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淇上田园/文</b></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祖父的品格</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祖父去世的日子是一九七六年九月十八日,正是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追悼大会的当天早晨,国丧家哀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村上的干部群众在主席台前参加罢主席追悼大会,在万分悲痛的气氛中随即赶往我家,为我祖父举行追悼会。之后,按照村上的习俗对祖父进行了安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祖父是在对社会对生活对自己完全丧失信心的情况下闭上眼睛的。九月九日,他在病榻上听到收音机里传来毛主席逝世的噩耗,他失声痛哭了很久。他认为,他们这代人是幸运之人,尽管解放前饱受战乱饥荒之苦,但毕竟毛主席带领穷苦人翻身得解放,过上了太平安稳的日子。他担心没有了毛主席,小日本会卷土重来,蒋介石会反攻大陆;他担心三座大山会重新压在穷人头上,社会主义会改变颜色;他更担心下代人要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想到此,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拒绝吃药、拒绝吃饭、拒绝饮水,一直持续到主席追悼会这天早晨停止呼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祖父名字叫丁太修,是村上的老党员,一九四五年,家乡还未解放,他就由冯举沟村李太福介绍入党。之后,他按照党的要求,做了他力所能及的工作。他曾经在村党支部任过职,长期担任过丁家庄村的党小组长,对党忠贞不二,赤诚赤心;他性格耿直,公私分明,从不想沾公家的一点便宜;干活一马当先,从不惜力,起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作为党的普通一员,可以说,他坚持尽责到生命最后一刻,尽管一生平平凡凡,默默无闻,没有干出惊天动地的事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祖父出身贫寒,他前半生在饥饿屈辱中劳作,后半生在体面尊严中生活。一九0六年,祖父出身在一个曾经富裕的破落家庭,他的曾祖父丁老嘉曾拥地百十亩,也曾是一方富戶,传其跻身于晚清纳资捐官行列,说明其家景並非一般。但到了祖父的父亲丁怀俭时,由于少年时外伤致残,不能体力劳动,弟兄分家后家景衰败很快。尽管祖父姥姥家与丁家门当户对也是东姚集上的有名富戶,但出嫁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救急不救穷,以至曾祖母患上月疾后无力医治过早离开人世,祖父从小便挑起家庭重担。祖父十六岁开始外出当长工,一干就是二十年,这期间还去了他姥姥家当长工。后来他向我们谈起这段经历时,充满着对旧社会、对地主阶级的怨恨。他说,他不能理解旧社会政府那种对待穷人的做法,不能理解富有人家对待穷人的态度,包括他姥姥家的人。他说在他母亲病重和失去母亲后,曾去姥姥家借钱借粮而遭白眼,以至走上打长工还债之路。因此,他打心眼里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让他这样的贫苦人翻身解放,分了土地,体面地走到人前。他对党忠心耿耿,一心一意,拼命劳动,大概就是他感恩知报的表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我的记忆里,祖父是公私分明、不谋私利的人。在大食堂年代,我刚四五岁,吃喝都在集体大食堂,不允许家庭里起火做饭,我们家里就只有打饭的瓢盆,别无其它灶具。在大食堂吃饭吃不饱,经常饿得饥肠辘辘,哭喊着向奶奶要吃要喝。偶尔也看到别家冒烟起火的,奶奶忍不住翻腾出锅灶要给我们弄点吃的,爷爷知道后毫不犹豫地砸了锅灶,断了我们的念想。有一次,实在饿的不行了,又向奶奶要吃的,奶奶说,爷爷今天去刨红萝卜,快去半路上等,等他挑着担子上台阶走慢了,你伸手去他萝头里抽两个就跑回来。按照奶奶吩咐,我跑到通往食堂的台阶路上等。不久,爷爷果然担了插满插满的红萝卜向大食堂的路上走来。我乘着周围没人顺手抽了个萝卜边跑边吃,不料还是被爷爷发现了,他撂下桃子,大步过去从我手里夺下红萝卜放到萝筐里,头也不回地向大食堂走去,丝毫没有理会我的哭喊声。为此,奶奶和爷爷生了场大气。直到我高中毕业了,参加工作了,领工资了,回老家给爷爷奶奶买点水果点心,奶奶都不忘记说上一句:早先,一个红萝卜都不敢让孩子吃,现在可到好,孩子给你买东西吃。爷爷表现得很不是滋味,我倒是对爷爷更加肃然起敬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祖父终身务农,深耕于各种农活,是典型的农业生产职业劳动者。祖父对待劳动的态度,就是对党的态度,他常常用承担集体农活的劳动量和劳动效率来表达自己对组织信任的回报,用比别人干更苦更累的农活,来显示共产党员与一般群众的不同。他在农业生产上各活不挡,样样精通,样样走在前面。由于他长时间担任生产队党小组长,长期超负荷劳动,出过头力,过早地积劳成疾,四十多岁就出现了驼背,佝偻,到了六十多岁,脊椎变型得直不起腰来,即使这样了,他仍然是坚持集体生产劳动,用极限的劳动方式,向党表现出自己的无限忠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七五年秋忙过后,祖父感到了饮食不适,父亲知道后,接他到县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食管癌晚期,由于他体质瘦弱,医生不建议手术,实施药物治疗。祖父看到父亲为他花钱买了许多药物,非常生气,他说七十岁的人了,新社会新生活都享受过了,死也值了,不要在他身上花钱了,並瞒着父亲跑回老家。父亲赶回老家找祖父,祖父早已参加了生产队集体劳动行列,怎么劝他也劝不回来。一直坚持到他吃喝困难了,体力不支了,才躺倒在床,勉强接受维持性治疗。我清楚记得,每次回去看望他时,他都在坚持看毛主席语录,收听喇叭广播,还要打听县里的情况。临别时还要叮嘱一番,比如好好工作呀,坚守岗位呀,不能丢脸呀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祖父生前对他身后的事情也作了安排。他坚持不用棺材,说躺在棺材里不透气,闷得慌,自已准备好了一张小木床,死后就用小木床,不能给他换;他说衣服干净就行,不要花钱买新的;他还说他死后别惊动大家,不要给村里添麻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这些孙辈们也到了年近花甲之年,也走上了祖辈的台阶。每每忆起谈起我们的祖父祖母他们老一辈的艰难困苦的经历,都会给我们这些晚辈们一些启迪,那就是无论何种社会环境,何种生产生活条件,都要体面的工作,尊严的生活。现代物质文化生活丰富了,社会环境宽松了,更需要培养自己独立的人格,从祖辈那里学习人穷志不短,知恩图报的优良品格。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原载《红旗渠》报2016年9月6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