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在勾蓝

行走的光

贺君(文/图)

从勾蓝回来，不知咋的，做事总是丢三拉四。不是忘了这、就是丢了那。手提电脑连续三天没关机，却总是不时地去启动好几次；手机明明握在手上，却拿着家里的电话使劲地拔打；刚剥好的脐橙明明放在客厅里，却在厨房里找；妻子说：“你是丢了魂吧！”
“丢魂了！我真的丢魂了！”那我的魂丢在了哪里？“你的魂丢在哪里，只有你自己知道。”哦！我的魂丢在了勾蓝……
那是一个水瘦山寒的日子，我来到勾蓝，它是中国瑶寨的一个缩影，也是一个民族放大的盆景。她为我轻启朱靥，绽放丽唇……

去之前没有一点臆想，不就一个瑶寨么？有什么值得灵魂与镜头去牵念的呢？因为爱好摄影，空闲时间喜欢游走山水，寄情古寨，沾染乡风。我看过全国许多寨子，有苗族、侗族、白族、水族……旅游开发得好的，己经被一片商业气息所浸淫；没开发的寨子一些已破败，要么路窄，要么阡断，要么情殇淤塞，要么往景不再。村里的年轻人大多逃亡到了繁华的城市，只留下老弱病残，幼小稚娃，还有那片片不曾污染的山野乡风。在勾蓝却不是这番场景，这份模样，这种气蕴。使我在勾蓝走着走着，不经意把魂丢了！

我的魂丢在了那片水域里。勾蓝的水如及芨的少女，柔中蕴丽，润中透美，漪里吐情。它滋润了村庄的丽容，村庄亦激活了它的妩媚。
看着那些水，您可能怀疑是上帝路过时不经意遗落的一方纱巾。当你靠近它时，禁不住想用手去掬一掬它的丽容，它们会玩皮地在您的手心里打几个滚，然后贴着您的肌肤轻轻地跳下，在接近水面的一刹那，能够让您从心底里感知它是有温度的，有色彩的、而且很灵动的。
勾蓝人很聪明，将环村的河流与绕村的小溪，根据地形和地势，分成不同等份的河段，原地取石，拒水成坝，坝上垒墩，筑成一方方
灵动的风景。水量大时，一河飞瀑；水量小时，数池成塘。村庄一年四季是水无限，地无忧，稼不愁。它们是村庄的甘露，即浇灌了农田，再方便了乡民清静的生活，也给四方的游客提供了一方洗心的芳园。

我的魂丢在了那片古寨里。勾蓝的寨子如夕阳残血一般的红。纯正的红泥，醒红的方砖，套上一丝丝浅白色的勾丝，屋顶上笼一头乌黑的青瓦，一座座房子就不动生色、坐卧有姿地行走在古寨里，每一处的摇摆中，落落地出生一片片延续千年的香火与不朽的文脉。
勾蓝历史悠久，底蕴深厚。起于汉魏、兴于明清。自唐代以来，村寨秉承瑶汉融合的建筑风格，形成分散式群居城堡式瑶寨。寨内先后建有5座戏台和66座寺庙。庙、庵、寺、阁、观、宫，门类齐全，延绵五朝，弥历多代，经久不衰，古风犹存。至今保留明清两代的民居300多栋，随处可见社坛土地、歌台舞榭、石桥凉亭。最有名的有盘王庙、相公庙、水龙祠、关公庙等。这些建筑造型精致，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独具特色，充分显示了瑶民工匠的智慧。遍布全村的青石板巷道，房屋四周突起的马头墙群，多姿多彩，争奇斗艳，檐饰彩绘或砖雕点缀小型青石花格窗棂，古香古色，令人流连。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告诉我，勾蓝是江永“四大民瑶”之一勾蓝瑶的聚居地，据清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碑刻记载：予祖昔居万山中，山勾联透，溪水伏流，色蓝於靛，故名“勾蓝”。它先后荣膺“国家4A级旅游景区、中国传统村落、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全国文明村、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等殊荣。

我的魂丢在了那片原野上。勾蓝自然风光秀丽。钟灵毓秀的土地上，蕴育出“蒲鲤生井、山窟藏庵、犀牛望月、天马扫槽、石窦泉清、古塔钟远、享通永富、岩虎平安”傲世八景，与四周的车尾山、人平山、呼雷山、望月山等首尾相连，形成了“枕山、环水、面屏”的风水格局。无论是登高远眺还是在村中流连，眼前的青山、流水、小桥、古村，构成一幅旷世的人与自然共存的天然画卷。
勾蓝的山不见高，但很俊。它们首尾相连，形成屏障，村庄就座落在山旮旯里。听村里的百岁老人讲，它们一年四季林中现绿，绿里连脉，脉随心动。而且山中多石，石中杂树，树藏顽石，隽石抱木，木茂石秀。在这些山山岭岭的爱怜下，孕育了无数条山溪，从山的脊背或者岩石的脊梁上一路小跑，穿过尘世，带着山的激情、直赴您的眼帘，舞活了一方春华与秋月。
勾蓝的园，一垄垄、一道道还算平坦。土可生万物，地可产黄金。
土地是国人的命根子。在勾蓝，土呈吉祥，垅锁翡翠，一年四季是闲不下来的。春植油菜夏播风荷，秋收香芋冬种蔬菜。勾蓝近年来“构建美丽乡村、借力旅游扶贫”，采取先行先试、融合产业发展模式。2016年9月20日，全国精准扶贫典型案例观摩活动现场会走进勾蓝。现在全村364户1516人“卖风景”，吃上了“旅游饭”。
我的魂丢在了那片风情里。勾蓝村风民风纯朴，民俗风情多样。村民经年有习武传统，尤以瑶家女子拳、男子刀舞、棍舞最为精彩。逢“诛鸟节、尝新节、洗泥节、中元节、盘王节”等每节必戏，每节必舞。族内众亲，外来宾朋，吹响芦笙，欢庆一起，跳起《庆丰年》、《勾郎谣》、《长鼓舞》等；或悬挂傩脸、彩粉饰面、耍龙舞狮，走巷串户，翻涧蹿岭。另外，村寨中“好女不出石墙门，四个鸡蛋定终生；先生小孩后恋爱，女娶男嫁先试婚。”的奇特招郎婚俗，一直沿袭至今，成了国内外游客津津乐道、亦想猎奇的笑点。
在勾蓝不能走马观花式地匆匆扰其面靥，而是要醉住在其灵魂深处。只有住在瑶寨一角，扯着无边的星空，拉着蛙鸣一起叨叨家常。趁着高挂的灯笼，听一听依依呀呀纯得吐蓝的唱腔、油腻有度的台词，嚼一嚼似懂非懂的社戏。抑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窥视瑶家小妹在窗前偶尔探出的粉面，和着小河唱出的甜甜夜曲，才能引上千年不锈的乡思入眠……
我的魂丢在了那片味蕾里。勾蓝乡土美食原味地道。有瑶寨油茶、梭子粑粑、灰水粑粑、七彩泡椒、瑶寨凉粉等，每一种美食都具有当地瑶寨特色，十分诱人。
为了圆那片梦乡里的味蕾。不经意与好友华麟闯进“勾蓝瑶寨农家乐”，店主是一位笑靥浅浅似风荷的瑶家姑娘何素英，她家的传统菜品“铁锅土鸡、手板腊肉、清水河鱼、勾蓝土鸭”等乡野土菜，成为我这一生中舌尖上的记忆。
尤其是那碗瑶寨油茶，更是生动了我的门楣。到勾蓝是要妥妥地找一处院子，喝一喝那飘香的油茶的。当一碗碗油茶的清芬，在午后的阳光下袅娜地泅开，沏茶人的清丽，满院的清澈，在古色生香的瑶家院落里动人地荡漾起来。

魂丢了怎么办，只有明年菜花占据满坡的田园，纤陌，丘岗，陡地，河叉的时候去找找。那个时候，勾蓝：您还是否记得我，您把我的魂继续深藏，还是交还给我？
去古寨，一定要去勾蓝。您若来，它靥芳！

发《中国旅游报》2020年9月15日

四版“文化江山”

责任编辑：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