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民：投身革命 矢志不渝

君羊

身世也曾经百劫，春雷响处暮云平。

——张以民

　　2021年6月24日，张以民先生的故乡——浙江省诸暨市融媒体中心播放了视频《张以民：投身革命，矢志不渝》。

　　为庆祝建党百年，诸暨市电视台来京经钱希均、周小鼎之女周幼勤联系，要求张以民子女接受采访，4月21日张满华根据转来的提纲回答如下：

【自我介绍】我叫张满华，张以民的小女儿，1940年生于西安。我们兄妹八个，三男五女，现在世的还有两男两女。

（后排左一为张满华）

【张以民生平及所知】父亲张以民，1905年生于浙江省诸暨水霞张村，1982年3月18日逝于北京，享年七十七岁。

【入党】张以民是在诸暨同乡革命先烈宣中华、张秋人的引导下走上革命道路的。1922年在杭州，受中共浙江领导人宣中华影响，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参加了党的外围组织“青年协进会”。1924年在上海大学读书时，经张秋人介绍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不久转入中国共产党。

【革命历程】张以民在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认识到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救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后，下定决心毅然走上了一条为解放全中国的劳苦大众而不惜流血牺牲的共产主义革命道路。

【参加工人运动】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1925年在上海参加了著名的“五卅运动”，被捕，出狱后参加“上海济难会”革命活动；1926年先后到广州和武汉参加了党领导的工人运动——广州省港大罢工；党刊《工人之声》编辑；参加北伐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军报《弹花日报》编辑；担任汉口海员工会秘书，武汉国民政府工作。

【参加诸暨建党】1927年国民党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在白色恐怖下他潜入杭州，参加了当地党组织的活动；同年八月回家乡开展秘密革命组织活动，建立了中共水霞张支部；组织并担任中共诸暨、义乌、萧山三县区委军事部长、宣传部长；与宣侠父等同志共同创建中共诸暨县委员会，九月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当选为县委委员兼宣传部长。这些业已载入诸暨县党史史册和滴水岩一大会址纪念馆中。

（2004年10月，张以民的二女儿张幼华、小女儿张满华、小女婿朱惟龙三人回乡扫墓，来到诸暨一大会址参观）

（2010年清明张以民的二儿子张时聪回乡扫墓，到诸暨一大会址参观）

【组织发动诸暨农民运动和暴动】根据1928年6月召开的全县党代表大会决定，确定开展以减租抗租为主要内容的土地革命斗争，组织领导了以陶朱乡和牌轩下为中心的全县农民减租抗租土地革命斗争；开展了诸暨农民反“北佬”军阀孙传芳的革命斗争；1929年冬在上海《东方日报》发行所工作；1930年9月上级党组织决定再次举行农民暴动，和寿松涛一起回诸暨，成立并担任诸、义、浦工农革命委员会负责人兼政治部部长，在中央派来的龙大道同志领导下组织农民暴动……他跟诸暨来采访他的记者说，暴动失败了，农民队伍在荷枪实弹的县乡武装面前“鸟兽散了”！他们的初衷何尝不是梦想着，像十月革命一声炮响，让自已的家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然而斗争是残酷的，道路是曲折的！暴动失败后在国民党悬赏追捕下，他流亡潜逃到上海、西安。

【1931年后在西安期间】正如纺织工业部在张以民追悼会悼词中所说：“虽在国民党政府机关中供职，先后任过西安《西北文化日报》社编辑主任，国民党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秘书、西北游击干部训练班教官及军需局会计科科长等职，但在不同时期，不同程度地仍能接受党交给的一些任务……”这期间，他与共产党地下人士一直交往不断，与党的地下工作发生联系直到1940年。在给纺织工业部的报告及交谈中，他曾说到期间与共产党人交往的一些事，诸如：1931年5月他由诸暨党内同志许江城介绍给《西安日报》社长蒋听松，总编宋绮云，继而和他们一起转入杨虎城将军的机关报《西北文化日报》社工作，长达七年。许、蒋、宋都是参加过大革命的地下共产党人。

在《西北文化日报》工作期间，他介绍边雪风、寿松涛等进《西北文化日报》社担任编辑、发行主任等工作。他作为《西北文化日报》主编，发表了大量社论、评论，特别是在西安事变爆发后，作为《西北文化日报》社唯一出席周恩来1936.12.25在长安县召开的记者会的记者，连夜写了争取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社论，一定程度上引导了舆论。1937.5.6经宣侠父联系，参加了周恩来在青年会举行的抗日战争动员报告会，西安事变前后参加了一系列活动，1987年中央党校主办的《党史研究》二期中有文把张以民列为“对西安事变有决定作用和重要影响的人物”之一，有他与宋绮云等人物的合影资料。

　　1936年9月钱之光从延安到西安，在街上遇到，他俩在莲湖公园密谈，请钱之光到报社与宋绮云、边雪风见面，介绍红军长征到延安情况，交流西安的形势。遇到陈瀚伯即请他到报社担任编撰。他们都是当时的地下党，解放后的高干。

1936年党中央派宣侠父到西安协助周恩来工作，这让张以民和曾在诸暨并肩作战创建诸暨县党组织的宣侠父又有了一段十分奇特的机缘巧合，如果与他单线联系的宣侠父1938年未遭国民党特务谋害，那么他当年没去延安、进杨虎城将军机关报当编辑、做国民党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秘书……这些有可能被证明是一种“潜伏”、“留在蒋鼎文身边的人”……宣侠父是个传奇人物，他的失踪牺牲很长时间是个解不开的谜，也差一点让我父亲真正成了出卖共产党的叛徒，因为的确有人检举宣侠父的失踪与张以民有关，说失踪前有一封请宣侠父吃饭的信是他写的，直到解放后抓到了特务，终于真相大白，纺织工业部党组领导才找张以民谈话，说跟他没有关系，原来是有人叫模仿他的笔迹写的，令他十分感动。而文化革命中他还是被“造反派”罗织罪名，戴上了叛徒的帽子，后来终被平反。

1935年毛泽民、钱希均夫妇去新疆路过西安，曾多次去我家，说明他们（共产党要人）不把我父亲当外人，毛泽民还给了五块光洋作纪念，认我大哥做干儿子！这事我妈妈后来经常说起……这其中既有革命情，也有同乡谊，无论张以民身在何处，都与共产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叫钱希均为汉英姑婆，我爸从五七干校回来，她亲自出马找房管给解决房子问题；我爸去世，她不顾年迈体弱，与同乡、老战友斯季英（边雪风之妻）一起来参加追悼会。在西安，各种身份的共产党老友和诸暨老乡都会毫不避讳地到我家过往；西安事变后《西北文化日报》被封，宋绮云一家受迫害，他夫人徐林侠也曾带“小萝卜头” 到我家躲避。

【解放前夕奔赴中共浙东游击队及之后】1948年他被调至南京国民党后勤总部，与中共南京地下组织张汉城发生联系，数次提供国民党军政情报（有张汉城证明信给纺织工业部）。

1949年3月脱离国民党政府回到家乡，参加了中共浙东游击队。5月诸暨解放担任诸暨县人民政府秘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担任上海公安局被服厂厂务管理员。1950年到北京纺织工业部办公厅秘书处工作，任科员和图书管理员直至退休。

【学习他什么？不忘初心，坚信马列，坚定地跟党走】虽然我爸的革命道路并不顺畅，起点高参加革命早，但遭遇了不少的挫折和磨难，特别是西安这一段，可以说让他功败垂成，功亏一篑！但他始终无怨无悔，坚信马列，坚定地跟党走（十足的道路自信）！他是一个纯粹的人，多年来尽管非常不顺甚至不堪，但似乎一直被“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列 ”的激情燃烧着，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不忘初心），非常难得，是我们要学习和继承的。无论是早期投入轰轰烈烈大革命运动，还是解放后多年如一日坚持图书管理员的平凡工作，他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认认正正、心无旁骛。为做好各种文字的图书分类，他除了掌握英语、俄语，还自学法语、日语等，文革前的纺织工业部图书馆很长时间事无巨细就他一人。

我们为我父亲曾经为家乡诸暨党的建设作出的努力和贡献感到骄傲！我们将继承他的遗志，发扬他不怕牺牲百折不挠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和为建设社会主义踏实认真努力工作的实干精神。

【木杓山下 魂归故里】感谢诸暨县政府将他和宣侠父等前辈的事迹载入史册，在滴水岩景区建立了滴水洞中共诸暨一大会址纪念馆，2005年我父母诞辰一百周年之际，我们姐妹回杨曙霞木杓山扫墓，曾去参观，让我们比较清晰地了解了当年诸暨的革命和建党史，受到了很大的教育 。

在此还要特别感谢杨曙霞村的父老乡亲们，虽然他们村只是我母亲的娘家，而我们一经提出便欣然接受把我父母安葬在他们那儿，木杓山下，魂归故里！他们说杨曙霞也是当年诸暨县党组织筹建秘密开会的地方，也是我父亲白色恐怖下的秘密藏身之地。

【爱好】他的最大爱好是学习研究马列主义理论和毛泽东思想、至死手不释卷。他是个书谜、报谜（他办过的报除了《西北文化日报》，还有《工人之路》《弹花日报》《东方时报》等，所以他对报纸情有独钟）；他是个戏谜，什么秦腔、京戏、越剧、绍剧都十分喜欢；还是个诗谜，特别是毛主席诗词，为毛主席的革命豪情所感动！他自己也写了不少，有歌颂家乡诸暨、革命经历的长诗，还有纪念战友如宣中华、龙大道的诗文，充满了革命的同志之情和对故乡的怀念之情。下面选一首：

《车临诸暨站》

南来遥见诸阳城，万里家乡一夕程。

心比飞轮转还急，人随岁月去忘生。

从容文字转前世，慷慨当年待黎明。 

身世也曾经百劫，春雷响处暮云平。

写于1979年回乡的路上

以下是张满华答记者问的文字传给侄女张丽群阅后，两人的部分对话：

有关史料：

【钱之光回忆录摘录】

为了掌握一些市场的情况，了解一些政治动向和西安的风土人情，以利于开展工作，有时我也单独出去活动。一次，我在大街上迎面碰到我的同乡张以民和他的爱人。张以民原是大革命时期的党员，他领导诸暨暴动失败，被国民党通缉，流亡在外。一段时间与党失掉联系。这时我忽然见到了他们，因为不知底细，想马上转身避开，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老远就按在家乡的习惯叫我：“光友哥，你在这里呀!人家都说你不在人世了，乡里人都传遍了，没想到你还在这里。”他们认为我死了，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参加革命后，反动派曾到我家里抓我，没有抓到。第二天夜间，我偷偷回去和母亲告别，就秘密离开，从此和家里很少往来。到苏区后，就中断了音信。所以他们在这里突然见到我，自然十分惊讶。当时我不好如实回答他们热情的问话，只是说：“我在他们军队里，住的地方经常变动。”后来，我知道张以民在西安《西北文化日报》工作，化名张从仁。同时知道，家乡的边雪风也在里边工作。边原来也是党员，不过已好多年不联系了。事后，我与张以民见了面。他邀我到饭馆吃便餐，我考虑后同意了。在吃饭中间，我问了他这几年的情况，从各方面来看，他还是朋友。后来我们又在莲湖公园密谈了一次，就谈得深一些。他说：“我们的社长是宋绮云，比较进步，同杨虎城的关系密切，是杨的秘书。”其实宋是我们的秘密党员。由于张的介绍，我与宋绮云同志见了面。他很热情，谈了很多情况，我在他这里了解到杨虎城已与我们有了接触，他也倾向停止内战，团结抗日。可惜后来宋绮云同志同杨虎城将军一起在重庆被国民党杀害了，他就是《红岩》中小萝卜头的爸爸。

【张以民长子张时伟受访】

（看到熟悉的女作家丁玲居然是认定爷爷张以民与宣侠父之死有关之人，不觉讶异。很小时就知道爷爷在上海大学读社会系，瞿秋白是他的老师，“秋之白华”——瞿秋白的第二任妻子杨之华是爷爷的同班同学；通过查找资料，方知丁玲是瞿秋白亡妻——第一任妻子王剑虹的挚友，彼时，王剑虹、丁玲也在上海大学文学系就读……

———张以民孙女张丽群）

【张以民与长子张时伟部分通信内容】

【张以民同志的悼词】

　　张以民先生从事革命活动的很多事情已不得而知了，他的一生如历史风云一般变幻万千，由于身份的问题，后半生不由令人为之伤痛，但更令人肃然起敬！

一位对政史颇有了解的书记知悉了张以民事迹后感喟道：从历史的大尺度看，中共建党百年的历史，仍然是我们可以触手可及感受到温度的历史。应该好好的保存。爷爷的故事，让我如此具体而微的感受到这种温度。令人浮想。

民族的觉醒仰赖于千千万万青年人个人的觉醒，能把民族的觉醒和个人的觉醒联系在一起，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伟大之处。