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方——，“行走的家”系列游记

行摄

走边城品《边城》

知道凤凰（古城）是看了微爸摄影作品，也是从微爸的散文游记中得知沈从文老先生的《边城》。那时很想去凤凰（古城），一为摄影，也为临江吊脚楼上品味那份宁静。再后来，就是关于凤凰（古城）天价门票宰客的消息，于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要去凤凰念想。而今却把凤凰（古城）作为长沙西行的第一站，完全是小囡的推荐。搭上边城一起走，是因为《边城》。

　 4月28日上午10时许从长沙出发，下午4时抵达凤凰（古城），入住小囡事先帮助预订的朴野之家客栈。客栈位于古城东门外沱江南岸临近虹桥的居民区，说是居民区，其实已经都改经营客栈，倒是清静。

虹桥以及沱江南岸的吊脚楼

　　放下行装，首先选择了沿沱江北岸游走的线路去看古城。来到临江路，一边酒吧、茶馆、咖啡吧、还有土特产店，一边缓缓流过千年的沱江。见大水车和几只复古的小船，模样貌似沈从文描写过的那种船，静静泊在沱江一角，无人问津。继续顺江东行，很快就到虹桥头。望沱江对岸虹桥下面，就是凤凰（古城）保留最为完整的吊脚楼群，悬于沱江之上，古色古香，飞檐翘角，描龙画凤，上下用些小柱子撑着悬出的美人靠（走廊）或房间，使之垂悬于河道之上，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这就是凤凰（古城）最具有浓郁苗族建筑特色的古建筑群之一，据说吊脚楼属清朝和民国初期的建筑。看着面前的吊脚楼，想起上世纪在老家西乡工作，也有这样依水而建的吊脚楼，也建有美人靠，找个细雨后的傍晚携手爱人行走古街，给人无限惬意与幸福，而今随着景区建设与开发，美人靠还在吊脚却没了，心生惋惜。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商铺、亭台楼阁、小巷里弄都亮起了灯笼，桥北两家湘菜馆苗家打扮的服务小姐开始在门厅击鼓招揽顾客。我们按照客栈老板的推荐到虹桥中路的俊子饭店寻找湘菜，一份血粑鸭、一份腌萝卜，两道菜包含了湘菜的“酸、辣、咸”，吃得非常满意。使我想起咱大丽水的龙泉菜、遂昌菜，腊肉、腌制的辣萝卜条、辣紫苏酱、款款辣辣的小火锅，做工精致，口味还是“酸、辣、咸”，是我的最爱，可惜离得远了。记挂！

夜幕降临

　　晚饭后，我们还是选择了从虹桥原路返回。虹桥南岸是吊脚楼、北岸是清溪巷，是古城精髓所在。这时的虹桥头已经是人头攒动，吊脚楼和清溪巷临江的酒吧里传出的歌声，似乎在告诉每一个人古城几乎不例外的夜生活开始：古城每一座桥、每一排临江建筑灯火通明；临江、临街酒吧，手鼓声、电子乐、迪吧摇滚乐混杂一起，歌舞升平；一家名曰“湘西往事”的酒吧里飘出的摇滚乐，告诉每一个游人湘西还是湘西，往事不是往事了。原本想趁着夜晚择一处吊脚楼，选一处临江露台喝茶吹江风，看灯火阑珊的凤凰（古城），看来是奢侈之望了。那就早睡呗。

航拍凤凰的满城霓虹

　　次日清晨，5点起床，心里想着对岸吊脚楼“宿醉未醒的船夫，从晨曦中的吊脚楼边匆匆跳到船头，妖冶泼辣的女子在楼头挽留相好的船夫，被山匪抢了媳妇的小裁缝垂着泪锁纽扣”的场景，匆匆来到虹桥头。然而，朦胧中的对岸吊脚楼没有了那女子、也没有了未醒的船夫，自然也没有垂着泪的小裁缝。也好，吊脚楼在，故事总会延续。此时勤劳的店家已陆续开门，行人也三三两两经过，于是赶紧无人机升空看凤凰（古城）日出是咋样的景观。上帝视角：见东岭与南华山相对，沱江河穿流两山间。东岭以东群山连绵不断，见红日升腾，霞光万丈，气势雄伟。两山之间沱江之上云雾沿着河谷倾泄入凤凰古城，给古城增添了无限神秘。沱江北岸依山伴水的吊脚楼在云雾缭绕的朦胧中，勤劳的苗家妇女背着背篓从清溪巷穿过虹桥，苗家服饰特有的“嚓嚓”声从远处传来，给人一种神秘的意境。这就是古城的东岭迎晖，秘境湘西。

东岭下，云雾沿沱江倾泄入古城

古城中心虹桥头

东岭迎辉

晨曦中的古城

秘境

　　屏幕中观此景，心想如果当年沈老能有这机器，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该是怎样的描写？正想着无人机发出低电压警报遂降落收工。此时，发现我的周围都是游客，导游在向客人们讲述着湘西、讲述着凤凰（古城）、讲述着对面的吊脚楼、讲述着眼前的虹桥、讲述着凤凰（古城）的名人黄永玉、沈从文…。游人的喧闹、男女导游的解说混杂在一起，一下子把我从秘境拉回到眼前，凤凰（古城）早早的被吵醒！

雪桥

　　清晨的秘境遇见从摄影的角度已经让我满足，白天游人如织的凤凰，确也让我想不出要去哪儿。朴野之家客栈推出的入住客人可免费穿苗族服饰体验吸引了我家风铃，于是穿苗服、游苗寨，我跟着旅拍成了这一天的古城游。

客栈指定的服饰体验店在东正街东门附近。我们从体验店开始沿东正街顺时针走古街，经登瀛街、标营街出北门。北门外已经游客如织，游人中不乏像风铃一样苗服体验的“苗家女”，在北码头、跳岩、雪桥、古街拍照留念，你来我往的人群中显得特别显眼。而后，沿老菜街往东出东门，穿过虹桥、经过准提庵、夺翠楼，走过风桥，经清溪巷过万名塔、东关门、漾缘阁，到沱江北岸大水车打卡。半天时间下来，走了个古城环线，古街、古桥、古宅，乃至凤凰九景都骑马观花一遍。期间屡次把穿着苗服的游人误作苗家人与眼前的古城街景一起摄入镜头，觉得苗服与古城风景、建筑特别的搭，尤其听着服饰上苗银特有的声音随着“苗家女”的步伐从古城街头传来，似乎让我脆弱的感知到数百年来依旧不变的凤凰（古城）的存在。我想凤凰（古城）的美就在于她纯真的民族本色，在于其宁静中渗透人心的文化底蕴和历史沉淀，这才是沈从文小说里的神秘桃源。

古城偶遇苗族少女

大水车前看古城

　　旅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觉中已是傍晚时分，一队水上婚礼的花船沿沱江穿过古城东去，那古老悠扬的唢呐声，顿时吸引了我，也把我从走马观花的游走中惊醒，我来凤凰是为啥呢？“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原来我是依着《边城》寻边城，《边城》里的边城是一个适合邂逅爱情的静谧边城，一座青山抱古城，一湾江水绕城过，一排小巧吊脚楼，倚门守望的翠翠……

于是，又趁着夜晚到古城的街道上寻找“翠翠”，却见满街以“艳遇”为主题的商业文化。有个广告牌：“寻找一夜情，有宵夜，备早点”。更有茶吧的广告是：“这里不能给你提供什么，只能提供邂逅。”足以让你笑喷古城！ 街道上到处都是鼓声和歌声，不是湘西的民歌，也不是多情的苗家女在对歌。突然想起10多年起去丽江古城，夜晚在酒吧疯狂的音乐声中吹啤酒“等艳遇”的情景，这不是湘西，是翻版的丽江！

水上迎亲

　　凤凰（古城）的两晚一日游，终于明白今天的凤凰（古城），不再属于湘西，而是年轻人的天堂。

也许我更应该去看看另一个边城（茶峒）。

　　凤凰（古城）到边城（茶峒）很近，走地方公路也就两个多小时，走地方公路的好处是可见一路山水，自由选择驻车游览。这天，我们很早就从凤凰出发，特意去看了乡村致富典范村湘西十八洞村，看了大姐石爬专（2013年习主席走访时亲切的称其为大姐）。傍晚时分到边城古街景区入口。我正担心要不要门票、车子能否入内时，一路人过来指着景区大门说可以驾车进入，且里面沿街就有住宿，停车方便。于是，不加怀疑的驾车进入，在一排民宿、客栈前停下，找了家适宜的客栈住下。客栈老板热情的告诉我已经在景区内，且出门向左走穿过不远处的山洞就是古镇。

从客栈到山洞的另一头很近，徒步三五分钟时间。走出山洞，湘西风味的建筑错落有致的立于江边，平缓的、古香古色的街巷、给人一种轻松与悠闲，古码头、拉拉渡，几乎如《边城》描写的一样一样的存在。沿着长长的台阶走到江边，沿江吊脚楼几乎都是经营餐饮，却没有商业化的揽客，一家似乎像是酒吧的商户也已经闭门，门前的尘土告诉我们已经歇业。拉拉渡码头一块小石碑上刻着“古码头” 、码头砌的条石显得有些年份，此时渡船刚好来到了湖南（古码头），我们不加犹豫的就上了渡船。“拉拉渡”渡船的船体、船篷依然是木质结构，一根约8厘的钢筋穿过船篷从湖南古码头拉到对岸的重庆，渡工用一根木制的前头有U型曹的拉巴子钳住钢筋拉着船前行，这就是拉拉渡，原始得几乎没有一点现代气息，付两块钱的渡船费也必须现金。行船江中，我问船工多久从对岸返回，船工说“没限制，有人了就回来，不着急就多等会儿，只要有需要。” 这不就是老船工的遗风吗？！

渡船在“ting-ta”的铁锚声中靠岸，我们来到了重庆洪安古镇。抬头看洪安古镇，码头两侧是依然是湘西风味的建筑，顺势码头台阶往上，几乎看不到尽头，立于台阶中间立着一座六面型塔，塔体为褐红色，塔上毛主席像、歌颂毛主席、共产党的口号清晰存在，塔下立着一块巨石，刻着“拉拉渡”。我走上台阶，坐在 “拉拉渡”巨石前的长条凳上，眼前的小溪（花垣河）、对岸（边城）的古码头和沿河古朴的吊脚楼，江中的翠翠岛和岛上的翠翠雕像，顺着雕像远望，可见立于远处的小白塔。这不就是沈老笔下的边城吗？

这里东边是边城（茶峒）、西边是重庆的洪安镇、南边是贵州的迓驾镇，所以又有“一脚踏三省”的说法。我们放弃了渡船会湘，经船工指引，沿花垣河西岸向南步行，找到在319国道花垣河大桥底下再往南数十米即到一脚踏三省碑，旅行中常常会遇见这样的边界地带，但这是在湘黔渝三地大山深处，曾经的三不管地带，神秘色彩更加浓郁。随后从贵州迓驾镇到重庆的洪安镇走过花垣河大桥回到湖南边城古码头，此时夕阳已从洪安镇的后山落下，夜幕降临，边城（茶峒）古镇青翠的石板道两旁亮起了街灯。我们选了一家吊脚楼临江的窗前坐下，要了最有边城特色的角角鱼火锅，小店老板很实诚，可以根据客人自己决定角角鱼数量，但不管你点的是多少，都送两个素菜和主食（米饭），少了强买强卖多了古朴纯真。临窗细看“小溪”（花垣河）两岸，江边的吊脚楼婆娑的灯光映在清澈的花垣河上，两岸古镇相互映衬，像一幅质朴的水墨画，这里的清幽适合安静的欣赏！

原始的拉拉渡

夕阳下的边城古码头

小溪中的翠翠岛

拉拉渡码头

　　次日清晨，不等日出，我就早早的来到古渡口，正好赶上老船工过河第一渡，跨上船板，突然想起需要给付两块现金，身无分文的我正无奈的准备退下来时，来了过渡的母女俩，女儿看出了我的无奈，递给船工一张十元纸币时轻声的告诉船工把我的渡船费也一并付了。清晨遇美女相助，暖心！

听到渡船“ting-ta”的铁链声就知道来到洪安。我边不停的跟付钱的女孩说着“谢谢”边走上码头坐在“拉拉渡”雕刻巨石前，看着对岸的边城古镇在晨曦中渐渐苏醒，清澈见底的小溪慢慢的流淌，两岸的吊脚楼和青山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河水中，小溪中央，翠翠岛如同一艘安静的小船，翠翠（雕像）就安静的站在那里望向远方，“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仿佛下一刻她的傩送便会从远方回来。

一直认为《边城》虽然以边城清幽，风景秀丽，具有独特的湘西文化风情和善良的风俗，引人入胜，整部小说没有一个恶人。但还是改变不了它是一部悲剧：天保和爷爷的相继离世，傩送的出走，翠翠日复一日的等待。

静坐拉拉渡码头，翠翠、傩送、天保、爷爷，这些老早就存在于记忆中的人物形象在脑海里跳跃。远处的小白塔、对岸的边城、眼前的拉拉渡、静静流淌的小溪，置身其中，想着莫非凤凰（古城）曾经也是这样清幽？否则，沈老写不出《边城》。又想沈老那么执着于爱情，我们初浅认为《边城》是悲剧故事时，是否忽视了蕴含其中的另一面呢？ 爷爷去世了，带着他平淡人生、淡薄金钱、善于助人的一生；天宝死了，带着他对翠翠的爱；傩送带着对翠翠的爱远行，无论有无归期，爱永远在；翠翠每一天都生活在爱的等待中。这不就是沈老蕴含于《边城》的另一面吗？！“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这就是沈老给出的答案！

    “ting-ta”拉拉渡的靠岸声把我从边城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此时，太阳已经照亮两岸古镇，我该渡船回湘，继续我的远行！

一早一晚的拉拉渡游览，与其说游览，其实我只把时间花在了 “拉拉渡”（洪安古镇码头）和“古渡口”（边城码头），因为这里才是沈老笔下的“边城”，这里的宁静才配沈老描述的人性的善良美好与心灵的澄澈纯净。与我而言，最大的收获就是看到了《边城》每个人幸福的一面。其实，现实应该如此，我们沉浸于翠翠遥遥无期的等待的痛苦中，还不如为翠翠每天为爱而等待喝彩；爷爷淡薄金钱善于助人的品性、经历诸多生死而淡定的人生态度留给我们的不是痛苦悲伤，而是一辈子的幸福！

于是，我包容凤凰（古城）的夜夜笙歌，更爱边城的古朴纯净！

晨曦中的边城和拉拉渡

早晨的阳光照着洪安古镇拉拉渡码头

小溪远处的小白塔

后 记

《边城》的第一句：“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时便有一溪……”于是有许多人认为边城在湖南、重庆市（原四川）和贵州三省交界处的湖南省花垣县茶峒镇（2008年茶峒镇改为“边城镇”），素有一脚踏三省之称，故称此地为“边城”。《边城》里又写到“烟迷水乡景朦胧，雨霏丝丝育花红。凤鸣晨曦兰舟影，凰鸾曲婉古楼中。”此诗开头四字连起来为“烟雨凤凰”。于是，有读者与游客认为凤凰就是边城。从凤凰（古城）到边城（茶峒），再品《边城》，终于明白，边城是沈从文老先生浓浓的乡土情怀，至于是凤凰（古城）或是边城（茶峒），已经不再重要。

沈老谈及作品里蕴含的美感时说过：“因为我活到这世界里有所爱。美丽、清洁、智慧，以及对全人类幸福的幻影，皆永远觉得是一种德性，也因此永远使我对它崇拜和倾心。” 可见翠翠身上近乎神性的自然之美，是被注入沈从文所有感观美好的理想寄望，是美的符号，纯与真的化身。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走再远，心里若有割舍不掉的那个古镇和那个依门期待的翠翠，如此，人生便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