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也许姑姑听到我们来特别兴奋，在病床上坐了起来，扶着小饭桌唱了几句，又吃了一碗米糊。下了飞机我们直接到了医院，表弟说一定在姑姑最佳的状态见面。</b></p><p class="ql-block"><b>见到了，姑姑瘦弱干枯的小身板依靠着摇起床板垫起的枕头，胸前顶着一方黄色的小饭桌，仰起头，白而细腻却有些浮肿的脸上扬着笑容。她的眼睛浑浊，右边的已经看不清东西，左边浮肿眼皮下几乎是小手指肚大小的缝隙里，浅黄瞳孔发出晶亮的光辉！她熟练地叫出我和姐的名字，吐字清晰，干瘪的口大张着，我亲了姑姑的脸，她乐哈哈地说，不嫌脏啊。坐了一会儿看了我们一阵子，她有些坐不住了，放倒床板平躺，不久，就昏昏沉沉，一些数据指标开始下降，比如血氧由90几降到40几。</b></p><p class="ql-block"><b>医生早已经下了危险通知，过来看也是在技术上给我们科学的解答，或加一些利尿，消炎的药点滴。姑姑出了好多汗，她说有尿却排不出来。</b></p><p class="ql-block"><b>在生命的最后，都是这个样子。表姐说表姐夫当年就是出汗。经历过死亡的人很沉稳。尤其，表弟表姐们照顾老年痴呆的姑父整整四年。他们目睹亲人走向死亡的历程是怎样的痛苦！</b></p><p class="ql-block"><b>姑姑是有福气的。孩子们非常孝顺，虽然骨瘦如柴，身上却没有一丝异味。皮肤光滑细腻，指甲修剪整齐。为了不生褥疮，表姐表弟经常给姑姑更换姿势，摆好两腿以防压痛。</b></p><p class="ql-block"><b>药物是配角，是家属的安慰剂。对于患者，开心才是良药。二表姐的小孙女一上场，稚嫩甜甜的一句：石头剪子布！姑姑立即大声回应：石头剪子布！那洪亮和底气哪里是个近90岁的生命衰竭的老人呢。</b></p><p class="ql-block"><b>我也有后悔，临时妈给我和姐带的路上吃的一小包点心，我硬生生给了小孩子，留下来给姑姑吃一口该多好！这是在下午二表姐给姑姑喂一大碗面糊之后。姑姑没有糖尿病，能吃。但是，我也知道，姑姑这个时候不能乱吃东西。</b></p><p class="ql-block"><b>看到姑姑一家人温馨又伤感的场景，我开始问自己：我能为我的父母做多少事呢？</b></p><p class="ql-block"><b>爸一天也没让我们姐俩伺候，妈现在天天给我换着花样做饭，买水果。珍惜！这天大的福气！！！</b></p> <p class="ql-block"><b>在我的感觉中，母亲始终未曾走远。而现实却又告诉我，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365天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怀念母亲</b></p><p class="ql-block"><b>毛朗制作于2021年7月3日晨</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