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湿地水鸟:现实的母爱并不光鲜

舜尧

　　六月的草原，水鸟们的恋爱课目已经随着夏日的来临转入孵卵带仔的养儿育女阶段。养儿育女的字眼充满温馨，但进入现实，它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沉重负担。在多伦县城南端不远的一片湿地，我们眼见几只红脚鹬，凤头、灰头麦鸡，还有黑尾塍鹬，它们正在按照生命的逻辑，承担起做父母的职责。

母爱将自然的冷酷捂化，让很容易夭折的小生命得到温暖。但是母爱以生命的透支消耗为代价。养儿育女的父母，失去了恋爱季节的精神和光鲜。其实母爱本不光鲜，它晦涩，枯燥，沉重，慌乱，忙碌。那些充满温馨的诗情画意，只是不负重的旁观者的理解——生命的逻辑如此，日晒雨淋也难以风化。母爱因此而伟大。它的无私忘我，让四处冷酷的世界，有了些许暖意。

红脚鹬

已经下了一天的雨。下午四点了，雨仍下个不停。有一铁道桥穿过湿地，桥能避雨，我们立于桥下，能朦胧看见远处有两只灰头麦鸡在追逐一只凤头麦鸡。它们在雨中翻飞尖叫。这样恶劣的天气，仍然浇灭不了它们领地纠葛的怒火。

把眼光收回来，我们发现了就在眼前十来米的红脚鹬。有两只还是全身绒毛的小鸟踉踉跄跄的扑向亲鸟，亲鸟将自己的双羽蓬起，它该是母亲。它的腹下早有几只小鸟不停的蠕动。这两只刚赶来的小鸟加入其中，母亲的怀抱嫌小了。雨点清凉，它们打在亲鸟的身上。它们消耗了母亲的温暖，它只能更加努力，将自己的羽毛全部蓬起，以使宝宝们不太拥挤。但是，这样的状态让它受雨的面积更大，它的羽毛湿了，显得参差凌乱。当几个宝宝都安然进入她温暖的怀抱以后，它露出了疲惫，刚才呼唤孩子时的精神松懈了，我看她微闭了眼睛。它太累了。

还有一只亲鸟，它是父亲，它一直一刻也不停的急促鸣叫，在雌鸟蹲卧的另一方向跳来跳去走来走去，我理解，它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也是在提醒雌鸟和孩子们警戒。它的言行，是一个父亲对全家的安全无能为力的不安和焦虑。

雨有些小了，雌鸟起身，开始冒雨向湿地中央转移。这时我们看清了，它的腹下藏着是五个小宝宝。亲鸟在前面用叫声牵引，几只小鸟步履蹒跚但转眼就分散消失在草丛中。它们太小了，一根硬朗点的草茎就可以绊倒它们，或把它们弹个趔趄。但是，当它们得到父母的警示指令后，它们躲在草丛或牛脚印中隐藏起来，除了能见草丛顶着的雨水珠，你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身影。

第二天下午天晴。我们只见到两只亲鸟焦虑的在眼前晃来晃去不停地叫唤。我们知道五只小红脚鹬就藏在附近，但是我们不忍心踏进湿地寻找。我们在桥下观望，希望能见几只小仔。但是，直至太阳落山我们离开，它们躲在草中没露过头。

凤头麦鸡

这只凤头麦鸡，估计它的巢就在湿地中央。头天下雨的时候，它和两只灰头麦鸡就领地争斗。今天天晴，我们刚到的时候，隐隐见远处湿地边缘接近白杨林有一只小鸟时隐时现地在草丛中奔跑，它大概是灰头麦鸡的雏鸟。灰头麦鸡的小仔已经行动自如了，它在父母的带领下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这里只剩下凤头麦鸡了。领地之虞没有了，但是我们的到来给它新添了焦虑。它不停的飞起，在空中盘旋一两圈，又降落到草地上，从远处向我们的正前方迂回，阳光明媚，风却呼啸着在草地上横冲直撞，它们掠过哪里，哪里的花草立即弯腰伏地挣扎。凤头麦鸡只能顺风向我们迂回，向我们作无力的防御和抗议。风太大，它只能碎步向前，保持身体的平衡。但风还是常把它掀个趔趄。它头上好看的那簇凤头，在风中乱舞失去造型。偶尔在风肆虐的间隙，花草抬头，凤头麦鸡直立其中。它浑然不知，在这一瞬间，它给这个世间留下了最美的形象。

黑尾塍鹬

有两对黑尾塍鹬住在这里。有一对离我们停车处近些，所以它们特别紧张。见我们下车，两只亲鸟轮番前来警告，见我们并无恶意，这才飞回草地远远观望。它们的身体明显比红脚鹬大。

很快，我们发现了它的巢就在百米开外的一簇花下。那只歇地观察我们许久，确定没有威胁后，它谨慎的走进草丛卧下。之前，它和自己的另一半，已经在空中巡航两圈，在我们的头顶，它们在抗议，这是它们的领地。其实我们在铁道桥下，距离它们的巢至少还有两百多米。它们其中的一只，降落在我们面前十多米的草地上，它大声的叫，以吸引我们的注意。雨滴打湿了它的羽毛，它显得狼狈。它该是雄鸟，承担吸引掩护抵御入侵之敌，的任务就是掩护自己的爱人回巢。没有亲鸟，大雨会让巢内的鸟蛋很快失温。它所以焦急。第二天下午天晴，雄鸟不再到我们眼前，它远远的歇在草地上，那里既能照看到它的巢穴又不至于暴露目标，又能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它真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