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县是我国的基本行政单位,县城的经济政治文化状况不乏代表性。工人阶级是那个时代最普通、最主流的阶级。本人出生于1968年春天,一个县城的工人家庭。因而,以下虽是我个人的时代印象,当也有普遍意义。如果你不是六○后,你当从中看到与自己不一样的时代风景;如果你是六○后,那它将是一本等你翻动的自己的影集。</p> 衣服篇 <p class="ql-block"> “衣食住行”,生活的内容,“衣”排在第一位。谈一个时代,不能不先谈那个时代的“衣”。 </p><p class="ql-block"> 我记忆中的第一件衣服是一条碎苹果花布裙,还有一双红底黑花布鞋。三四岁的我给它命名“北京鞋”。那是工人阶级先进代表的父亲去北京开劳模会带来的。我穿着它,特意到邻居姨妈家转转,邻居姨妈居然没有看见我的漂亮鞋子!炫耀心切的我只好喊一声“姨妈”,把她的目光吸引到我脸上后,又低下头看着鞋子,这才把她的目光引到我的漂亮鞋子上!不难想象,北京来的布裙子、布鞋子带给了我何等的新鲜、骄傲和快乐!</p><p class="ql-block"> 那时,别说是外地来的成品衣服了,就是自己缝制的新衣服也是难得的,所以,那时有个概念,叫“新衣服”,每年过春节时才能穿上一套新衣服,平时,弟弟妹妹就得捡哥哥姐姐的穿。所以,穿新衣服成了过年的一大内容,是春节能让孩子们欢天喜地的主要原因。</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姐姐哭着缠着要爸妈买新衣服,还记得哥哥因穿不上新衣服而低头生闷气,还记得母亲为了给孩子添新衣而加班加点。</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并不觉得苦,只是为每一个小小的“得到”而幸福。现在回想起来不仅不觉得心酸,且挺怀念那一份深深的渴盼与满足——现在满柜的衣服也难带来满足感,也许是因为得来容易而少了渴盼吧。原来,渴盼也是可贵的人生体验。</p> 饮食篇 主食 <p class="ql-block"> 那时煮饭的燃料是木柴,用火柴点燃,灶是砖头砌的。</p><p class="ql-block"> 粮食是定量供应,其中大米0.138元一斤,要搭售包谷、面条等所谓“杂粮”。为图便宜,家里有时会买“碎米”——碾米过程中产生的次品来吃。大米饭是难得吃饱的,尤其乡下。母亲说,我二三岁时因故被送到农村,一个星期后我哭闹抗议:“我要回城里吃大米饭!”</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肉是定量供应,人人争抢着要买肥肉,因为相比炼油炒菜,吃瘦肉实在太奢侈了。买肉是要排队的,哥姐们天不亮就要去排队。</p><p class="ql-block"> 豆腐也是供应,只是秩序不如买肉的好,大家挤作一团。</p><p class="ql-block"> 蔬菜是本地蔬菜合作社种的,品种有限。后来慢慢有了外地拉来的菜。</p><p class="ql-block"> 那时难得吃上一次肉,加之疏菜也有限,本是配角的咸菜变成了主角。一缸咸菜不要多长时间就吃完了。我中学时最爱吃酸菜面,没有肉的,可当时风卷残云一会儿就扫光了,还意犹未尽。回想起当年的馋样,我试着做过几次酸菜面,再加什么配料都没那么好吃了。</p><p class="ql-block"> 不知是那时酱油质量好还是当时胃口标准低,反正那时兴吃酱油拌饭,而且觉得香。还有猪油拌饭,再加点盐,也挺好吃。</p><p class="ql-block"> 一个煮鸡蛋能让我期盼好几天。生日前十几天就开始数着日子过了,因为生日那天能独享一个煮鸡蛋。因为对一个鸡蛋期盼,我对生日的印象特别深,这也是父母制订此政策的用意吧。</p><p class="ql-block"> 那时邻居的厨房是连在一起的,一家煮鸡几家闻香。一家炒着菜没盐了,到邻家去拿是很自然的事。没米倒是不能“拿”了,是借的。关于借米,妈妈教我们一个原则,叫“借平还尖”,意思是借一平碗米要还一尖碗,多出来的那一点,是谢意的表达。关系更好的,做了什么好菜会送上一碗,吃完后把碗洗净送还便何。当时吃什么都香,吃别家的更香。我邻居家的孩子就喜欢来我家吃饭,经常来,时间长了不好意思,大人就把自家的饭菜悄悄送来我家,等我家开饭时,不明真相的孩子来我家吃自家的饭,津津有味。这不是隔锅香,简直是隔墙香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0.14元一碗的米线、6分钱一根的油条和5分钱的一碗的豆浆都是奢侈,我收入有限的家庭与它们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魂牵梦萦、偶尔满足——每个月的25号,父亲发工资的那天,全家打一回牙祭过一回瘾。</p><p class="ql-block"> “25号”给我的印象是如此深刻,以致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月领工资不是25号我都还惊奇了一瞬间:原来不是全世界都25号发工资啊!</p><p class="ql-block"> 非常感谢父母,在物质如此匮乏的环境里,让我们对物质的感受不是伤痛,而是美好。</p> 副食零食 <p class="ql-block"> 红糖是供应的,<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的出生证上写着“供应红糖*斤”,那是产妇的特殊待遇。七十年代末期取消限购,压抑的需求如山洪爆发,抢购红糖的人排成长龙</span>,几十斤几十斤地往家扛,用大缸装着。我们上学前往往会偷偷啃上一口,糖块沿边常常满是牙印。</p><p class="ql-block"> 水果糖没有限量,可随意买。不过没钱也“随意”不起来。</p> <p class="ql-block"> 月饼是中秋才有的。父母买来后会藏起来,到节日再拿出来吃。父母为藏月饼是绞尽脑汁,但最终还是败给孩子——无论藏在哪里,孩子们都有办法找到,悄悄吃上一点。偷月饼是哥姐们大后才交待的,对发生在家里的猫与老鼠的游戏我浑然不知,可见哪怕是在同一个家庭,一样的物质环境里,人与人还是不同的。 </p><p class="ql-block"> 包粽子的叶子是自己到山上摘来的。临近端午,放学后到山上摘棕叶或竹叶是孩子们乐于承担的劳动,因为它既不象背柴那么辛苦,又可逃避别的家务,与大自然的亲近也很令人开心。</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牙膏用完了,把牙膏皮拿去废品收购站卖,二分钱一个,加上卖其它废品的收入和父母给的零花钱,偶尔还是能买一毛钱8颗的水果糖。听说有的孩子等不及家里牙膏用完,悄悄把牙膏挤了卖牙膏皮,被大人发现后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p><p class="ql-block"> 1974年左右吧,冰棒首现,这在小城炸开了锅,卖冰棒的窗口挤得没法形容。哥哥姐姐没能买到,我馋得哭了,是邻居建华姐姐给了我一只,我的哭声这才歇下来——那一根0.03元的冰棒,让我记了几十年!</p> 文化生活篇 电影 <p class="ql-block"> 主要是露天电影。地点有县篮球场和在附近的部队的两个球场。十分钟和半个多小时的路。</p><p class="ql-block"> 看露天电影的第一件事是占位子。中午就端凳子到球场上占位子,如果不端凳子,就用瓦片在地上画一个框,写上“有人在”三个字,有的还会搬块石头放在框内以示有主。正午的骄阳之下,凳子晒得很烫,孩子们去找水来泼。晚上一家人(一般有六七口人)坐在事先占好的框内一起看电影。</p><p class="ql-block"> 银幕的背面是公路,背面也有人看,那叫看“反电影”。</p><p class="ql-block"> 放露天电影没有正式的通知渠道,不知来处的消息口口相传,传遍县城——不只县城,附近的农民也会来看。偶尔会有误传,白跑一趟。大家把这叫做放《白跑你》(让你白跑,电影《白毛女》谐音)。最夸张的一次,传说好几次要放《少林寺》,每次大家都兴冲冲地抬着凳子赶去,结果是一场场的《白跑你》。还好,最终大家还是看上了,真过瘾。</p><p class="ql-block"> 也有电影院。一角钱一张的票。哥姐们会捡些旧票跟在大人后面混进去,电影院的走廊上有很多没票的小孩子。院方一般也不管,只是偶尔还是会来驱赶一下。</p><p class="ql-block"> 电影的内容,大多不记得了。印象较深的有: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凄惨,陪了不少眼泪;《决裂》中的“现在,我给大家讲马尾巴的功能”很搞笑(后来才理解,那是在讽刺脱离生产脱离实际的教育)。战争电影革命电影是那个时代的主流,剧情虽曲折但我心有底,我知道最后好人都会胜利。我还能看出还没暴露身份的人:长着两颗大门牙样子凶凶的就是国民党特务或叛徒了。后来的电影是《带手铐的旅客》之类的伤痕电影。再后来电影日益丰富活泼,什么《神秘的大佛》、《庐山恋》等等,挺火的。片子少时,一部电影会连续放很多遍。《刘三姐》在我外婆家——大寨公社的球场上,连续放映一个星期,我们居然连续看了一个星期! </p> 电视 <p class="ql-block"> 一位南下干部在全厂率先拥有电视,忍不住新奇的我们就跑到人家去看。开始人家还热情迎进门,后来也烦了,就关起门来,而我们,竟扒着人家的门缝看!</p><p class="ql-block"> 后来,县财政局有电视就不用看门缝了,多跑点路就行。那时,看了《敌营十八年》。再后来,厂里也有电视了,不用跑远了。</p><p class="ql-block"> 看《霍元甲》,雪花点大杂音也大,可我们看得津津有味。邻居的小男孩喊着霍元甲的名字学着电视上的动作一通乱舞。</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记不清是有什么好的电视剧了。在学校补课的我坐不住了,竟壮起胆举手发言:“老师,放**电视的时间要到了,我们想看!”,老师无奈地挥手,一班学生欢呼雀跃从教室蜂拥而出。</p> 歌曲 <p class="ql-block"> 记得工厂集体食堂门口,饭前,工人们列队唱歌:“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p><p class="ql-block"> 后来听说禁邓丽君的糜糜之音才知有个叫邓丽君的歌星,再后来满街尽飘“甜蜜蜜”。感觉是不一样啊,把人的心都唱润唱酥了。</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是朱逢博的清甜李谷一悠扬,是《回娘家》的俏皮是《请到天涯海角来》欢快,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的激扬向上,是《校园的早晨》的清新。</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是齐秦的“狼”来了——港台歌曲随后深入人心。</p> 小人书(连环画) <p class="ql-block"> 一般比巴掌大些,方形,黑白。县城的街上有一位老太太专门租小人书,一二分钱看一本。家里会买上几本,更多的是同学间互相传看。</p> 思想教育篇 毛主席像章 <p class="ql-block"> 毛主席像章家里有很多,大大小小,各种款式各种材质。印象最深的是夜光的。我们会爬到床下面或钻到被子里欣赏,觉得既漂亮又神奇。</p><p class="ql-block"> 搜集毛主席像章是一件乐事。我收集的渠道主要是向解放军叔叔要。路上遇到解放军,就主动喊“解放军叔叔你好”,对方有时会主动给了,若不主动给,开口要对方也会给的。那时,对解放军是且亲且敬且爱,很是崇拜。回想起来,那时军民关系很是亲近和融洽。</p><p class="ql-block"> 听说,有人为表忠心,把毛主席像章直接别进胸前的肉里!</p><p class="ql-block"><br></p> 批判大会 <p class="ql-block"> 广场,一些人被按着头,戴着尖尖帽,胸前挂着牌子。我们跟着喊口号:“打倒反革命!无产阶级专政万岁”等等。</p> 忆苦思甜会 <p class="ql-block"> 一些贫农或工人在县大礼堂或全校大会上给我们作忆苦思甜报告,让我们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我父亲就上台讲过。我父亲出生在贫穷的农村,我爷爷相当于现在的农民工,到锡都(云南个旧)挖矿以青壮之年惨死他乡,只有六七岁的父亲流浪着给人做工以维持生计,是共产党让他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工厂的劳动模范和地区级人大代表。未进过一天校门的他凭自学成为县电影院的设计者之一,是本厂厂房的独立设计者……。,</p> 标语口号 <p class="ql-block"> 建筑物,路边,毛巾、口缸等生活用品上,标语口号无处不在:</p><p class="ql-block"> 经济方面:工业学大庆 农业学大寨;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发展经济,保障供给。</p><p class="ql-block"> 国际战略与国策: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妈妈只生一个好,等等。</p><p class="ql-block"> 思想观念方面: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艰苦奋斗光荣;要斗私、批修。</p><p class="ql-block"> 军民关系:军民团结如一人 试看天下谁能敌</p><p class="ql-block"> 其它: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p><p class="ql-block"> 对这些标语,当时我大多不知其意。只是无数遍的视觉冲击,现在居然还记得。</p> 学校教育篇 <p class="ql-block"> 教室前方,黑板上面是“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几个大字,每堂课班长喊起立之后都要重复一遍。</p><p class="ql-block"> 作业不多,但老师要求还是严格,有一次我没完成作业就挨罚站。思想教育贯穿于学习生活之中。播放的课间操乐曲声中有一段引言:“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现在开始做广播体操——”</p><p class="ql-block"> 记得课本第一页的毛主席像,还有背得滚瓜烂熟的课本扉页:“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当时是囫囵吞枣,现在才去分析、去体味。学生、家长都没有学习压力,当然,我们也会被鼓励着好好学习。</p><p class="ql-block"> 家庭作业一般不是在自己家做的,基本上是去小朋友家里,边做边玩。</p><p class="ql-block"> 我还留有一本初中的作业本,上面作文的水平,远不及小学时期的儿子。那时的家长不会与老师拉关系。没有钱,没有社会地位的老实巴交的父母的孩子们,一样得到老师的关心。 </p><p class="ql-block"> 学生的条件还是有区别的。县委政府的孩子是要穿得好些,他们会有看起来很稀奇的文具。家庭好一些的孩子有意无意地会形成一个小圈子,不过,穷人家的孩子也不会受到歧视,不同家庭的孩子之间没有鸿沟,更无敌意。尤其是老师对所有学生都一样关心与尊重,所以面对条件比我好的同学,我会有一点点羡慕,但不会自卑。</p><p class="ql-block"> 学生本身也是有区别的。区别主要在于成绩的好坏。学习好就能得到老师更多的爱意和同学尊敬。勤劳动、做好事、拾金不昧也在受表扬之列。有时实在没拾金不昧的机会,有人把自己的东西拿去上交,以求表扬。一般来说,学习差不多的人会形成一个圈子。</p> 劳动篇 <p class="ql-block"> 劳动分为:出于任务的劳动;出于生活需要的劳力;出于荣誉感和快乐需要的劳动。 </p> 作为任务的劳动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假期“作业”中,有一项是积肥。以“背篓”为容器和计量单位,要求一个假期要送多少背篓的肥料到学校,每个班都有一个装肥的坑。人人有任务,肥源就成了问题。老实的,在单位的猪圈里等着,猪一旦“生产”出肥料来,赶快收入“囊”中。狡猾的,把背篓下面垫空,上面辅上一层交差了事。数量由同学之间互相证明。</p><p class="ql-block"> 学校偶尔会组织上山拾谷穗(梯田在山上)之类的劳动活动。</p><p class="ql-block"> 哥哥姐姐们参加过“学农基地”,我只是听说。</p><p class="ql-block"> </p> 出于生活需要的劳动 <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当过知青。知青苦,知青也乐。姐姐当知青后偶尔会带些米和柚子来,家庭物质生活得到不小改善。毫无背景的大姐因为劳动积极,分配工作时,被贫下中农推荐到了县政府,这在当时算是很好的归宿啦。</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作文大多是记录劳动场景的,用词频率最高的是“你追我赶、干劲冲天、汗流浃背”——反正我们的词汇量本身就不多。用常用的夸张是:“肥料都堆成小山了”,天天这几句,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也想不出更多说法来。</p> <p class="ql-block"> 种地:为了弥补生活所需,很多人家会去附近的山上开一块自留地种红薯种菜等。哥姐们去挖过地,我去当过他们的观众。</p><p class="ql-block"> 打柴:那时家里生火的柴少数靠买,多数靠到山上砍。星期天,几家人相约一起去山上打柴。路程来回大约需要两三个小时。路程远些也罢了,最怕的是那座必经的“桥”:所谓“桥”,不过是一上一下两根钢丝,分别用于脚踩和手抓。桥下是滚滚洪流,让人恐惧(二三十年后,连接两岸的钢丝桥变成坚固的水泥桥,而两岸之间的水流却从猛兽变成了小绵羊)。打柴是有危险的,会遇到蛇,有时还会砍伤手,等等。我经历过一次危险:邻居在劈柴,突然斧头脱离,从我耳边飞过。不敢想像,如果再偏那么一点点……</p><p class="ql-block"> 洗衣:城里有一股很大的龙潭水,冬暖夏凉,甘甜。冬天水面热气腾腾。水很大,蓄水池装满后便溢出流走,不舍昼夜。洗衣服大多是到这儿洗。一般要自带一股皮管,利用虹吸原理将水从蓄水池里引出。蓄水池前面有一块水泥平地,周围上百户人家洗菜洗衣服在这儿一并做了。</p><p class="ql-block"> 周末有时也到城外的河里洗衣服,顺带游泳。那时的河水真大啊。初中的一位同学到河里洗衣服,鞋刷被河水冲走,她下河捞刷子,连人一块冲走了。这十几年来,水愈来愈小,河边都盖起了房子住起了人家。尤其今年西南大旱,记忆中那奔涌的大河变成一条有气无力地呻吟的小溪。</p><p class="ql-block"> </p> 出于精神需要的劳动 <p class="ql-block"> 哪儿有挣钱的活,哪儿就有孩子们的身影。背砖、捞河沙、挖土方、敲石头等等。这些都是哥姐们的事,我还小。我十一二岁时,看着哥姐们都去打工,很是向往,就和同学相约去饭店洗碗。店方嫌我们太小,不要。我们是好话说尽人家才要的。洗了一天的碗,得到一元二角钱,觉得很光荣,很骄傲。劳动光荣,艰苦奋斗光荣的观念深入人心。</p> 娱乐篇 <p class="ql-block"> 幸福快乐与金钱物质的关系是个众说纷纭的话题,各人有各人的答案,各个时期有各个时期的答案,各种背景有各种背景下的答案。近年引起广泛社会共鸣的电视剧《蜗居》让人们深深感到物质的压力对人的精神、情感的压迫与扭曲,我没法说物质不重要。可是,回想起我童年的那个时代,物质是多么贫乏,而我们又是多么幸福,又当作何解释?就说玩具吧,那个年代玩具确实很少,不过我们的童年很丰富。那些成本极低甚至不需要花一分钱的游戏,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了多少快乐:</p> <p class="ql-block"> “梭坡坡”(山寨版滑梯)。找一块硬纸壳垫在屁股上,“唰——”的一声就往山坡上梭下去,身后一溜黄烟,尘土飞扬。若是不小心裤子磨通洞,忐忑着回家准备挨训或挨揍。</p><p class="ql-block"> 跳绳。绳可以是自家用草或棕丝搓的。一大群孩子公路上跳大绳是一道热闹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羽毛球。公路就是球场,网是不可能有的。孩子们边端着饭碗在公路边排队等候,轮到自己了,放下饭碗上场,真可谓争分夺秒,废寝忘食。当年我可是经常玩到天黑了实在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收球拍的。</p><p class="ql-block"> 扑克。那时的扑克牌可是一项重要的“固定资产”,一副要玩很长时间,玩到软了烂了。有几个人凑钱买一副扑克的。</p><p class="ql-block"> 乒乓球。在没有桌子的地方,就对着墙打;在没墙的地方,两人在空地上对打;学校倒有乒乓球桌,不过桌面是水泥的,“栏网”是几块砖头。临近下课,同学们会把球拍拿在手上藏在背后,一旦宣布下课,同学就迅速冲出教室去占位置,把十分钟的课间休息用到极致。</p> <p class="ql-block"> 躲猫猫。寻找藏身之地尽显孩子的智慧和胆量,有时竟躲到了自己都害怕的地方。不过不要紧,恐惧之余是被人找不到的成就感。听说有藏在米箱里被闷死的,不过纯属万一。</p><p class="ql-block">听故事。一群孩子围坐在一起,听邻居的阿姨或哥哥姐姐讲故事,而今依稀记得《恐怖的脚步声》、《一双绣花鞋》等几个标题。</p><p class="ql-block"> 踢踺子。用废旧的作业本剪成丝扎起来就是踺子了。</p><p class="ql-block"> 抓特务和打战:一杆《闪闪的红星》里潘冬子的红樱枪是最好的道具了。</p><p class="ql-block"> “抓人”:玩的人数和次数最多的游戏。几乎每天,一大群孩子在公路上,有跑有追。多种玩法,有的还融入说唱。</p><p class="ql-block"> 此外,还有滚铁环、斗鸡、打弹弓,纸飞机,补锅(玩泥巴),跳大海、 玩石子、豆腐干、滑板车、挑花等等。</p> <p class="ql-block"> 以上游戏,都是不需花钱的。</p><p class="ql-block"> 说说花钱的玩具。我拥有过的需要花钱买的玩具,是一个可以吹响的小塑料鸭子和一个小包。那只绿色椭圆型塑料小包,正反面各有一只公鸡。包包被我玩破了,破得不成型后,包上的公鸡被我剪下来继续玩。一件不过几毛钱的东西也能令人如此喜爱、开心、珍惜,你体会过吗?</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出生我,是在忘我的玩乐中长大的。现在看来那少得可怜、廉价得可怜的玩具让我体会到多少乐趣!那些数不清的集体游戏让我们在热闹、兴奋、开心、快乐中提高了跑跳的功夫和手的灵巧,体质得到的锻炼更是终身受益。</p> 结语 <p class="ql-block"> 我个人对于那个时代印象,基本就这些。家庭的苦难由父母哥姐承担去了,社会的苦难离我也还远。我经历过的时代,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生的是什么,更无法对它们作出判断和分析,所以,我只是温暖、幸福着、快乐着,简单地成长着。</p><p class="ql-block"> 对于那个时代,我既感激,也遗憾。感激的是,它让我轻松、快乐、健康、自由地成长,对劳动不陌生,对社会底层有着较强的同情心。遗憾的是知识底蕴先天不足。</p><p class="ql-block"> 总的说来,我们这一代还是比较幸运的。学习好的上了大学,学习差一些的,哪怕高中初中毕业也分了工作和住房。现在中国社会的砥柱中流,大多是六O后。</p><p class="ql-block"> 2010.4.14-15</p> 读者反馈 <p class="ql-block"> 小草:我生于1960年5月,今年61岁。刚刚看了张庆玲老师的散文“一个六0后的时代印象”很是感动。它是目前我看过总结最真实全面、提炼最精彩完整的童年记忆。文中分七篇、14个专题叙述,每字每句都是我所经历过的人生画面,字里行间充满感情,图片应该来之不易。这些被历史和时代尘封了的故事,我全部记忆犹新、全部感同身受,全部刻骨铭心。非常感谢张庆玲老师!</p><p class="ql-block"> 石羊:本文细、真、配图精当,很接地气,我们40、50后的文友;也很爱看县一级的故事,历来受欢迎。</p><p class="ql-block">记得上大学一年级时,我的一篇《县城里有一位老中医》,曾获得老师及同学的满堂喝彩。我在县支行工作25年,潜心研究县城,研究完县城经济、人文;曾写过《贫困县的开发与债务问题》,《县级计划改革》等文章。</p><p class="ql-block">60年代中期曾想写一部中篇小说,人物是县领导及外来干部,因文革作罢;我期望作者能写出一部长篇小说,就新算是新时代的“小城春秋”吧!</p><p class="ql-block"> 信庭信步:张老师这篇图文并茂的文章构思精美,耐人寻味,勾起了六十年代人的美好记忆。我们那个年代的少年、青年,物质条件虽然馈乏,但精神生活是积极的、快乐的,我们算是幸运的一代人,幸福的一代人。</p><p class="ql-block"> 云南果果:张庆玲老师为我们留住了一代人的美好回忆。文章细腻深情,段段精彩。记得张老师在编《工运通讯》的日子用过我好几篇小文小诗,也在此谢!</p><p class="ql-block"> 星辰:亲切的文字,熟悉的回忆。60版中期至70版中期的人,都应该会有这么一段共同的经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