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 东进交响曲(十)

歪脖子老槐树。

母亲张廉上图右，原名张桂莲，别名连子，汉族，江苏省如皋县栟茶区横港乡梅园村人氏。一九二五年三月生。

一九三八年日本鬼子扫荡栟茶镇，消息传来外婆抱一个小舅舅，母亲背一个二舅舅，带着大舅，跟着人群向村外逃命。外公把只有四岁的小姨(张桂芳，武汉水运工程学院退休医生)塞在草垛里，自己牵着牛也去追赶一家人。母亲跑到村外以后，问后面赶来的外公，“妹妹呢？”外公无可奈何的说，塞在草垛里。母亲从小具有反抗精神，说把妹妹丢进草垛，分明就是重男轻女，自己偏要去找妹妹，外公连吵带拦也没有拦住。母亲飞奔回村，把哭得死去活来的妹妹背了出来。外公见状，大吵，“死妮子，你不想活了！”母亲抗辩“妹妹放在那里，鬼子放把火，还不是把妹妹烧死。”外公接着吵，“她还小，听天由命去。”母亲抗争道，“你们就是重男轻女。”

那个时代有一点文化的中国女性，在党的教育下，逐步走上了抗战的道路。母亲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经常投身到抗战之中，帮助抢救伤员，并于一九四五年七月，由马健同志动员，正式参加革命，担任文工团员兼担架队员卫生员(母亲早年的基层领导中，马姓干部还有一个是马有宗)母亲饰演的代表作品之一，黄泛逃难，用的是一口江苏话，表演一个河南的逃荒女子。是年十一月，担任南楼乡青救会副主任，因工作突出，同年十二月被批准入党。四六年三月担任县区工作队队员、组长，队长是钱正英，建国后担任水利部部长。同年六月担任于港乡妇救会主任，九月担任澪河乡妇救会主任。四八年二月，带领二十几个民兵后生和大舅，集体参军。母亲先后在十一纵后勤部、苏北总兵站、三野运输部等单位担任民运干事，统计干事、抚统干事、见习政治干事。一九五O年七月，任南京市一区军管会组织干事，正是在这个单位，由战友王应芳上图左，和父亲战友马水泉共同介绍，父母就此步入婚姻殿堂。王阿姨的夫君就是马水泉叔叔，下一图后排右二，下二图中排右二，父亲在下一图后排左一，下二图前排左一。这一时期的单位领导之一，是熊梦飞将军，下一图前排左三。无巧不成书，四师时期，他也是父亲的领导。五一年一月母亲调入海军，任华东海军政治部党务科干事，舟山基地干部科助理员、基地托儿所副指导员。一九五四年三月，转业到广东省交通厅担任党委秘书。一九五五年十月，根据舰队首长示意退职，把干部转业指标又改回来，重新办成复员，落户广州市、湛江市，先后义务担任南海舰队机关幼儿园园长，家属委员会主任，像章厂厂长。

还在一九五三年时，我们的这个家只有大姐孙洁梅(海军四两幺医院转业干部)一个孩子，有一天，居住地舟山群岛的上空响起了防空警报，老妈在门背后拿出了步枪，毫不犹豫的跨出门外，熟练的准备对空射击。因军情紧急，走的时候没有关注大姐，大姐一个小小的儿童，自己移到门背后躲起来，时间太长，还睡着了。老妈回来以后抱着孩子，在心里心疼了好大一会儿。

转眼到了一九五八年，国民党反动派骚扰大陆，派飞机侦查广州。昔日背着妹妹逃命的女少年，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防空警报拉响以后，要大姐照顾好妹妹，自己背着儿子跑进防空洞。大姐的童年，一直跟着父母驻守海疆，耳闻目染狂轰滥炸的场景，是亲身经历战争硝烟的“老”兵，当然，也是真正的老兵，孩提哪时，更是家中人民防空的主力。在撕心裂肺的防空警报声中，姐妹萎缩一团，抱头痛哭。大姐从小就学习刻苦，知识也较丰富，危急时刻，急中生智，安慰妹妹，“不要哭，飞机听见哭声会丢炸弹的。”一下子，几岁的妹妹，全部止住了哭声，但二姐还在不断地抽泣。大姐看着妹妹伤心不已，只好牵着妹姝，朝着防空洞的方向走去。妈妈带着大儿子，找到一个地方坐下，之后又把孩子交给一个阿姨代管，并反复交代骚动不安儿子，不要到处乱跑，待安顿好了以后，才来关照他们三人。几十年以后，姐姐们还跟母亲开玩笑，您重男轻女，我们早被飞机炸弹给炸死了，以后养老找你儿子去。[此自然段落情节，是二OO四年十月十九日午餐后，侄女夏瑾茹(现为广州紫金医院管理人员)新婚次日，在大姐家聚集谈笑说古的内容。]

对于那个战乱的年代 ，母亲不堪回首，晚年多讲几句就做噩梦，总是梦见当青救会、妇救会主任的时候，被鬼子汉奸还乡团赶着满地跑 。说到伤员鬼哭狼嚎，称听习惯了，并且称赞伤员个个都是勇士，哪有躲起来还负伤的？负伤了喊就喊呗 ，没吃没药没麻药的！一场战斗下来，卫生员包扎伤口、换药、端茶、倒水 ，几天几夜不能睡觉，伤员不叫了，护士往往就容易睡着，既有坐着睡的，也有站着睡的。有时候，去包扎一个即将掉气的重伤员，还没有包扎完毕 ，伤员就牺牲了。没有了抢救的紧迫感和紧张氛围，卫生员经常就歪在残缺的烈士旁边睡着了，那是常事。就此受处分的很多，大多也能够解除处分，战争年代特定环境，不能同和平环境相提并论，尤其是抗日战争时代，不能同解放战争时代相比。

故事中未提及的大姨张桂兰,战乱之年与同村玩伴，流落到上海，在纺织厂当童工，四九年前参加上海地下党，积极参加反特防盗的护厂运动，后国棉十七厂离休。

顺便再讲一讲大舅张文生，一九四八年二月入伍，历任十一纵文化教员、干事。一九四九年十月二十三日，根据军委抽调基层有文化政治可靠的年轻政治干部充实总部机关的指示精神，大舅由二十九军八十五师二五三团调总参作战部工作，再转国防部外事局、湖北省军区，后上海警备区离休。二五三团登上金门岛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大舅公开的通信地址是公安部队十三师政治部，职务是保卫助理员，沧桑历史。

大舅展转多日，来到总参报道处，接待干部看完调令介绍信后，深思良久，请他到隔壁房间休息，并叫勤务战士给他倒上一杯水，然后审问了一个多小时。过去调动，政审就是家常便饭，接待人员递上一张履历表， 教他在证明人一栏里，填写非二五三团的证明人。这就奇怪了，政治部、政治处呆了近二年，没有这种文件规定啊。但接待人员用勿容置疑的口吻强调，必须填。你可以把调出的人员梳理一下， 能够知道单位的，全可以填写。人家愿意为我证明？都是革命战友，有什么不愿意，再就是证明人的战友，战友的战友，越说越玄呼。

此时此刻，对总部的崇敬之情，已大为锐减。大舅心想，总参衙门高深莫测，自己仅是高中文化，恐难胜任，干脆回老部队。于是乎，向接待人员提出自己的要求，边说边拧着背包向外走。接待人员大声呵斥，你给我站住，无组织无纪律。大舅仍然旁落无人的朝大门走去，接待干部闻声出来，歇斯底里，把他给我押回来。四名警卫战士冲出来，拦住大舅，逼其退回，大舅身高力不亏，好在没有动拳头，不然落得遣返原籍。多日后，在总参作战部的沙盘推演中，方知老部队饮恨金门岛。 当天熬到下班，没吃饭， 在寝室里大声痛哭了一场。

故事回到一九四O年九月下旬，东进途中，五纵三支队司令部在快速跟进的途中，父亲骑在马上，命令警卫员和警卫连的战士把鬼子伤兵一个个全部干掉，远处的用枪解决，近距的用刺刀省事，动作要快，出刺要狠要凶，快刺快拔，抓紧时间赶路，不许掉队 。

我们说这不是违反《日内瓦公约》和俘虏政策吗？可父亲说那些鬼子兵我们还没有抓起来，不能算是俘虏 。而且他们受武士道毒害太深，受伤以后仍然要伤害我们的伤员，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不放下武器就要消灭它，没有可说的 。毙掉负隅顽抗的鬼子伤兵，也是为我们自己的伤员鼓气 ， 鼓励他们坚持到后续部队上来包扎。

我们提出疑问 ，为什么不叫警卫连帮助他们包扎伤口，父亲轻描淡写说道，部队分工不同 ，轻伤员不仅自己包扎和相互包扎，还要帮助卫生员为重伤员包扎伤口。过去强调的是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喊叫。卫生员、卫生队 、随队野战救护所的职责拚死救肋伤员，甚至以命保护伤员，运送伤员是民兵、民工(当今义工)民夫(雇请)担架队的职责。司令部的职责紧随首长，靠前指挥，搭野战指挥所，搭草棚子、搭帐篷、修建野战观察所、号房子，架台子桌子铺展地图，安排照明，一个排忙的是井井有条，一个排放警戒，一个排挖工事。土工作业，是过去部队作战的主要手段与战法。 电台分队就更忙了，行军途中只要停下，赶快就要架设电台监听收报，随时掌握战场态势，一万多人的野战纵队 ，展开长途奔袭战、攻坚战， 千里驰援 ，通讯联络必须放在第一位。一位优秀的中高级指挥员，对于战场作战地图和战场态势必须是烂熟于胸，对下属部队行动的方向、时间、地点，靠的就是通讯联络来掌握的 。欲知东进结局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音乐下载：王岗岗 入党八路军进行曲

历史照片： 笔者翻拍

图片下载： 有些图片是征求过美友同意的。 诚挚感谢荆州工商银行退休干部丁安国同志、老同学洪仁兄的大力支持

故事情节： 来自父母大舅早年口述

仅以此篇隆重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华诞暨华东新四军军部重建八十周年纪念，同时缅怀父亲诞辰一百周年。

二O二一年六月二十九日

于荆州中心医院病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