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九七七 随着各连队学生年龄的增长,上中学的人与日俱增。为了缓解团直中学的压力,有些连队办起了中学点。2连的中学点须接纳附近的1连、3连、25连的初中生,于是77年暑假,我被派往六师师部参加中学教师培训班,两个月就学完了初中的数理化。开学后,我从11连又被调往2连中学点负责学校工作,并任教初中数学课。<br> 就在这一年寒风凛冽的冬天,“忽如一夜春风来”,恢复高考制度的福音像千树万树的梨花盛开在祖国的每一个角落。“那是一个老人,一个智者,叫醒我们,他说,孩子们,走,我们上学去……”<br> 仿佛春风打开了坚冰的闸门,“哇”的一声,春水哭了——为了一冬监禁的委屈,也为着春来自由的释放。<br> 我一身的热血在狂奔,毫不犹豫地报了名。由于超龄,只限报考师范类院校,这正合我意。待冷静下来细细思量,一阵悲凉又袭上心头。这可是高考啊!高三的在校生都不一定考得上,而我对高中各学科知识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打退堂鼓吗?名都报了,骑虎难下了,那就铤而走险吧!<br>一切的一切都正规起来了。报志愿、考试,要分文理科。文科考五门: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理科考五门:语文、数学、政治、物理、化学。我对理科感兴趣,但权衡之下,还是报文科。<br> 离高考的时间不多了,我开始利用业余时间抓紧准备。我没有《高考1977》影片中的陈琼那么幸运,有父亲为她冒死送复习资料;也没有影片中强子的胆量,利用探亲假跑回上海复习。我每天依然上班,下班后才分秒必争地看书做题,通宵达旦。古人为读书而“凿壁偷光”,“囊萤映雪”,我天天像卖炭翁似的“满面尘灰烟火色”,煤油灯把鼻孔乃至整个脸熏得烟烟然,灰灰然。曾看到某校高三有这样的励志标语:“害怕吃苦,莫进此门;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两眼一睁,开始竞争。”这也是我当初的真实写照啊!<br> 复习迎考在继续着,可这哪里是复习啊!没有提纲、没有复习题、没人指导……。语文,我只是写了两篇作文备用;数学,把自己的初中教科书上的习题从头到尾做两遍。至于政史地,把学生的书借来从头背起。那天去团部拍报名照,我顶着寒风,踏着雪地,从二连步行两个半小时到团部,一路上拿着政治书边走边背,一本书就这样背了下来。<br> “书到用时方恨少”。由于自己在中学时期对语文课不感兴趣,老师教过哪些语文基础知识,头脑里一片空白。正当我急得一筹莫展时,忽然想到了张兰。张兰是我在三连的学生,聪颖过人,且各门成绩优秀。她正在团部读高中,我何不去请教她呢?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星期天到了,我一早跑到3连,在张兰家学习了一天,受益匪浅。经她的讲解,我了解了字、词、句、章、语法、修辞……。也许是急中生智,我把有些知识编成了便于背诵的口诀。如词的类别有:名动形数量代,副介连助叹拟。复句关系有:并承选转因假条。修辞方法有:比拟夸排设反引……。果然,张兰讲的这些知识考卷上都出现了,我背的口诀也好使,根据题目对号入座即可。“教学相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些至理名言竟然在我和张兰之间体现得那么完美!<br> 高考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我胸“无”成竹,却也坦然。<br>考语文时,自我感觉良好。拼音填汉字,句子成分,复句关系,修辞方法都无障碍。文言文考了《愚公移山》,原本对文言知识孤陋寡闻的我,由于毛泽东的“老三篇”背得滚瓜烂熟,愚公移山的故事倒背如流,竟也把试卷上题目答得差不离儿。作文题考的是《旧貌变新颜》,我准备的两篇中有一篇正好用得上,结尾还引用了当时耿莲凤唱的歌词:“打倒了四人帮,天更蓝,地更绿,山更秀,水更清……”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甚是得意。<br> 考数学时,我只用了不多时间就辍笔了。凡是会做的题都做完了,不会做的再看也没用。于是根据每题的分值,加起来总共做出了48分。闲着没事干,我把整张卷子的题目抄在了草稿纸上。……分数出来后,团直学校老师刘巽元告诉我,数学果然是48分,都是初中知识,还有52分是高中题。我不知道自己的总分是多少,只知道通过了初试,进入复试。<br> ……<br>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盼到了榜上有名,我被录取到“哈尔滨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班。当时的心情,就如李白接到去朝廷做官的圣旨一样,“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但是真到了走的那一天,却根本笑不出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之情涌上心头。<br> 这一年,参加高考报名570万人,录取27.3万,录取比例29比1,是共和国高考竞争最激烈的一年,空前绝后。而我有幸成为这高考大军中的一员,是我一生的骄傲。<br>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br> 走出荆棘,前面就是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