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陈波／文</p><p class="ql-block"> 七月的贵州高原，正值夏天，正是看云的最好时节，这时的云多姿多彩，奇形怪状。刚看时还是鱼鳞片片，眨巴一下，到成了滔滔江水；起初还是小狗啃饼，转眼又变成其他物象。你看那奔马似的云，不知变换了多少物象后成了马。这是把它看成马的我等人的认为。</p><p class="ql-block"> 谈到马，便想起一些与马相关的文字来。最早在先秦的诗歌总集巜诗经》中有关于马的诗一一《小雅•白驹》：“皎皎白驹，食我场苗……”唐朝韩愈的《杂说四•马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李贺的《马诗二十三首》。</p><p class="ql-block"> 谈到马，那一幕幕与马的故事如启封的酒缸，香醇氤氲。</p><p class="ql-block"> 儿时，因家中没有壮力，生产队的牛、马、骡这样的大牲口我们家是没资格畏养的。那时同龄的小九咡家负责喂养生产队唯一的一匹马，一匹白色的马。每次看到他爸爸让他骑在马背上，牵着马从我家窗户前走过，觉得小九咡好了不起，也觉得他爸爸好高大。当时能骑上这匹马是我梦寐以求的心愿。我搜肠刮肚想办法。一天，终于以一提篮子猪草的代价向小九咡换得骑一次马的资格，距离只是我用一根短棍用力甩出去，能甩多远就骑多远。</p><p class="ql-block"> 因为马高人矮，又没脚蹬子，平地上我们是骑不上马背的，办法是把马牵到地埂较高的地方，然后从地埂上往马背上跨，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跨度大了，几次都从马背上跨翻过去，实实在在地摔倒在马的身边。马温驯时一动不动地站着，要是不高兴时，发现摔倒在它身边的人，它会顺势踢你一脚，真让人够受的，同伴小宝就被它踢过。</p><p class="ql-block"> 骑在白马身上，感觉大将军似的，少不了趾高气扬一翻，这是后来的事了。</p><p class="ql-block"> 白马没踢过我，我骑它时都是温顺待我。我也对它好，打猪草时发现什么地方有马耳朵草，我一定会割来捆好带给它吃。</p><p class="ql-block"> 白马在生产队是顶劳动力的，远处的运输全靠它，运草粪出去，把收割的庄稼运回来。所以，队长是不允许人骑它的，尤其是大人。小九咡的爸爸是队长，跟着小九咡玩，有机会和白马亲近，这是我比其他同伴聪明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每次看到白马驼粪出去，驼洋芋、荞麦什么的回来，它那汗流浃背的劳累样，我便生发起对它的同情来。这时我总想给它马耳朵草吃。</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凝视白马的眼神，因为只有在最平静祥和的眼神中才能读懂它的心灵。读懂它的思想。白马的眼神像一潭深泉，透彻而又深不可测。我一直觉得马是一种会说话的动物，尤其是白马更像会说话，它通人性，懂感情。</p><p class="ql-block"> 离开故乡时，我去看过白马，它虽然瘦，但还健康，还精精神神的。不舍与它相离，它也不舍与我相离，它眼睛是湿润的，我的眼睛是模糊的。</p><p class="ql-block"> 朗月下，村庄的远山如黛，村前村后的庄稼地里，洋芋正开花，白色小花在淡淡的月光映衬下，朦胧梦幻。这是一个叫沙田沟的村落，离我任课的学校约10来里路，羊肠小道，蛇一样，坎坎坷坷。我教的学生中有几家就在这村庄。</p><p class="ql-block"> 下午放学时，几位同学，古灵精怪地对我说：“老师，去我们家玩去……”“理由呢？能说出一个让我心动的理由，我就和你们去。”我丢出一句话，便批改起作业来。“去我们家家访，其他班的老师都去他们学生家家访。”我笑了笑。“去我们家吃新洋芋。”……孩子们你一言我语的说着他们认为是理由的理由，都被我一一否定了。</p><p class="ql-block"> “我家白马生子了……”什么！听到这话，我吃惊不小。</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白马情结被这一理由点燃了。真的吗？你家真的有白马吗？你家白马真的生子了吗？有多大……我机关枪似的追问，让说这话的孩有些不知所措。</p><p class="ql-block"> “有！”</p><p class="ql-block"> “是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放下手中的作业本，锁上门，便跟着孩子们上路了。</p><p class="ql-block"> 一路跌跌撞撞的，蹒蹒跚珊地来到孩子们所居住的村庄。</p><p class="ql-block"> 的确有白马，膘肥体壮。拉车的。小马驹到是没踪影的事。</p><p class="ql-block"> 家长们知道我来到村庄，都从地里回到家，便张落起晚饭来。最后聚集一家，张家抄碗豆腐条，李家炸碟洋芋皮……七七八八的一桌菜。</p><p class="ql-block"> 离开村庄时，天上的月好圆好亮。原本我可以一个人回住处的，可孩子们却要送我，还怕我走不惯山路，有马的家长要孩子牵出马，让我骑马走。推辞不了，只得恭敬不如从命。</p><p class="ql-block"> 白马在孩子们的前呼后拥下乖乖地行走着，它要完成主人赋予它的任务。骑在马背上，儿时的思绪再次拉长。</p><p class="ql-block"> 月光柔柔的，柔柔的，像刚洗涤过的白绸缎，像婴儿涓涓的皮肤。此时山岗泻下清辉，小窗中溜出橘黄色的灯光种种，与这素雅的月光中行走的马与我们构成一幅绝妙的画卷。</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孩童们都拖家带口的，成人父母了，偶尔相遇，都会笑谈我与白马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因为马的情结，我珍藏了许多与马相关的物件：徐悲鸿的骏马图，马踏飞燕的仿制品…… </p><p class="ql-block"> 中华文明，也可说是出于＂马上”。《周易》载：“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相传六七千年前，有龙马身负“河图”跃出黄河，神龟背负“洛书”浮出洛水，伏羲氏传“河图洛书”演绎出阴阳八卦。而《易》，也是中华文明思想的源头。龙马，里面就有马的原型。</p><p class="ql-block"> 我与马结下了很深的情缘，我在马的身上学会了很多，我做着马的事。</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正是一匹马吗？一匹驼着家庭，驼着事业，驼着责任的马吗？</p><p class="ql-block"> “总得叫大车装个够／它横竖不说一句话／它把头沉重地垂下／这一刻不知道下刻的命／它有泪只往心里咽／眼里飘来一道鞭影／它抬头望着前面……”（臧克家语）</p><p class="ql-block"> 再度看看那云形成的马， 我们就是马，一匹“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的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1年6月28日</p><p class="ql-block"> 写于艺水书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