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风采——他们为祖国捐躯

紫苏

今天是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华诞！上午八时正，中央广播电视台一套节目现场直播天安门广场举行的“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大会”，当我从电视屏幕上注视着凌空猎猎飘扬的五星红旗时，注视着巍峨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时，注视着整齐威武的三军仪仗队时，注视着天安门广场上参会的各界群众时，不由得心潮澎湃起伏。根据我最近看到的一份资料显示：从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至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全国为革命牺牲的共产党员和革命仁人志士共有二千一百万人。这是何等惊人的一个数字啊！又据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中共抗日部队发展史略》统计在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抗日游击队在抗战八年期间共牺牲十六万零六百零三人，在这些烈士中也包括了我母亲家的几位亲戚。幼时曾听母亲说过这几位为民族解放事业献身的亲戚的英勇事迹，至今想起都深深为之动容。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山东省主席韩复渠与日寇几次交战后为保存实力而选择了撤退，使得日本侵略军的铁蹄践踏了整个齐鲁大地，烧杀劫掠，造成无数生灵涂炭。各路汉奸亦纷纷亮相建立伪政权，一些曾经在山东抗击日军的原国民党军队亦奉命陆续投靠汪伪政权，其中最有名的是吴化文、刘黑七、赵保原等等，这些数典忘祖的汉奸为虎作伥，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自己的同胞，所作所为令人神共愤。在此危急时刻，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责无旁贷的投入到了抗击日本侵略者的行列中，无数中华好儿女为了赶走凶残的入侵者，为了消灭可恨的汉奸，不惜前赴后继，体现了“我以我血荐轩辕”大无畏的民族精神与气节。 刘岘《侵略者来了》版画 张漾兮《日本暴行》版画（1938） 李少言《抢掠》版画 李少言《挣扎》版画 我母亲的一位远房侄女丁瑛（1919～2009）出生于山东省莱阳县团旺乡西团旺村一个富裕的农民家庭，在北京读书期间受到表哥宫维桢（1913～2002，1979年2月至1982年7月任江苏省副省长）的影响参加了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回到家乡一带参加地方抗日工作，在艰难的对敌斗争中可谓艰苦卓绝、九死一生。我曾经听她多次说起在日寇对胶东地区进行拉网大扫荡中躲进野坟中的惊险经历，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之间，日寇集独立第五混成旅团全部、第五十九师团、独立第六混成旅团、独立第七混成旅团各一部、空军一部十馀架飞机、海军舰艇二十六艘、海军陆战队一部协同作战。另有伪军五千多人和国民党军暂十二师、赵保原部五千多人。由日寇第十二军司令官土桥一次（1886～1854）陆军中将指挥，指挥部设在烟台。其战役目的：“歼灭山东纵队第五旅和第五支队为基干的胶东军区共军，恢复山东半岛的治安，尤其是确保青岛、烟台的交通。”（见日本防卫厅作战室编《华北治安战》）。还记得丁瑛老姐姐曾对我说过，遇到拉网扫荡，不能往包围圈里跑，要从大网的空隙中反方向突出去，否则网越围越密，无处可跑后只能束手就擒了。丁瑛老姐姐在突围过程中曾经躲进了一座野坟里，当时根本顾不上坟中腐朽的棺木与森森的白骨，只是屏息静气地从墓洞里看着日寇的大皮靴在眼前走来走去。此时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如果一旦被日寇抓住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女性的遭遇尤其悲惨。 丁瑛老姐姐的丈夫便是共产党栖霞县抗日民主政府第一任县长姜茗烈士，最近热播的电视剧《觉醒年代》里几位牺牲的烈士都很年轻，陈乔年（1902～1928）只有二十六岁，同时遇难的郑复他（1904～1928）更加年轻，而姜茗烈士牺牲的时候不过二十三岁。 姜茗烈士 姜茗（1918～1941），栖霞市臧家庄镇草格庄村人。家境富裕，因父辈在烟台开办“洪升”企业，自幼随父母在烟台读书。聪明好学，兴趣广泛，吹、拉、弹、唱无所不好，尤爱耍枪弄棒。课馀时间从师习武，学得一身好武功，强健了身体，磨练了意志。在烟台养正小学、烟台芝罘中学（后改为志孚中学、烟台一中）期间，受到了具有民族正义感的伯父与中共地下党员许端云老师（1905～1931.8.19）、刘宪曾老师（1902.10～1997.2.24）的影响，积极参加革命工作，并于一九三六年四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历任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政治部宣传科长、胶东区党委青年部宣传部长、胶东区党委书记王文同志（1911～1943.11.16）的秘书。一九四一年九月，姜茗奉命前去鲁南省委党校学习。随同部队边行军边作战，一起进行反“扫荡”，途中遭遇了汉奸刘黑七部队。姜茗和同志们奋力突围，终因寡不敌众，弹尽无援而被俘虏。被押解到烟台日军监狱，年纪轻轻的姜茗在两个月的时间里，经受住了日寇的残酷刑讯，始终英勇不屈，同年十一月遭敌人杀害。记得母亲说过，姜茗烈士在战斗中首先想到的不是个人安危，而是让随行的战友们与自己的警卫员赶紧突围，这高尚的情怀何等悲壮啊！当丁瑛老姐姐得知自己年轻有为的革命伴侣遇害的消息后，怀有身孕的她当时便小产了。姜茗烈士牺牲后，家人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知道他的下落，因为出来参加革命后，怕连累家人将原名姜果改为了姜茗，他的弟弟江流（1922～2017，1989年12月至1993年10月担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也是在解放后几经打听才得知了兄长为国捐躯的英勇事迹。 古元《青纱帐里》版画（1943） 我的三舅妈李云芳（1938.4.4～2016.8.26）出自莱阳市中荆乡西石格庄的一个革命家庭，三伯父李凤西与她的父亲李瑞西都在抗日战争中英勇牺牲。李璞（1906？～1940.7），原名李凤西，出生于山东省莱阳县仲荆镇（今中荆镇）西石格村一个富裕农民家庭。八岁入学受教，高小毕业后考入掖县（今莱州市）省立九中，在校期间阅读了不少进步书籍。中学毕业后，回乡担任教师，因经常在学生和群众间宣传革命道理而招致封建反动势力的打击，于是愤而辞职返乡务农。后受友人宫佩钦（中共地下党员）的影响，思想境界得到了新的升华与提高。一九三五年曾被地方推举担任国民党嵯阳乡乡长，遭其拒绝。一九三六年秋，在家闲居的李璞参加了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秘密开展党的工作，活动于莱阳西南乡一带，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一九三八年经莱阳县委军事部长李华亭（1901～1940.5.11）介绍正式脱离家庭参加了革命工作。一九三九年四月，李璞在东海特委书记兼东海指挥部指挥于克恭（1906～1940）的陪同下就任中共牟平县委书记。在此期间，积极发动群众，组织抗日武装，联络各个阶层统一抗战。还组织了一个抗日剧团，到十里八乡宣传抗日救国，深受群众欢迎。又成立了牟平县大队，为建立东海抗日根据地作出了贡献。一九四Ｏ年调任中共东海地委军事部部长。此时正是国民党反共高潮迭起之际，活动在胶东一带的国民党地方武装诸如丁綍庭、秦毓堂、安廷赓、苗占魁等互相勾结，进攻八路军抗日根据地，大肆逮捕屠杀共产党员和抗日群众。 据烟台市民政局所编写的（三）记载李璞与战友们于一九四Ｏ年七月在乳山县午极、榆林一带遭到丁綍庭部的包围，李璞在激烈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但是据三舅妈告知她的三伯父李璞是遭叛徒出卖后被敌人堵在家里抓走的，虽然受尽敌人的残酷折磨，仍然英勇不屈，最后牺牲，这与《永垂千古：胶东革命烈干事迹选》的说法是有出入的，在此存考。 彦涵《当敌人搜山的时候》版画（1943） 李瑞西（1907.7？～1939.4），应该是在抗日战争初期就参加了革命工作，经常走乡串村、四处奔波，担任着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于方地村（今方里村）被日伪抓获，残酷拷打一夜后，于次日惨遭杀害。我母亲家的这几位亲戚都是出身于富家，都受到中等文化教育，原本都可以过着偏安一隅的惬意生活，但是他们甘愿为了革命事业与民族解放事业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了天伦之乐，贡献出自己的火热青春与宝贵生命，最最令人愤慨的是他们居然都遭遇了自己同胞的黑手！所以汉奸是最为可恶的一种存在！ 力群《给群众修纺车》版画（1944） 烈士们也都有着自己牵挂着的家人与儿女，但是为了民族大义，他们完全置儿女情长于不顾，为民族解放舍生取义。姜茗烈士牺牲后，遗孤丁志君（1939～）三岁左右，组织上将她送到我三舅妈家里，由李瑞西的遗孀照料。这位未留下姓名的羸弱女子不过二十馀岁，却艰难而又勇敢地挑起了养育二位烈士遗孤的重任。在一次在逃避敌人搜捕的路途中，三舅妈的母亲将两个小女孩用挂篓架在驴背上，自己颠着一双小脚跟在后面。不料过河时，驴蹄子一歪，将两个孩子都从挂篓中掀到了河里，三舅妈的母亲赶紧先将丁志君从河水里抱起放到岸上，然后再将自己的女儿抱起来。这是一种何等博大的胸怀啊！令人钦佩不已！ 夏风《自卫军打靶》版画（1945） 最近热播的《觉醒年代》引起了人们对于尘封已久的中国共产党早期革命者的极大兴趣，为这些英烈们“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大无畏精神所感动所扼腕所欷歔，尤其是年轻的陈乔年烈士踏着血泊步向刑场前的话语“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享受前人披荆斩棘的幸福吧”更加令人热泪长流！由于年代久远，许多当事人都已逝去，已经无法得知我的这几位亲属们在牺牲前是否留有遗言，但是他们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而英勇献身的壮举已经远胜于各种语言。 值得告慰先烈英灵的是，姜茗烈士的遗孤丁志君大学毕业后到四川的兵工厂工作，从技术员到厂长，为国家建设作出了自己的贡献。李瑞西烈士的遗孤李云芳高中毕业后当过老师，外孙丁学舜通过自己的勤奋学习与努力工作，成为独当一面的负责人。 最后想说说几位汉奸的下场。三姓家奴刘黑七（1892～1934）于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在山东费县新庄镇东柱子村被八路军击毙，结束了作恶多端的一生。血债累累的汉奸丁綍庭（1897～1952）也未逃脱覆灭的命运，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十七日于乳山县黄村被人民政府处决。 最近一些日子，时常在媒体上、朋友圈里、美篇中看到一些脖颈上悬挂着“在党五十年”金灿灿纪念章的老党员们，看着这些老人们的满面笑容时，心中真正感受到了纪念章沉甸甸的份量，其中凝聚了无数革命先烈的血与肉！永远缅怀为中国民族解放事业献身的烈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