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梦中情人

汤惠民

随笔//梦中情人

作者：汤惠民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我们是很少能够看到西方电影的。电影院里上映的大都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影片。让我印象深刻的有：描写十月革命的前苏联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后来有描写南斯拉夫人民反法西斯的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这些电影中都没有特别漂亮的女主角。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看过朝鲜影片《卖花姑娘》。这是一部描写一对姐妹花苦难经历的电影，故事情节很感人也很伤感。看的时候，我竟然哭成了泪人。担心同学们看我笑话，出了电影院，我使劲地把泪水擦干，装得像没事一样。电影中的两位女主角虽不是特别的漂亮，但还是迷倒了许多中国男人。我想现在有人去朝鲜旅游，心中可能有当年看这部电影时留下的某种情结。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这样的顺口溜概括社会主义国家的电影：“中国新闻简报、越南飞机大炮，朝鲜又哭又笑，阿尔巴尼亚搂搂抱抱。”

　　第一次让国人较全面地了解资本主义国家影片的是1978年上映两部日本电影：一部是高仓健主演的《追捕》，另一部是栗原小卷主演的《望乡》。
　　两部电影上映是有着特定的历史背景的。1972年中日两国实现了邦交正常化；1978年邓小平访问日本，参观了日产汽车公司，乘坐了新干线。访问归来，这位改革开放总设计师意识到，中国如果不发展经济，不向先进的西方国家学习，就没有未来。于是他开始酝酿改革开放大计。但他又担心封闭了许多年的国家，一旦打开国门，国民是否能承受，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伟人就是伟人，邓小平想到了通过电影让国人了解外面的世界，感受发达国家的先进水平。 　　电影《追捕》讲述的是为人正直的检察官杜丘在受到诬告后，他一面要躲避警察的追捕，一面要追查陷害他的人的故事，剧情紧张刺激。高仓健塑造的硬汉，颠覆了传统电影中日本鬼子的形象。当年的《中国青年报》上还发表文章，题为《寻找中国高仓健》。和 “硬汉”相对的“奶油小生”也遭观众鄙视。一时间高仓健成了男人眼中的“敌人”，不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影片中的杜丘剃平头、戴墨镜、穿皮夹克，沉默少言，果敢坚毅，好一个“帅”字了得。影片中的好几段台词我记忆犹新，好几个场景历历在目。当杜丘和真由美骑着马、杜丘驾驶私人飞机时，音乐响起：“啦呀啦 ，啦呀啦，啦呀啦呀啦……” 　　在欣赏精彩剧情的同时，观众看到了汽车在立交桥上开，新干线上列车飞驰，男男女女穿着各式漂亮的衣服等等，这些场景给当时的国人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腐朽没落、等着我们去解放的资本主义社会竟然比我们先进了几十年。
　　如果说《追捕》为女人带来了一个偶像的话，那么《望乡》这部电影也为男人带来了一个梦中情人。这个梦中情人就是栗原小卷。《望乡》描述从明治30年(1897)开始，直到大正9年(1920)，日本政府为了积累资金发展资本主义，把贩卖妓女到海外作为谋取外汇的一个手段。研究亚洲女性史的女记者圭子，为了调查海外卖春的情形，而到当年输出卖春女最多的九州岛采访。在那里南洋姐阿崎婆见漂亮的女记者上门，十分的兴奋，她告诉村里人说，圭子是自己的儿媳妇，村里人也对她刮目相看。可当圭子对阿崎婆提起当“南洋姐”那段悲惨的往事时，阿崎婆神色黯然。后来被真情打动，圭子终于顺利地完成了采访。 　　这部电影在当时的中国，引起巨大的震撼和争议。当时人们听说是一部讲述妓女生活的影片，都怀着巨大的好奇心涌入影院去观看。尽管影片里只是有一些在今天看来实在是微不足道的裸露镜头，但这在改革开放之初确实是太吸引人的眼球了。
　　我是在十八岁高中毕业那年看的《望乡》，我对阿崎婆的扮演者田中绢代并不十分感兴趣，倒是女记者的扮演者栗原小卷留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清楚地记得栗原小卷那一头波浪烫发，白色的紧身裤，长长的睫毛、会说话的大眼睛和十分性感的嘴唇。
　　1980年，我第一次去上海时，街上的理发店门前满是头发烧焦的味道。也就是在那几年六合的美女们也放弃了扎辫子，梳二刀毛子，开始烫发了，因为当时还没有烫发药水，只能用烧得微红的火钳烫发，还不时地发出“兹兹兹”地声音。一天，我发现姐姐从南京回来后，也变成了一头“大波浪”。
　　现在的九零后，零零后，或许有不少人并没有听到过栗原小卷这个名字，但他们的爸爸妈妈，肯定是听到过、看到过的，特别是爸爸们。据说有统计，当年十亿中国人，有近八亿人看过日本电影《追捕》和《望乡》这两部影片。 　　两部日本电影在中国引起轰动，高仓健、栗原小卷成为中国观众偶像。一时间模仿高仓健做派，效仿栗原小卷穿着的年轻人比比皆是。再到后来喇叭裤、迪斯科风靡大街小巷。
　　青春萌动的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栗原小卷到六合长江电影院演出了，我跑到台上，对栗原小卷懵懵懂懂说了许多喜欢看她电影的话。一觉醒来后，说了些什么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了，感觉很惆怅。
　　现在觉得当年我好搞笑，再一想有梦中情人有什么不好呢？大胆地说出来又有什么丢人的？赵本山还当面说倪萍是他的梦中情人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