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漫谈

天天

　　时间留下的痕迹都可以算是记忆，但单从狭义的人类角度讲，记忆是思维中信息内容的储备与使用过程。简单地讲，记忆的基本过程可分成“记”和“忆”两个步骤，“记”包括识记、保持，“忆”包括回忆和再认。而我今天要谈的，主要是自己心理体验中的记忆。

　　人类的记忆，有两种存在形式：一是仍回荡于中枢神经网络上的脑电；二是固化于脑外某种介质上可感知的痕迹。此文，酝酿于我脑时，属于第一种，而发表于此你所看到的，已属于第二种。

　　记忆是回溯，而自由的心灵也可以对未来畅想。畅想中，可以让自己做一个“导游”，名山大川五湖四海，可以任我游走，还可以让自己做一个自编自导的“演员”，英雄侠客江湖浪人，可以任我体验。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虚无缥缈。所以，对过去的记忆，似乎比对未来的畅想更可靠。当然，回忆并不与理想和顶层设计对立，而绝对是这一切最坚实的基础和载体。

记忆现象，因太过司空见惯，经常会被忽视其存在。其实，把对“过去”的记忆，说成是生命的全部，也不过分，因为“现在”实在是微乎其微的存在，转瞬即逝，而“将来”却依然是未知，而且，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因为记忆的可传承性，从某种意义上说，记忆是远超于个体生命的存在！

　　生命，绝对是宇宙中的奇迹。个体诞生之后，活着是具有非凡意义的目标。遗传密码固化于DNA中，作为一种分子记忆，是自然规律最神秘的杰作。从此，进化信息可以积累，并在代代相传中优胜劣汰。遗传密码传递生命信息，也让活着不再是个体现象。有思想的个体生命，尤其是能给文明添砖加瓦的，如老子、孔子者，因可被记忆而万世不朽。

空有大志，且不说为文明添砖加瓦，倥偬几十年后再检视自己，不仅仍无立说之能，且随着神经系统的老化，过往的很多情节已似有非有，似水流年也似梦非梦。所幸者，物理无法跨越的时空，自由的精神却可任由驰骋。挖掘、考证对过往的记忆，或可以让曾经的拥有变成宝贵的财富。现在是用来过的，而过去是用来想的，能寻到的过去的影子，才说明生活过得有意义。

人脑记忆，是大自然记忆中的特殊部分，也是进化出心灵世界后，最重要的部分。记忆及其基础上的思考，既深刻，又脆弱。深刻在其透过现象见本质，脆弱在于遗忘和流失。而当记忆模糊不清时，又难免会一半的真实一半的虚构，一半的现实一半的幻想，一半的清醒一半的醉梦。醉，当然可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间”，也可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于是又有真醉假醉之分。

当记忆产生错觉时，千万要当心，不要让浮华的迷红灯蒙蔽双眼，不要因虚幻的成就感而自我宠惯。许许多多的传说，可能只是个人的心里体验，存贮于心底里的真诚，才能超越海枯石烂。所以，用真诚去考证记忆，才能基本做到“假话全不说”，至于要做到“真话不全说”，只能把某些经历或曾经有过的想法，永远留在自己的心里。

翻看十年前用文字记录的一段话：

“曾记得，那年的气候好象与往年不同，不够风调雨顺，所以都四月份了还看到雪花飘飘，仍然没有感到一点春的气息。在网上看到朋友“因抵挡不住阳光的诱惑而到奉贤看油菜花”后，才意识到：其实春天已经来了，沉睡的万物已在萌生，大地已在悄无声息地孕育着新的希望。在去盐城的沿江高速路上，我分明也看到了成片成片的油菜花开，大江南北黄灿灿的一片，那一刻，一颗还在冬眠的心才突然为之一震，终于领悟了：原来，心里有春天，才能真正地感受到春天。”

这段10年前的经历和感悟，若非文字记录，恐怕会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找寻不回，可能毫无踪影，或还会有点残存的零星印象，但绝不会有如此生动的细节。

一年之中总会有一段迷茫的时间，有时会因满足于乐道而安，有时也会因愤然于世风而燥。穿越古今的记载，可以让我们与唐宗宋祖一起感受秦皇汉武的丰功伟业，如果未来医学发展，真能让一个过去的人在几个世纪后再醒来，便可以与后世百代一同回头遥望古老的星空，不仅是“今月曾经照古人”，还可以共同猜想：前90亿年的元素进化，不过是为孕育地球生态在做准备。

　　每个人都有过去，而遥远的过去，是心灵的远方，那里依旧会有波涛汹涌，也依旧会有诗情画意。经过时光沉淀的记忆，是心底隐藏最深的往事，是揉进了许多只发生在心里的故事。所以，记忆中的遥远，会变得神秘莫测，云山雾罩，光怪陆离。记忆中的过去，青涩可以变得圆润，糗事也可以变得合情合理。有些事的记忆，会被一扇看不见的门牢牢地关住，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直到有一天，不经意的一件事或一个人的出现，便会让你打开记忆的闸门，那些已嵌入骨子里的往事也就会一股脑儿地涌出，在你的知觉世界里，往复激荡，或奔流不息。

与鱼的7秒记忆相比，人类记忆能力的提高，是推动人类进化和进步的关键因素，记忆让“过去”有了重大意义，过去就是历史，就是根基。个人以史为鉴，可以点亮人生的火炬，国家以史为鉴，可以汲取兴替经验，实现伟大复兴，永葆长盛不衰。

时间像一部巨大的机器，正把“现在”的分分秒秒，绞碎成粉末，抛进历史的长河。过去的往事，只能以记忆的形式，包括书面记忆，影响着即将到来的每一个细小的“现在”，和广阔无垠的“未来”。而“现在”这一刻，世间所存在的一切，都是宇宙物质不断演化的奇迹，也是人类思想不断传承发展的奇迹。这一刻，记忆又让我回想起亲情，让我惦念起了曾给过我美好记忆的亲、朋，一颦一笑，一言一语，虽已湮灭于时空，却将永远激荡于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