脆弱的东西,一直都没有改变。</p><p class="ql-block"> 北宋时的襄阳城,出南门,左边是奔流的汉江,右侧是岘山,中间是一片不太宽阔的平坦田园。出城两里地,当有客栈四、五家,周围有村落数座。柳永漫步于此处,行于田园之中,弄花折柳,浅酌低唱。那城外的客栈中,有一家怡红院里的女子谢玉英,与柳郎颇为情投意合。“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这句词表达了柳永纵情山水,觅得知音的那种快意。</p><p class="ql-block">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如果我们把这几句理解为一种消极逃避,那就错了。对我们许多人而言,传统世俗教育摆在你面前的人生目标不外乎“功名利禄”几个字。你倾其一生去努力追寻,那也只不过是走在别人指定的路上,此生悠忽而过,其中又有多少自我?可惜,有几人明白,“青春都一晌”那么短暂?谁能超脱到:“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p><p class="ql-block">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许多人敬重柳永的地方,和他同时代的王安石,苏东坡是写不出这种词句的。在他们那里,只有冰冷的政治抱负和人生礼教。至于“为伊消得人憔悴”,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有这样一位女子能在当时的士大夫眼中有这种地位。只有在柳永这里,她上升到了特殊的地位,他真诚认真地喊出了为了她,“衣带渐宽终不悔”,让人肃然起敬。这才是真男人的真性情。这不仅仅是婉约,其实更是一种大气豪迈。</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南门外,一切都已变了模样。寻常巷陌,谁知柳郎曾驻。千古风流,终被雨打风吹,变得庸俗不堪。但即使你走在拥挤的菜市场,行在杂乱的巷子里,如果你发现了自己内心里的柔软,你就仍然可以呼吸到柳永的气息,仿佛在与他结伴而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