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六天

秋天的夜晚很冷，很生，很纯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星斗，满天的星斗就像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这纯净的夜，更像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在看着我，在天空顽皮地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说“你把我忘记了吗？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还记得吗？”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的思绪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青葱岁月，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日子。 那年秋天的夜和今天晚上一样，天上挂满了星斗，星空下两排教室里，早已点起一根根蜡烛，在烛光后面有一张张稚嫩的脸，借着这点点烛火的光亮，紧张地学习着，教室里一片静悄悄，只能听见笔的书写声和呼吸声，在烛光下照射下，散下长长的背影。 　　这份宁静很快被下课钟声打破了，同学们纷纷把眼前的蜡烛拿起，走出教室，来到水池旁，洗漱，回宿舍睡觉，有一少部分人不急于洗漱还在继续学习，我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气，往前面看了看，看见她还在烛光下学习，我把书本放进书桌里，拿着蜡烛和准备好的东西，走到她的身旁，把蜡油滴在桌子上，粘好蜡烛，在她旁边坐下，拿出代数书，翻开第四章，第五题，放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在黑夜里放着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像是在说“干什么呀？有什么事？” 　　我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笑道： 　　“小伍，这道题我不会给我讲讲呗？” 　　“那一道呀？” 　　“第五题。” 　　“第五题啊！嗯……？” 　　她的眉头在她宽宽的额头上稍微皱了一下，马上又很快的舒展开了。 　　“嗯……你看第一项和第二项合并，再用分配公式试试，怎么样会不会？”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豁然开朗！ 　　“噢！……原来这么简单啊！真是不点不通，谢谢！” 　　我看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愉快的光亮。 　　“怎么还不去洗漱，早点儿回宿舍休息吧？” 　　“嗯……这会儿人太多，又挤，还不如学习一会儿呢。” 　　“你这思维方式就是和大家不一样，挺会利用时间的。”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等着洗漱的人们离去，这时一只飞蛾突然飞过来，飞向了蜡烛，只听到“嗞啦”一生，火光一闪，烧黑的飞蛾掉落在蜡烛旁边，我盯着烛光，灵光一闪，一个问题出现脑海里，我便问道： 　　“你说飞蛾明明知道飞到火里会死，它为什么还要飞到火里呢？” 　　她刚听到这个问题一愣，眼睛上下转了一转说： 　　“嗯……这个我怎么知道啊！不知道。” 　　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想知道为什么吗？” 　　她想都没想就答到： 　　“想，真想知道。” 　　“想知道，那听我慢慢道来。” 　　我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左手背在后面，右手在前，一转身，右手轻轻一拍桌子，道： 　　“那好告诉你，这还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呢。故事是这样的：‘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个仙女叫烟火，她长漂亮又善良。那时的人们一到晚上，天就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干不了，烟火看到这种情况，就偷偷的下凡到人间，给千家万户，带来灯光。一个叫尔的年轻人喜欢上了烟火，她每次到人间，他都静静地偷偷的看着漂亮的烟火。后来，被玉皇大帝知道了，因烟火私自下界，给人间带来了光明，触犯了天条，被贬下了界，把她变成了蜡烛和灯芯，只要人们一点燃灯芯，烟火就会出现，就会给人间带来光明。那个叫尔年轻人呢？因为烟火触犯了天条，被贬下了界，再没有见到烟火，不久得了相思病，一病不起，不久就殁了，最后他的魂魄化成一只只飞蛾，四处飞散去寻找烟火，有一天尔见蜡烛和灯芯，把蜡烛灯芯点燃就是烟火，他看到了烟火，他飞扑向了灯芯，可是尔最后化成一堆黑灰。’这是就飞蛾扑火的故事。” 　　我讲完最后一个字，看着她眼睛里泛着光，在烛光下一闪一闪的，她右手拄着下巴，听我讲完最后一个字。 　　“哦……原来是一个神话爱情故事，尔喜欢烟火。” 　　“嗯，算是吧！” 　　“天不早，人们洗漱的差不多了，该回宿舍了，走吧？” 第二天的晚自习，下了课，大家都纷纷走出教室，教室里没有留下来几个人，我有道数学题没做出来，就继续在蜡烛光下做题，这道题实在有点儿难，算了好几遍都没有头绪，该怎么做呢？正在我为难的时候，只听见： 　　“你试试在加上一个ab，就可以套用(a＋b)²公式了。” 　　听到声音，我一回头，看见她微笑着站在我的身后，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我。 　　“我试试？” 　　听了她的话，我加上一个ab项，套入公式，很顺利地做了出来。 　　“这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我投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她坐在我的身旁，很神秘地对我说： 　　“昨天的那个神仙故事是你的瞎编的吧？”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故事是我瞎编的，我眼睛里透出一丝不安的神色，我不去眼睛去看她，怕她看穿我谎言，我把头转向前方说： 　　“不是啊！是奶奶讲给我听的，我奶奶经常给我讲故事，我是听着奶奶讲的故事长大的，可是，我奶奶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了……” 　　我说到这里，空气好像一下子窒息了一样，我们俩不再说话。 　　好久，她才说： 　　“你奶奶都给你讲过什么故事？可以讲给我听吗？” 　　“这个……” 　　我为难的微微皱了皱眉，我刚一皱眉，就被她敏锐的发觉了，她就说： 　　“不白听你的故事，以后遇到什么不会做的题，尽管来找我，我会竭尽全力地为你解答。” 　　这对于我这个笨学生来说，可算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没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不过我不能立马答应，否则的太不矜持了。 　　“那让我想想，明天晚上给你答复好不好？” 　　她也看出我的犹豫，只好说： 　　“好吧！明天晚上等你的好消息，我先回了，明天见，Good night!” 　　“明天见，晚安！” 夜的世界，有你有我，有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看着漂亮的夜，看着你，也看着我，慢慢地，它累了，它打了一个哈气，它伴着静静的夜睡了。 　　后来的日子里，一有时间我就给她讲故事，日子长了，我给她讲过《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三侠剑》、《岳飞传》、《解学士》、《平凡的世界》、《人生》、《公冶寿长》等，好多好多，有些是我看书看的故事，有些是我听广播听得，也有些是奶奶小时候讲给我的故事。 　　她喜欢我讲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尤其喜欢听孙少平和田晓霞俩个人的故事，从他们相识，他们相知、相惜，他们相爱、相约，最后他们的离别…… 　　我们原是自由的鸟儿, 　　飞去吧一一 　　飞到那乌云后面明媚的山峦， 　　飞到那里, 　　到那蓝色的海角， 　　只有风在欢舞， 　　还有我做伴。 　　这首普希金的《囚徒》，是田晓霞和孙少平一起气火车，田晓霞站在铁轨上念给孙少平的诗，她让他一生要时时刻刻要记住的诗。她向往自由，崇尚平等，爱憎分明；她见识过一切她所处社会的言论，包括被禁的反动言论，她是自由的，她一生都在自由中度过，然这平凡的世界不允许一切自由而又美好存在。 最后讲到田晓霞为了救孩子，被洪水冲走，田晓霞在洪水中挣扎着，精疲力尽的田晓霞，伸开了双臂，她在幻境中看到了孙少平，伸手拉拉住了孙少平的手，一个浪头打过来，只见浪头滚滚，已经看不见田晓霞踪迹。 　　“那后来呢？田晓霞死了没有？有没有去赴两年后的古塔山下杜梨树下的约定？” 　　我看见她的双眸里噙着泪花，在晚上蜡烛下闪着晶莹的光亮，我看着她的黑黑清澈的眼，不忍心告诉她结果，就给她说： 　　“田晓霞和孙少平他们有两年后的古塔下杜梨树下之约，等讲到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就像我们之间一样，我们毕业后各奔东西，天涯海角各自一方，兴许一辈子也不会再相见，你会相信多年以后我们还会再相见吗？” 　　她抬头看了看我，似乎她感觉出我最后的话过于悲伤，出于好心便安慰我说： 　　“两座山到不一块，两个人总会能够遇上吧？你说呢？那我们也做个约定，不管以后我们在何时何地，都要想着回来看看对方，好不好？” 　　我只是答应了一个字： 　　“好！” 　　我紧接着又说： 　　“天也不早了，该回宿舍休息，明天还得早起跑早操呢。” 　　不等她再说什么，便匆匆起身回了宿舍。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回答她，我看到她内心里的渴望，她多么不希望田晓霞的离去，和心爱的人儿快乐美满的生活，我说不出口，这是个悲剧故事，我不想伤了她的纯洁美好的心，所以，我逃避了，义无反顾的逃避了。 　　好几天，好几次见了她的面，我都不敢看的双眼，也不敢和她说话，我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为什么逃避，我也不想逃避，就让时间最后给出答案吧！ 　　我的逃避，我的坚持，最后我也没把田晓霞的为了救孩子牺牲的事告诉她，这是我的自私，我的犹豫，我最后的善良，我最后的…… 离校日子越来越近了，同学们忙着道别，忙着准备礼物，忙着别离，整理自己的情绪，准备好好和同学们道别，各奔东西，不知道以后我们是否会再相见，什么时候相见，偶然相遇在路上，会不会认出彼此，问一声“好久不见！”，这都是以后的未知。 　　到最后，我给她准备礼物，我把《平凡的世界》送给了她，让她在书里去寻找最后的答案，并写了一封信，夹在书皮里，我怕她发现不了信，在田晓霞被洪水淹没的章节里，写下我的留言，书皮中有信请注意查收。 　　烟火： 　　“请你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在那天的夜里，我发现了闪闪发光的你，你犹如一盛开的烟火，照亮我的心，我才编了飞蛾扑火的故事，因为尔喜欢烟火。在讲到田晓霞被洪水淹没的时候，我不敢把最后的结果告诉你，怕你会伤心，看你有泪光的眼睛，让我望而却步了，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寻找光明，懂的，在当时你可能承受不了那个结果，我不敢说出口，我把书送给你，让你自己在书中寻求答案，不会是当下，也许是可能好多年以后，你会明白的用心良苦。” 　　此致！ 　　敬礼！ 　　友：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